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病倒
2024-05-30 04:09:23
作者: 蝸牛Dee
那廂秦氏好容易歇下,正睡得迷迷糊糊間,忽聽得耳邊傳來急促的呼喊聲,似乎是南珠。
她向來不會這般無禮,想必是有什麼急事。
秦氏這樣想著,少不得清醒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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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不好了,陛下咯血了!」
南珠帶著風撲倒在秦氏的榻前,言語間說不出的急躁。
秦氏這才徹底清醒了過來,衣裳都來不及披,就急匆匆地往外趕。南珠在後面為她打理著衣裳,邊走邊為她整理好髮髻,動作無比的熟稔。
「怎會如此?前些日子不是說好多了嗎,太醫院那起子吃乾飯的,當真是嫌命長了不成!」
秦氏呵斥著,腳步不停。內殿的宮女內侍,早就烏壓壓跪倒了一片,她也沒心思去看,只想著快些,再快些。
所幸南珠思慮的周全,早已在宮外備好了轎攆。
待上了轎攆,神思漸平,秦氏這才突然想到,莫非皇上的病,並不是病?
她不免多嘴問了一句李思華的情況。
「淑妃那藥,不是早該發作了,怎麼她倒是什麼事都沒有?」
南珠心中一驚,回道,「此藥潛伏的時間長,少不得一年半載,許是她身體康健,這才尚未顯露?」
南珠雖是辦事穩妥之人,但秦氏仍舊不放心,「派人仔細盯著,她搞些無傷大雅的事,哀家都混當做不知,只是她這條命,哀家可是要定了的!」
說著,秦氏又想起遠走白越城的錦瑟,「那女子可還在白越城?」
南珠心知她說的是誰,回道,「前些日子得縣令回稟,說那女子如今待字閨中,不日就將嫁人了。」
秦氏略一思忖,「如此甚好。」
轎攆行得極快,不過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泰安殿,此刻已近卯時。南珠算了算,秦氏堪堪睡了兩個時辰不到,不由有些擔心。
「您最近太過操勞,還是得保重鳳體才是。」
南珠將秦氏扶下轎攆,還未等站穩,秦氏就大步流星似的,直衝內室而去。
「哀家的身體,自己知道。」
秦氏一路向前,此起彼伏的「太后千歲」之聲不絕於耳,此時她也沒有心思理會,只憂心著蕭晟此時的情形。
入得內殿,見往日裡神采飛揚的兒子,如今臉上半分血色都無,她不由怒從中起。
「陛下病成這樣,你們還說無礙、無礙,當真是廢物!」
說著便讓眾侍衛將那主治的太醫拉下去砍了,蕭晟阻止不得,又氣急攻心,吐了好大一口血。
「你好好躺著便是,何苦來哉。」
秦氏從一旁接過宮女遞來的帕子,為他拭去臉上的血漬。她心中打定了主意要殺雞給猴看,因此並不理會蕭晟眼中的哀求之色。
「母后無須擔心,朕的身體一向好得很,不過將養兩日就好,何苦無故連累別人!」
蕭晟扭過頭,不去看秦氏。
母子二人行事不一,秦氏也是十分氣惱。
這孩兒,生的太過仁善了!
豈知這九五之位,最要緊的便是平衡之術,哪裡能一味忍讓,不加以懲戒!秦氏有心教導他一二,但又看著他在病中,不免先放下了。
她的眼神在下面跪著的一排宮女中找了許久,沒有見到自己心中所想之人,不由怒從中起。
「無人通知淑妃嗎?怎麼不見她的人影!」
一旁伺候的宮女瑟瑟發抖,將頭俯得更低了些。
「回太后的話,早派人去儲秀宮通傳了,聽回稟的人說,淑妃娘娘已經睡下,說是、」
宮女遲疑著不敢開口。
「說!」
秦氏的聲音難免又加重了幾分,「說夜已深了,天亮了再來看望陛下。」
秦氏怒極,長袖一拂,案幾之上的碗盞盡碎。
「南珠,你去,將她給哀家揪過來!」
南珠偷眼看了一眼蕭晟,只見他直愣愣地望著頭頂,不知在想什麼。
「婢子這就去。」
待南珠一走,秦氏忍不住奚落道,「這就是你心心念念向哀家求來的淑妃!」
蕭晟此時心中已是痛極,不妨被秦氏此言刺中,難免怒道,「事情真相如何,母后當真不知嗎,何苦說這樣的風涼話!」
他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莫不是早就知道了淑妃是假的?
