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朕一點兒也不優秀
2024-05-30 05:46:13
作者: 月見里
謝懷康回頭看她,眼睛裡冒著光,淡淡的問:「你也是劉家人,朕罰了他們,你就不恨朕?不想為他們報仇?」
德妃連忙跪下,腦袋垂在地上,「皇上此言差矣,臣妾雖姓劉,卻一心忠於皇上忠於齊國,現如今劉家犯錯,臣妾斷然不會跟同他們一起犯錯。皇上若是猜忌臣妾,儘管派人去查臣妾的根底!」
最後一句話說的尤其危險,她有哪些根底謝懷康能不知道?只是都不捅破那層紙罷了。
現在還不是時機。
「外面的事情,朕不希望皇后知道。若是因此影響了腹中的胎兒,朕拿你試問!」
德妃低垂著眼眉:「萬一皇后提起……皇上您也知道,皇后傳出有孕都好久了,娘家人沒一個人來看望的,這事不管放在哪個女子身上,都是要介懷的。」
的確,劉府沒有一個人進府看望。
謝懷康沉眸想了想,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
接著道:「知道了,朕會跟皇后說清楚的。」
能說清楚那就好。
德妃微微抬眼瞟了眼他的神色,沒有發怒,沒有喜悅,始終都是淡淡的。
他是真心喜愛越兒嗎?
德妃不知道,就像自己當初,覺得天下沒有比她更受寵的妃子了。
然而一轉眼,待遇天差地別。
皇上的心中,到底裝的是什麼?
回到乾坤宮中,劉越在看書,是從宮外搜羅來尋戲文,用來打發閒暇時間。
謝懷康沒有打攪她,只叫人搬來凳子坐在她背後。
半個時辰過後,劉越看的腰酸背痛,伸手舒展舒展,正好碰到身後的人。回頭一看,有些驚訝:「皇上?您……何時回來的?」
以為他跟德妃還在外面散步,沒想到已經在殿內坐了那麼久。
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劉越時,謝懷康極其有耐心。
這種耐心跟在華陽宮的耐心是不一樣的。
在華陽宮,是淑妃包容他寬容他,無論什麼事情都會認真聽他傾訴抱怨。
而在皇后這裡,則換了身份。
謝懷康自認為那麼恨劉世寧,可對她,提不起半分恨意。
究竟為什麼,他也說不上來。
尤其是在……在跟她的第一晚,罪惡感羞愧感油然而生,且讓人不敢直視。
「剛回來,見你在看書,便沒有打擾。」謝懷康聲音柔了幾分,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輕輕捏了捏:「坐的不舒服嗎?」
皇上乃天子,怎麼能做這等粗活?
劉越不適應,側過身子顯得有幾分惶恐:「皇上,這些揉捏的活交給小彩她們做就是。」
「朕怎麼了?朕也還不過就是一個普通人罷了?無事,你安靜坐下來吧。」他爽朗笑了幾聲,壓著她坐下,非就要自己動手。
劉越心中真是忐忑又忐忑,便是在淑妃那裡,也沒有聽到有這樣的待遇。
既然皇上都發話了,她也不好再拒絕,便依著他坐下。
坐久了總會感覺腰酸背痛,脖子也不舒服,尤其懷了身子之後,稍微久坐一下就不行。
皇上的動作很標準,手法也不錯,總是能按到舒服的經絡位置。
劉越笑稱:「皇上莫不是跟御醫學過按捏的手法?」
身後傳來吃吃一笑,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以前,母妃總也鬧著脖子不舒服,跟著心情也不好,朕想她高興呀,於是就偷偷去跟御醫學了一套專門的按捏手法。」
他的母妃,昭賢皇貴妃。
劉越一愣,根本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層意思。
前朝的事情,她也有耳聞,不過只知道昭賢皇貴妃慘死在大理寺中,至於箇中原因不是很清楚。
從小到大都只待在閨閣中的她,身邊也沒有人提起此事。
「昭賢皇貴妃……應該是一位很溫柔的人吧。」她的聲音很輕。
謝懷康嗯了一聲,沒有再說話。
他也才回過神,在她面前還是不要提及這些字眼。
劉越沒有多想,她沒有見過昭賢皇貴妃,但能讓皇上如此念念不忘,甚至在死後多年還追封賜號的妃嬪,一定不一般吧。
她扭轉過頭,將手搭在謝懷康的手背上,柔柔道:「皇上的母妃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才能教出皇上這樣優秀的人。」
皇上的母妃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才能教出皇上這樣優秀的人。
謝懷康從來不認為自己優秀,他甚至覺得,既然自己造成了那麼多人的生離死別,母妃當初為何還要將他生下來?
似自嘲般:「皇后你說錯了,朕一點兒也不優秀,一點兒也不好。」
「怎麼會?」劉越站起來,雖然矮了一個腦袋,卻也還是要仰起頭跟他對視,一字一句極為清晰的說出口:「你年紀輕輕就執掌大統,還將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作為齊國的王,已經是很不錯。身為帝王,在萬千欲望權利的最高點,你能堅守住自我,沒有做出迫害子民的任何事情,也已經算是不錯,甚至可以說是更好!」
她用最柔弱的語氣說出最鏗鏘有力的話,謝懷康聞言後有半晌愣住。
後來又想,他剛稱帝那年犯下的十惡不赦的罪行,大概皇后都不曾聽聞。
她是從小養在深院的嬌嬌娃,旁人如何會對她提起那些血腥之事?
忽然想起,玉蝶夫人早亡,她也是沒了娘親的。
謝懷康轉移了話題,問起玉蝶夫人的事情:「朕講了昭賢皇貴妃的事情,不如你也對朕講講玉蝶夫人的事情吧?」
「好啊。」母親離去很久了,心中的那份思念之情已經淡化很多。
劉越以前愛哭鼻子,一想母親就會哇哇大哭,現在不會了,所有的思念和傷痛都會隨著時間而淡漠的。
她仔細想想,抿了抿嘴唇:「說起來,一切都怪臣妾,若不是臣妾因貪玩跑出城外,也許母親就不會患上病症。臣妾第一次懂得日漸消瘦這個詞,隨著時間一天天來臨,母親的面容和身軀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看著她蒼老,看著她病態,臣妾卻無能無力。」
「母親去世的那日,臣妾在想,是解脫了吧,遠離這個充滿病症的人世間,應該會好很多。」
「再後來回想,反正人總要一個個離去的,早晚都會再見面的。於是誰先誰後,變得一點兒也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