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慈善堂

  「你可想好了，這可是你的親生孩子，若是將他送往慈善堂，以後長大了有出息了，可不會認你的。」葉鶯看著她，語重心長地說著。

  「不認便不認吧，奴婢一看見他，就能想起那個人渣是怎麼對待奴婢的，只要他在奴婢就不可能忘記那段過去，奴婢怕終有一天會忍不住內心中的恨意活活把他給掐死，倒還不如將他送去慈善堂，就讓他以為自己沒了娘，孑然一身，也了無牽掛。」青兒閉上雙眼，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不停的滾落，緩緩說道。

  「你既意已決，那我便不再說什麼了，只盼望未來的你，不要後悔。」葉鶯疲憊地說出這句話，便起身離開。空留青兒一個人跪在堂廳內。

  待到四周徹底沒了動靜後，青兒才仿佛支撐不住身體一樣，癱倒在地，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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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房門口的葉鶯聽見堂廳那邊隱隱約約傳來的哭聲，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時間會抹去一個人所有的傷痛，但若是劃傷的那顆釘子一直在，那麼即使再多的時間也無法抹去傷痛，送走也好，以後想起來便只會是愧疚，不會有怨恨。她也會在暗中默默的資助那個孩子，待長大了，心結也好解一些。

  ——

  事情便這麼定了下來，第二天一早，葉鶯便和青兒坐上了馬車，前往慈善堂。

  街上熱鬧非凡，說是什麼桃花節到了，還有不少表演雜技的，人們的歡聲笑語透過車簾傳到了馬車內，卻緩解不了那沉重的氣氛。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只一眨眼的功夫。