秦氏略有心虛,但仍舊強作鎮定。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是哀家逼你娶她的嗎!」
蕭晟耐不住喉頭一陣瘙癢,又咳了兩聲。秦氏忙用帕子去接,那上面,赫然又是一團鮮紅的血絲。
「罷了罷了,權當是哀家的不是。」
秦氏替他順著胸口的氣,屏退眾人,讓蕭晟好好休息片刻。
一時之間,母子二人相顧無言。
須臾,蕭晟終於又開口,「是朕的錯。母后,朕沒有認出她來。」
他竟真的知道了。
秦氏心中有些欣慰,看來這皇上還沒有傻透。
「如今這個淑妃,還是之前的那個李思華吧。」
蕭晟望著秦氏,眼神中極度渴望一個肯定的回答。
只是秦氏並沒有如他的意,她搖了搖頭,權當自己毫不知情。
「您不說,朕也是知道的。當初您對朕說,將用李思華替了錦瑟,朕不願,所以您就自專了。」
蕭晟不免有些悲涼,道,「您向來如此,打著為朕好的幌子,幹這許多事。」
秦氏見他言語間滿是怨氣,不免也有些上火,「難道哀家管你還管錯了不成?」
蕭晟不欲與她爭執,只默默嘆了口氣,背過身去,「朕如今早已沒有面目再去見她了。」
「哀家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她如今馬上要嫁人。皇上就不必惦記了,好生養病吧。」
秦氏拍著他的肩頭,不知此言到底是出於安慰,還是往他心口上插刀。
蕭晟末了,終於訥訥回了句,「朕知道了。」
又過了一刻鐘,眼看著就要到了上朝的時辰,淑妃這才姍姍來遲。
秦氏眼神凌厲,瞥了她一眼,「且在日頭下跪著,想清楚了自己的錯處再起來!」
「太后娘娘!」
李思華哀求著,心中千萬個後悔,早知道就不磨磨唧唧了,都怪昨夜的夢來的太過繾綣,,讓她萬般貪戀,這才沒有及時趕過來。
「拉下去!」
秦氏話音未落,立刻衝上來兩名侍衛,將她拖去了殿外。
要知道這泰安殿可不止蕭晟一人,往來伺候的、掃灑的、行走的、宮女內侍不計其數。李思華在這後宮頤指氣使慣了,這樣沒面子被罰跪還是頭一遭,不免心中惱恨。
加之日頭漸起,雖是孟春時節,但經不得久曬。起初她還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不多時只覺得背上被刺得如芒在背。
那秦氏走得威武,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
李思華想著,蕭晟素來待她不薄,許是求上兩句,便能得救了?
「陛下!陛下,臣妾知錯了!」
李思華叫著,絲毫不顧及自己的形象。
蕭晟得太醫的診治,喝了藥,本是睡得迷迷糊糊的。此時不妨被這嗓音嚇到,夢中驚醒。
他又夢到在江渡村之時,和錦瑟相處的那些點滴,聽到這聲音,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當初的那些時光。
只是內侍回稟他,說是淑妃被太后罰跪,想是在求饒。
他這才嘆了口氣,「便叫她進來吧,太后那裡問起,就說是朕讓她起來的。」
金口玉言一出,立刻有內侍前去傳口諭。
李思華喜形於色,忙提起裙擺謝恩。
進了內殿,她本打算好生討好一下蕭晟,以示感謝。卻見對方興致缺缺,不過三兩句話的功夫便睡著了。
哼,老娘還不伺候了呢!
李思華索性撂了橛子,也不理他,自顧自快活。只是生怕秦氏又回來,看到她不在一旁伺候,又遷怒於她,終究是不敢回儲秀宮去。左右找了半天,總算是在角落裡找到了一張小榻,又指使人搬了屏風擋在前面,這才放心睡起了回籠覺。
那廂秦氏下了朝,滿臉鬱郁之色。
「當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手上一用力,將那書案之上的奏章盡數推倒。
想到梁王在朝堂之上公然挑釁皇權,直言蕭晟是不是大限將至,更是讓他早立儲君。
說得這麼冠冕堂皇,不過是想著自己兒子論血緣論身世,都是這皇室眾宗親中的頭一份罷了,秦氏知他心中所想,強忍著怒火,好歹沒在朝堂上當場發作起來。只是回了內殿,仍舊是心氣難平。
但想著蕭晟這病來的也太古怪了,不好不壞,無藥可醫,竟只能這樣將養著。
難不成這不是病?
秦氏想到給李思華下的藥,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江太醫現在何處?」
一旁垂手而立的內侍立刻回稟道,正在泰安殿給陛下瞧病。
秦氏心中也記掛著蕭晟,便立刻吩咐起駕泰安殿。
到了內殿,正巧見江太醫正在擬藥方子。
秦氏屏退眾人,悄聲問道,「陛下可有中毒之兆?」
她這話,自蕭晟久病不愈之後,少不得問了幾十次。這次得到的回答仍舊是一樣的,「臣並未從陛下身上檢查出任何中毒的症狀,陛下不過是深思憂慮所致,想來日子漸暖,便會好了。」
只是他這話,如今已然不能獲得秦氏的信任。
待江太醫走後,秦氏立刻吩咐南珠,「讓董禮在宮外替哀家尋數十名神醫過來,記住,悄悄的,不能聲張。」
南珠點頭應是。
正待下去時,秦氏似乎又想起什麼,叫住了她。
還不等說什麼,又起身去查看蕭晟,見他睡得正熟,這才放心,開口說道,「順便讓雅之去一趟梁王府,囑咐他,一定要煽動梁王儘快行事。」
「還有,如今陛下既早已知曉李思華的事,她的命,便早些了結了吧。」
南珠一一應了,在秦氏的口中,當真人命如草芥般,說殺就殺。
秦氏本以為自己此言再無第三人知曉,只可惜她不知道的是,那琉璃燒成的屏風之後,一雙驚恐的眼睛,正注視著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