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生而為她，死亦然

  小乞丐？

  李沐凝神，思緒漸漸飄飛。

  大年初一，風雪交加，刺骨的寒風沒有磨滅那一屋子人的喜悅熱情，橘紅的燈火布滿整個府邸。

  自死了母親，她便像是被人遺忘了一般，過年團圓成了奢望，小小的屋子裡只有她和鈴兒。

  今年，鈴兒不知為何竟染上了風寒，她便二話不說拿出自己藏了好幾年的銀子，拿上斗篷悄悄離了府。

  一路上的藥鋪店早早的關了門回家團圓去了，所以她不的不走遠些找大夫。

  這時，發現前面有著一團不明的黑色物體，她愣了一下隨即緩慢挪上前，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人，一個披散著頭髮，雙腳布滿鮮血與污漬的人，他蜷縮成一團不停的發抖。

  小李沐本想就此略過離開，但她母親的教育不允許她這麼做。

  幾番掙扎小李沐攥緊雙手，大著膽子上前一步「喂！你，你沒事吧？你是誰？」

  

  「你，你走，你走！」她似是受了驚嚇，不斷的往後縮，但她身後是牆又怎麼退的了。

  小李沐聽了這聲音，不驚反喜，她是個女子呢！

  「別怕，我，我要去找藥鋪，你的嗓子想來是受傷了，要不我們一起吧？」

  那身影猛的一頓隨即又顫抖起來，見她不說話，小李沐又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我不會傷害你的，髮膚受之父母，你受傷想必你的父母……」

  「不，不會，他們不會！」那人突然大叫出聲。

  不會？小李沐蹙起眉頭，瘦削的小臉閃過一絲沉痛，正如她受凍挨餓她的爹爹也不會擔心一樣。

  「我，我不會傷害你的，但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擁有的，我娘說啊，人這一輩子不容易，沒人疼自己就好好自己疼，受傷流血都是，是自己難受。」在雪地里站久了，渾身冷的只哆嗦，話也說不清楚，只能憑著本能安慰她。

  聽罷，那那女子不停搖頭，她該死，她該死，人人都說她該死，又還有誰希望她活著，這個小女孩年紀小又能懂什麼「你走，不要靠近我，不要！」

  小李沐嚇的猛退一步連連道:「好好，不靠近，你…我還是覺得人活著比什麼都好，你，你不要尋死啊。」

  尋死，哈！她今日一直待在這裡就是想要這刺骨的風雪將她凍死，讓那些希望她死的人瞧瞧，好安心。

  「你走！」又是這一句，聲音嘶啞難聽，但卻沒有惡意。

  「啊！」小李沐嚇的一哆嗦。

  「好，我走。」說完，她慢慢的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個白白的饅頭，遲疑了一會兒又從衣袖裡拿出了五六個銅錢將它們輕輕的放在那女子的不遠處。

  「我就，就只有這些了。」說完便轉身跑開。

  跑了兩步，小李沐又停下腳步，她握緊了雙手，閉著眼睛轉過身，大聲喊道：「我叫李沐，就住在宰相府，我希望你活下來！」

  頓了頓，她繼續喊道：「然後一定要來找我！」

  喊完了就跑。

  女子猛的抬頭看向那在燈火闌珊處的小身影。

  伸出一隻血跡斑斑的手顫抖的拿起面前的饅頭髮瘋似的往嘴裡塞，這個小女孩，她希望她活著，那麼她便不能死，她要活下去，為她，只為她！

  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似乎這就是前幾世修來的緣分，她生來就為遇見那名叫李沐的女子，生來為她活著。

  暗處，一雙血紅色的眼睛帶著柔和，好笑，疑惑的目光看著這一幕。

  他不知道她們說了些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小女孩要幫助一個陌生人，也不知道人類所謂的緣分……

  「那個小乞丐是你？」李沐蹙眉。

  「是，正是奴婢，小姐說要奴婢活著來找您，奴婢來了奴婢終於找到了。」雲之說完早已淚流滿面。

  「奴婢今年趁著宰相府買丫鬟婆子便混了進來，昨日聽聞小姐會回府，便託了關係混進這一對人里，終於見著了小姐。還請小姐收下奴婢，讓奴婢一輩子跟著您吧。」雲之簡單的將來龍去脈說出來，只是滿眼心疼望著地面，小姐眼睛…這是失明了呀！

  李沐抿了抿唇，點點頭「嗯，好，從今以後你便跟著我吧。」

  既然這是原主希望的，那麼她照單全收。

  「離府的時候，我會將你的賣身契拿來。」李沐淡淡的說，這些做下人的人都會將自己的賣身契給買主。

  雲之一聽連忙抬手對著臉上的淚水一抹道:「小姐不用擔心，我沒有賣身契。是，是我的親哥哥，兩年前他找到了我，用小渠道將我送進了宰相府。」

  「你哥哥？他是…」

  「他是前年的狀元，如今在朝廷當四品官員，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雲之搖搖頭道。

  李沐轉身道「嗯，你不跟著我，會過得更好些。」

  他的哥哥在朝廷當官，她也算個小姐，但在這兒卻是個僕人。

  「不，小姐，奴婢本就是為您而活，自然這條命就是您的，您可千萬不要趕奴婢走。」雲之慌忙爬上前，伸手抓住李沐的裙擺。

  李沐蹙眉，彎下腰抬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將她了起來。

  「我沒有要趕你，你願意就跟著吧。」

  聲音有些冷，寥寥幾字卻讓雲之破涕為笑，終於找到了，這個她的全世界。

  沉默了一會兒，李沐突然喊道：「雲之。」

  「在。」

  「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吧，一個時辰後給我拿點吃的。」李沐淡淡的說道，身側的手死死握著。

  雲之蹙了蹙眉:「需要奴婢服侍嗎？」

  李沐搖搖頭「去吧，記得把門帶上。」

  「是。」雲之恭敬的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待門關上後李沐猛的轉身，伸手捂住嘴巴，雙眉一蹙，嬌小的身影跌倒在地上。

  「主人，你怎麼了？！」墨驚的大叫起來。

  李沐攤開捂住嘴上的手，蒼白的小手已染上了鮮紅的血液，聽了墨的聲音將另一隻手按住心口。

  「墨，我…我心好痛。」

  「心臟痛，可是內傷？」墨疑惑的說道。

  李沐搖頭，不是，不是內傷，可是她也不知道為什麼痛，心臟處猛的被拉扯像要撕裂般。

  她從地面上緩緩爬起，憑著精神映像向床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