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結束

  天空像是拼圖一般散落開來，一塊一塊從空中墜落，把大地砸出一個有一個缺口。缺口之外全是黑暗，像是黑洞一般吞噬著光和熱。

  地面的建築像是沙子一般隨風飄散，一些警察的屍體和警車也隨著它們一起飄散。

  在空中的小綿突然一抖，身形不穩，差點摔落下去。

  「不好！小綿！你沒事吧？」夏小天看小綿此時的身形竟然有些虛化，想到她身上還有傷，載人飛行本就費力，而且還是這麼多的人，她根本無法上空，現在只不過是在透支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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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把重物扔掉！」

  但眾人壓根就沒有什麼東西，除了衣服就一無所有。唯一算沒用的，便是老黃的屍體。

  「小劉。」

  小劉剛還納悶為什麼叫自己，他沒有什麼重物，但是當他撇到老黃的屍體時，他想起來了，老黃的屍體便是一個重物。

  「隊長，抱歉，只能把你留在這了，我會永遠記住你的。」小劉傷感的說道，然後點了點頭。

  小綿也把綁著老黃的衣帶鬆開了，老黃的屍體直直落了下去，背部朝下，四肢向上。小劉看著老黃的屍體下落，眼角流出了眼淚。

  再見了，老隊長。

  少了一個重物的小綿果然輕鬆了一些，速度也逐漸加快。被勒住的夏小天看向了下方這片空間，這片即將徹底崩潰的空間。

  破碎的天空，消失的地面，赤紅的太陽光被世界之外不停吸收著，無形的光茫像是龍捲風一般被卷出了世界。一道橫穿世界的光亮龍捲把地面的建築物也給卷得拔地而起，跟著光龍捲一起被吸出了世界之外。

  在這世界末日下，楠軒依舊還在跟十二糾纏不休，兩人分別站在兩塊漂浮著的地面用觸手打鬥著，老黃的屍體也不知道掉去哪了，這個世界馬上也要毀滅了。

  最後，他們終於飛了出來，小綿直接鑽入夏小天的影子裡進行休息，秦子嵐則扶著受傷的夏小天和眾人再次來到了這家荒廢的精神病院。

  「一切都結束了？」夏小天問道。

  秦子嵐撫摸著他的肩膀，動作十分小心，生怕弄疼他。「結束了，你可以休息了。」

  沈冬也不顧形象地躺在了地上，他也累壞了，小劉更是一直捂著自己的褲襠一聲不吭。

  夏小天看著自己等人全都受傷，只有秦子嵐沒有什麼大礙，露出一絲苦笑。

  而還在精神世界中的楠軒看到夏小天他們離開了，也就不再阻攔十二了，收回了自己的觸手，坐在了地上。

  「喂，十二，為什麼要我的心臟？」楠軒問道，說實在他也很好奇。

  十二也知道大家都是必死無疑，索性也坐下來聊天，「還不是因為你是陰命？天生心臟就有通靈能力，也只有你的心臟能讓鬼物使用，我不搶你的搶誰的。」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楠軒笑了出來，原來自己會被盯上也都是這個心臟害的。

  「你要我的心臟幹啥來著？」

  「呵呵，還用說？當然是重新做人啊，實力弱小的鬼物根本不可能重新做人。」

  楠軒看著十二有些不敢相信，「你還實力弱小？」

  「呵呵，這麼跟你說吧，我以前聽過一個傳聞，鬼物的實力分為幾個層次，鬼王是一個分水嶺，因為鬼王可以直接把一個人的靈魂泯滅然後鳩占鵲巢。只不過這樣只是暫時的，只有鬼王之上可以像人一樣的生老病死。」十二說到這停頓了一下，「但是聽說鬼王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和人類合為一體，方法我也不太清楚，我還太弱了，夠不上那個層次。」

  他十二隻是一個小小的厲鬼罷了，鬼王吹口氣他都能消失，更何況即將更上一層的鬼物呢。

  「如果我擁有了你的心臟，我應該也成了鬼王。」十二說完不舍地看了楠軒一眼。

  但他突然發現，楠軒不見了。

  人呢？

  一隻觸手突然從他的胸腔里刺了出來，他明白了，自己一個鬼竟然被一個人類給騙了。

  「呵呵，哈哈哈哈哈。」十二仰天大笑，然後數十隻觸手直接把他刺成了馬蜂窩。

  「我早就想這麼做了，知道嗎，我等了這一刻等了十年。」楠軒冷著臉說道，然後便一腳把他踢出了漂浮的地面板塊，被世界之外給吸走了。

  報完仇的楠軒坐回了地上，大仇得報，他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呆呆地坐在地上，陪著這個世界一起毀滅。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他強迫自己大笑，但他做不到，一股蒼涼湧上心頭。

