第59章 亂局

  「她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她敢禍亂寨子，我讓她魂飛魄散……」

  龍游水說。

  話沒說完，他忽然停了下來，警覺地看了看四周。

  又將我從陰涼處，拉到了陽光下面。

  他壓低聲音說：「我懷疑是寨子裡的老金蠶。憑它的威勢，讓寨子裡的蠱蟲生病。現在棘手的是，誰也找不到老金蠶藏身之地。」

  顯然，龍游水雖通陰陽之事，但也十分畏懼老金蠶。

  我想了一會兒，認可了龍游水的分析。

  老金蠶存世多年，已經有了靈智。

  它用這種法子，等於是間接地給我施加壓力。

  受到老金蠶的威脅，寨子裡的蠱婆、蠱師，極有可能會站到它那邊去。

  

  可越是如此，我越要除掉它。

  我露出了笑容，說：「龍端公，我知道該怎麼做。老金蠶的蠱毒沒能毒殺我，我已經找到對付它的辦法。」

  「你可不要說大話啊。那可是金蠶蠱啊。」

  龍游水瞳孔猛地睜大，聲音有些顫抖。

  「我已知它藏在野墳山。要麼今晚，最遲明晚，我會誅了它。」

  我下定決心。

  老金蠶本是鎮寨之蟲，可它先是要殺我，接著又對寨子裡的蠱蟲動手。

  它已從守護者，變成了惡魔。

  這樣的老蠱，已無留下來的必要。

  龍游水臉色一下子白了，嘴唇有些哆嗦，豎起大拇指：「初生牛犢不怕虎。這話，也只有你敢說了。」

  頓了一下，他接著說：「野墳山這種地方，你當真要去？」

  我們一邊說著話，轉眼就到了家門口。

  「端公，我主意已定，不會更改的。等下，見了寨子的蠱婆們，我會把決定告訴她們。不管她們支不支持，我的決定不會更改。」

  我說。

  「那我回去準備一些去野墳山的物件。」

  龍游水沒有再勸我。

  我回到家中，先將帶來的活蠍子，活蜈蚣，分開裝到兩個罈子里。

  弄了一些肉沫餵給它們吃。

  接著，我洗米煮飯，從地里扯了一顆冬白菜，就著臘肉一起炒。

  飽餐一頓之後，外面陽光很大。

  我估摸著，寨子裡的蠱婆、蠱師，怎麼的也要等到太陽落山後，才會登門。

  畢竟，白天太陽光大，陽氣足，對蠱蟲是有影響的。

  我便燒水洗澡，換上乾淨衣服，飽飽地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天已經陰了下來。

  「冬生，冬生，在家嗎？」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我應了一聲，忙迎了出來。

  來的是龍家人，按照輩分來說，我應該叫她三奶奶。

  她年紀比外婆還要大十歲，身體硬朗，步伐矯健。

  三奶奶一身黑衣黑褲，頭髮上插著一個木簪子，腳上是一雙黑色的繡鞋。

  典型的蠱婆打扮。

  手上拎著提籃，籃子中間蓋著一塊黑布。

  「三奶奶，你怎麼來了？」我問。

  「冬生娃，你幫我看看吧。」

  她把籃子放在桌子上。

  黑布揭開之後，露出了一個暗紅色的陶罐，看起來質樸簡單。

  我上前簡單地感應了一下，有淡淡的氣息。

  應該是端午采蛇養成的蛇蠱。

  毒性與怨念都不強，不是用來害人，應該是用來看家護院的。

  「這是我們家養的蠱蟲，可是從昨天早上開始，它就快不行了。」

  「我們家養蠱的目的，不是害人，就是防小偷，防強盜的。」

  「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土匪頭子唐大榜，會帶著土匪來搶劫。我們養蠱是為了活命的。」

  三奶奶布滿黃斑的眼睛裡，湧出淚水。

  亂世之中的苗人會把蠱蟲，下在家中值錢的金銀器上。

  小偷與強盜若是偷搶走財物。

  金銀器上的蠱蟲就會順著手上的皮膚，侵入血管之中，最終取人性命。

  想來三奶奶所養的蠱蟲，曾在亂世的時候，保護過家人的性命。

  有了感情，所以說到動情處，不由得老淚橫流。

  三奶奶剛說完話。

  又陸陸續續地來了六人，都屬於麻家那邊的。

  五女一男。

  大家都穿著黑衣黑褲。

  手中提著提籃，籃子上都統一地蓋著黑布。

  不用說，裡面應該都是他們養的蠱蟲。

  大家沒有等天黑，而是變天之後，立刻趕了過來。

  三奶奶忙給我使了個眼色。

  「冬生娃。麻仙芝找你麻煩，跟我沒有關係的。如今我的蠱蟲出事，你一定要幫我治好。」

  一個略顯潑辣的聲音響起，她是麻家的媳婦，四十出頭，身形壯實。

  我一般都喊她花嬸子。

  「三奶奶，您老人家腿腳還是快一些。」

  花嬸子笑著說

  三奶奶罵道：「你個沒心肝的。這個時候，還能笑得出來。」

  花嬸子眼珠一轉，又說：「冬生娃，快看看吧。再耽誤下去，蠱蟲就全部死掉了。」

  籃子上的黑布全部揭開。

  七個罐子形狀各異。

  罐子的封口上，都有茶花的圖案。

  不用說，都屬於茶花峒蠱術一脈養出來的蠱蟲。

  我仔細看了好一會兒，七隻蠱蟲各不一樣。

  有四隻是蛇蠱，兩隻蜘蛛蠱，以及一隻螞蝗蠱。

  「冬生啊，三奶奶養了什麼蠱蟲，你瞧出來沒有？你外婆可是一打眼就能瞧出來的。」

  花嬸子冷不丁地問。

  三奶奶眼中立刻閃過一絲不悅，更帶有一絲厲色。

  我笑了笑，說：「這是難為我。要不，我把你的蠱蟲說給大家聽。」

  蠱蟲是養蠱人的不宣之秘。

  我醫蠱的話，是不能將生病的蠱蟲的隱私說出來。

  「花，你真是討打。」

  三奶奶沉著臉。

  花嬸子本以為我年輕，想套我的話，沒想到卻吃了悶虧，有些不悅地說：「冬生，你看了半天，可有解救辦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我心底有了答案，的確是因為老金蠶造成了這場蠱災。

  可是，連龍游水都能猜出老金蠶動手。

  花嬸子難道看不出來嗎？

  分明是明知故問。

  除了三奶奶是找我醫蠱。

  其餘六人，實則心懷鬼胎。

  我並沒有接話，依舊是皺眉思索。

  花嬸子等著不耐煩，開口說：「冬生啊，以前你外婆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

  「是不是，你把老金蠶惹怒了，寨子裡的蠱蟲才會遭殃的？今天是七隻，保不齊明天就是十七隻。」

  沉默不語的蠱公麻半斤忽然開口說。

  「就是我惹怒。前幾日，麻仙芝讓金蠶蠱惑，找我麻煩。不過，我運氣好，金蠶蠱毒殺不死我。你們蠱蟲受傷，也只有我能救。」

  我淡然地說著話，微笑地看著大家。

  這是告訴大家。

  老金蠶殺不死我。

  你們受老金蠶影響的蠱蟲，只有我可以救。

  眾人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眼下的局面，我有上中下三策。」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