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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惡毒女人

2024-05-30 06:21:32 作者: 蘇小姑

  靖王府陰濕晦暗的地牢里。

  空氣中氤氳著刺鼻的血腥味,地牢一角的乾草堆上倚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滿身傷痕,夾斷的十指直直地垂著,白色的中衣往外滲著血水,臉上血跡斑駁。

  如同喪家之犬一般。

  地牢的鐵窗未關,一陣陣的冷風颳過,她小幅度的自我蜷縮著,下意識倒抽著一聲又一聲的冷氣。

  即便如此,女人倚靠牆角的背脊挺拔,血跡斑斑的臉上寫滿了不屑。

  她唇角似有似無的勾著,像是冷笑,又像是嘲諷。

  忽然——

  地牢的大門被從外打開,一個衣著正紅裙衫的明艷女子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後面跟著幾個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儼然一副要嚴刑拷打的架勢。

  女子冷冷的掃過牆角,沒什麼笑意的扯唇,說出的話聽起來萬分惡毒,「沈青黛,你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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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穿堂風過,沈青黛輕抬起眼睫,可這小小的一個動作幾乎抽盡她全身的力氣。

  地牢潮濕,渾身上下幾十道鞭傷,傷口早就化膿感染,十二月的天,冷得驚人,連續幾天高燒不斷,她體溫更是忽冷忽熱。

  沈青黛目光鎖在女子身上,她眯了眯眼,女子妝容衣物皆是上乘。

  紅色羅裙上繡工精緻的木槿花,眼下更是刺眼十分。

  再反觀她,則是狼狽不堪,此刻還真是判若雲泥。

  見她許久不答,慕容芊月最後一點耐心也消耗殆盡。

  她轉身拿過身後婆子手中的茶盞,猛地朝地上的女人潑去。

  滾燙的茶水觸及皮膚的一刻,地上的女人口中還是克制不住的溢出幾聲呻/吟。

  慕容芊月冷冷地笑了幾聲,面無表情的把茶盞遞給旁邊的婆子,快步走到沈青黛面前。

  眼前的這張臉,舊傷添新傷,留著膿水的傷痕上燙起了水泡,紅的瘮人。

  慕容芊月幾乎是瞬間掐上沈青黛的脖頸,她聲音陰測,神色猙獰,「沈青黛,就算是我把你凌遲了,都不能解我的心頭恨!笑笑才兩個月,你怎麼忍心……」

  她聲音變得哽咽,眼眶紅得駭人,手上青筋若隱若現,手下的力度更是重了幾分,恨不得把人掐死。

  「忍心把她……淹死!」

  最後兩個字說完,慕容芊月反倒鬆手,面上的痛楚盡數收斂,她咬牙切齒緩緩道,「掐死你,對你來說真的是便宜你了。」

  沈青黛連咳數聲,臉色慘白得駭人,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沒有求饒半分。連看慕容芊月的眼神里,都透著冷血薄涼,仿佛一個孩子的生命對她而言無足輕重。

  慕容芊月滿臉恨意,想到慘死的笑笑,她聲嘶力竭的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連孩子都不放過!」

  沈青黛吐了一口血水,她笑,眼底沒有一絲悔恨或歉意,「因為那是你和楚瑾瑜的孩子,楚瑾瑜的孩子只能我生!你……不配!」

  「笑話!」慕容芊月冷笑,「你不要忘了你的孩子……也是你親手害死的!」

  沈青黛有片刻失神,不過很快又恢復到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是又怎樣!那個孩子都不該來到這個世上!」

  「你不知道吧?那個孩子根本不是王爺的!」

  「他從來沒碰過我……從不曾!」

  慕容芊月倒是沒想到原因竟是這般,「可那也是你親骨肉!」

  「呵……他就是個孽種!」女人冷笑,笑得很是明艷。

  剛才那幾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慕容芊月本就恨,眼下更是怒氣中燒。

  「你就是個瘋子!」

  慕容芊月一巴掌扇去,沈青黛沒坐穩搖搖晃晃地倒在地上,吐了一大口血水,她不甚在意的胡亂擦了兩下,眼皮闔上,不做絲毫掙扎。

  「把鞭子給我!」

  旁邊的婆子連忙遞去,慕容芊月漠然接過,揚鞭抽向沈青黛,每一鞭都狠勁十足,一鞭又一鞭……

  地上的女人蜷縮一團,雙唇咬死,硬是不肯求饒半分。

  地牢的門再次被從外打開,男人玉冠束髮,一身月牙袍白的纖塵不染,氣質出塵華貴,他緩緩走近。

  旁邊的幾個婆子紛紛行禮。

  聽到動靜,慕容芊月手上的動作停下,地上血跡一片,沈青黛早就遍體鱗傷面目全非。

  幾乎是同時,地上的人神色瞬間動容,她艱難的翻身,直至視線里能夠看到那個風光霽月的男人。

  那個她愛了很久很久的男人。

  她撐了好久,久到已經不知道這是在地牢里的第幾天,渾身上下無一處沒有傷痕,疼痛到她早已麻痹,直到看到他,她才意識到她還是活著的。

  看到他的那一瞬,沈青黛眼裡的光是溫柔的,好似整個世界只有他和她。

  沈青黛抽空最後一絲力氣,聲音微弱到幾不可察。

  「你……來……了。」

  地牢里空蕩蕩的,虛弱飄渺的三個字。

  慕容芊月聽的一清二楚。

  楚瑾瑜自是也聽見了。

  男人還是那副漠然神情,他扯了扯唇,聲音冷到往外萃涼意,「沈青黛,你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死……不足惜!

  是啊,她死不足惜。

  沈青黛咽了口血水,眼眶紅潤,淚水摻雜著血水往下滴,她在眼闔起之前,動了動雙唇,吐出幾個字。

  「但我是真的愛你。」

  幾個字說完,沈青黛眼皮重重的闔上。

  終於,她解脫了。

  -

  死不足惜?

  這個壞女人豈止是死不足惜?挫骨揚灰對她來說都算輕了!

  長樂盯著地上的女人,氣的牙痒痒。

  她是一縷孤魂,在北齊這個與歷史毫不相干的朝代,飄蕩了三年。

  這三年她只能跟在沈青黛身邊,且寸步不離。

  短短三年間,看她弒父、殺子、構陷姊妹、拆人姻緣、張揚跋扈惡事做盡,手上有數條人命。為子女,她不孝。為人/妻,她善妒。為人母,她殘忍。為神醫,她無德。

  這樣的一個人,又怎不是死不足惜?

  可是——

  親眼目睹沈青黛雙眼緊閉與世長辭,長樂竟覺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

  一句「你來了」,一句「但我是真的愛你」。

  不自知的,長樂眼眶也濕潤了起來。

  這三年,她知道沈青黛做的每件事,她也知道她做每件事的起因。

  無一例外,事事離不開楚瑾瑜。

  她是愛楚瑾瑜的,愛到幾近瘋狂。

  這樣的一個女人,既可氣又可悲。

  一個不會愛的人,從愛上了一個人時,已經註定了最終的悲劇。

  長樂凝視著地牢里沈青黛許久,千言萬語最後也只能化為一聲嘆息。

  忽然,頭部一陣疼痛的撕裂感襲來,長樂意識漸漸模糊。

  眼前的一切也變得不真切……

  長樂來不及思索發生了什麼,痛感已蔓延至全身。

  最後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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