  在他最害怕，最孤獨，最無助還有無數個擔驚受怕的時候，只有他自己，嗯，只有他自己。

  掉進深淵的那段時間，手一直伸著希望有人能拽他一把，甚至在最後一天也是如此。當看見夏小天他們的時候，以為自己能抓住希望，但是到頭來依舊沒有。

  於是，我做了那個保護自己的人，現在我終於明白，我最需要的最後都沒有，就連自己的生命也無法守護，所以，我應該什麼都不需要。

  噩夢的十年裡，我一個人被迫學著成熟，越活越冷清，也不指望誰做我的救星，很慶幸，一路都是自己撐過來的，所以少了依靠和寄託，都無關緊要，很幸運，我不矯情。

  加油，再見。

  到了生命最後一刻，楠軒的淚水，流了滿臉。

  這時有聲音從自己的背後傳了出來，回身一看，竟然是那個小椅子？

  「跟我走吧，留在這只會滅亡。」小椅子竟然開口說話了。

  「我憑什麼相信你？你之前為什麼裝成不會說話的樣子欺騙我們？」楠軒擦了擦眼淚，舉起了觸手警惕地看著它。

  「呵，不過是目標不同罷了。」小椅子雖然說話都是一個腔調但還是讓楠軒感受到了它對楠軒的輕視。「一個得到了能一飛沖天，一個可得可不得，你說我有必要對你裝麼？」

  「最開始誰是你得了能一飛沖天的目標？」

  「夏小天。」

  小椅子說完身前就出現了一面鏡子，然後準備跨進去的時候對楠軒說道，「最後一次問你，如果不想死，就跟我走。」

  說完小椅子就直接穿過了鏡子，楠軒猶豫了一下也走了進去。

  精神世界也在下一秒，徹底崩潰，化作烏有，就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夏小天看著已經有了一絲陽光的天空，看著自己周圍的同伴們，心裡有些酸楚。

  曾經，他喜歡在陌生城市的陌生感，沒有人認識他，路上沒有人注意他。只是喜歡那種氣氛，隨便他幹什麼，那種冷淡感，真的很迷人。

  有個漫長的時間裡，他曾一度習慣呆在屬於自己的角落裡。他以為自己是無牽無掛，但實際上，那是無依無靠。繁華都市的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屬於他的只有黑暗。

  在系統的任務下，走進了真正的黑暗，更是讓他感覺到了無邊的孤獨。但更為孤獨的，便是走在人群中，熱鬧是他們的，他什麼都沒有，甚至他也想過放棄。

  這個世界很有趣，覺得無趣的只是他而已。錯過的電影最好看，遺失的機會最寶貴，沒有經歷過的人生最渴望，無法改變的過去，沒人懂的孤寂，只剩下羨慕的權力。

  父母早亡讓他成熟得很早，他其實跟楠軒的精力十分相像，他被小時候的夥伴，同學，朋友，嘲笑，欺負，背叛，是他無法釋懷的記憶。成熟的方式與眾不同，這世界讓他長大的方式極端了些，人海千萬里，沒有人善待自己。

  想要壓抑自己，卻越渴望，渴望友情，渴望愛情，渴望一段平凡的人生。

  也許現在應該放下過去的自己，自己的生活其實已經發生了改變。

  雖走進了更黑的深淵，但身邊多了些光亮，多了些溫度。

  小劉一個人默默地躺在地上，身下的疼痛比不過他內心的傷痕。曾經他沒心沒肺，貪生怕死，活得還挺開心。但是現在，獨自離開家的他失去了唯一會管他的人，以前認為這樣會十分輕鬆，自己也應該十分開心。但是當一切真正來臨的時候，他只感覺滿身疲憊，後悔無比，心也像壓上了千斤重擔。

  不管你信不信，人確實是經歷了一些事情之後，就悄悄長大了許多。小劉，就是其中一個，僅僅半天之後，他的心就判若兩人，站在人生閱歷的風口，吹掉了一身的幼稚，他發現自己突然變得陌生。

  回想以前自己好像也沒有什麼朋友，唯一願意跟自己說話的，也就老黃隊長會陪著自己。老黃的死亡，讓他覺得失去了全世界，整個世界最讓他記憶深刻的人，好像就只有老黃。

  「嗚嗚嗚，隊長。」小劉再也憋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

  沈冬很能理解小劉，強撐著坐到了小劉的身邊，用手輕輕拍了他，說道，「小劉，好好活著，比什麼都重要。人生還沒結束，一切還有機會。」

  「老黃，老黃有機會嗎？」

  小劉的話讓他沉默了，沒有，人死不能復生，老黃已經沒了機會，他不忍心說出真相，但也不想欺騙他。

  這一次的任務，太艱難了。生死離別，絕境反擊，所有人都變了，變得成熟了，長大了，該放下的放下了，該撿起的撿起了。

  人生便是這樣，總要經歷才能成長，只能希望明天和災難不要同一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