  慈善堂到了。

  葉鶯和青兒走下馬車，青兒手裡懷抱著小鏡子往慈善堂的大門走去。

  剛走進，就聽見一陣「哇哇！」的哭聲。聽聲音不止有一個孩子，而且還有很多明顯已經哭岔氣了。

  怎麼沒有人管？

  葉鶯眉頭微皺，踏上台階，繼續往前走。

  慈善堂正廳無人，左右兩側，兩間房間，哭聲就是從裡面傳進來的。暗五打開門，撲天的騷臭味傳來，差點沒把暗五熏死。

  好不容易適應了屋裡的味道，暗五憋著氣走進去，卻見……

  昏暗的房間裡，全都是小孩，有裹著襁褓的嬰兒，也有能爬的孩子，這些孩子被隨意的丟在炕上地上，無人看管。

  走進來後，發現屋內的味道更加難聞，那種混著嬰兒奶味的怪臭味，讓人作嘔。

  暗五隻看了一眼，就忙不迭的退了出去，「小姐，裡面有好多孩子，全部丟在地上。」他剛剛掃了一眼，角落裡還有幾個一動不動的孩子，不知道是是死是活。

  「沒有人照顧嗎？」葉鶯眉頭緊皺，推開暗五走了進去，悶臭味撲面而來，饒是葉鶯早有準備也被熏得後退數步。

  屋子內又暗又潮，還有一股發霉的味道，完全不是人呆的。

  「這麼糟糕的環境，這是要這些孩子的命嗎？」葉鶯走進去推開窗子，讓空氣流通，讓陽光照進來。

  陽光灑入室內，有幾個孩子立刻止住啼哭，好奇地看著四周，也有孩子適應不了這光，哭得更大聲。

  見了光，屋內的情況一目了然，不到五平的房間內塞了二十幾個孩子，孩子有大有小就這麼躺在地上炕上，說是炕也不準確，只是鋪了一些草蓆子罷了。

  孩子身上的衣服和錢包已經髒的看不出顏色，地上有一塊塊黃色物，像是孩子的大便或者嘔吐物。

  這樣的環境別說是孩子了，就是大人也受不了。

  另一間房間的情況也是一樣，青兒看過後就來找葉鶯，「小姐，我們現在怎麼辦？」

  這些孩子沒有看到也就算了，現在看到了怎麼能不管？

  「讓人去醫館請一些大夫，再帶一些乾淨的布回來，再把府內所有得空的下人全部帶來這些孩子需要緊急救治，對了，再帶一些嬰兒能吃的東西，他們應該是餓了。」

  「是。」暗中保護葉鶯的人立刻回了葉府，去辦葉鶯交代的事兒。

  葉鶯不嫌髒的將屋內的孩子一個個抱出來，這些孩子雖然一直在哭，可葉鶯一抱孩子就不哭了。

  慈善堂的正廳還算空曠，只是除了木桌什麼也沒有，葉鶯不敢將孩子放在桌上，只能再次將他們放在地上。

  暗五和青兒也來幫忙，一手一個將屋內臟兮兮的孩子抱了出來，這些孩子到了屋外大部分都不哭，還有幾個哭狠了，小臉兒憋得青紫，連哭都哭不出來，看得青兒眼眶都紅了。

  太可憐了，真的是太可憐了。

  「小姐，屋內還有四個孩子死了。」青兒的聲音哽咽，抱著孩子的手又緊了。

  「我這裡也有兩個。」葉鶯將死去的孩子抱了出來，輕輕的放在桌上，情緒低落。

  青兒和暗五學著葉鶯將死去的孩子放在桌上，動作輕柔，好像他們是易碎的娃娃。

  「慈善堂的人到底在做什麼？他們就是這樣照顧孩子的？」暗五看著滿地的孩子，心裡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有兩個能爬的孩子，小心爬到葉鶯腳邊，卻生生的拉著她的裙腳，髒污的小臉上寫滿渴望：他們餓了。

  葉鶯彎腰將人抱起。「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你去外面看看能不能買到些吃的，這些孩子都餓壞了。」

  「可是……」暗五一臉的遲疑，他要是離開了就只有葉鶯和青兒兩個人在一起，都是柔弱的女子，要遇到危險怎麼辦？

  「算了，現在出去買也買不到合適的東西，我們先幫著這一些孩子把頭髮剪了，你去看看哪裡可以燒水，先燒一些水過來。」葉鶯也知道暗五的為難，而且她也不敢保證暗中沒有人跟著她，要是暗五走了，她出了什麼事，這些孩子會更可憐。

  「是。」暗五不敢再違背葉鶯的命令，可他也不敢走遠，在後面巡了一圈，沒有發現柴火什麼的便回來了。

  這個時候，葉鶯已經從空間裡的急救箱裡拿出醫用剪刀，將身邊幾個孩子又髒又亂的頭髮剪掉，露出上面一個個紅疙瘩。

  在那麼糟糕的環境下，小孩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內毒，頭上，身上長濕疹，膿包再正常不過，所以葉鶯才會要把他們的頭髮剪掉。

  在給孩子剪頭髮時，葉鶯發現被遺棄的孩子中有好幾個都有明顯的缺陷，三十幾個孩子有三個兔唇，還有兩個眼睛似乎有問題，還有手腳發育存在缺陷的。

  完全健康仍然被遺棄的大多數都是女孩，她只看到一個健康的男嬰，小嬰兒應該是剛被遺棄沒有幾天，身體很弱引發了肺炎，算是這一群孩子中情況最糟糕的一個。

  葉鶯身邊放了一個醫用包，也有拿一些常用藥，可偏偏沒有能醫肺炎的藥，看了一眼身後的暗五，葉鶯不敢冒險去空間裡找出藥，只能等軒轅闊帶人前來。

  軒轅闊留下了不少的暗衛，所住之地離慈善堂不遠，可也不近，就算速度再快，這樣一來一回也要一個時辰。

  葉鶯抱著那個得了肺炎的孩子，心裡急得不行，可偏偏又不敢輕舉妄動，見孩子餓狠了，抓著髒兮兮的衣角往嘴裡塞，一抽出來就哭，葉鶯沒有辦法，只得將手指擦拭乾淨，讓那個孩子吸允著她的手指。

  小男嬰抓著葉鶯的手，吸允得分外用力，紅彤彤的的小臉很是滿足，葉鶯看著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來。

  軒轅闊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幕。

  半跪在地上的葉鶯，懷裡抱著一個髒兮兮的嬰兒，周身散發著溫柔淡恬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葉子。」軒轅闊開口，聲音似輕喚又似呢喃。

  「阿闊，你可算來了！」軒轅闊一來葉鶯就發現了，不是因為軒轅闊動作太大，而是光被他擋了大半。

  「嗯。」軒轅闊沒有回答葉鶯的話，而是大步往裡走，問向蹲在地上照顧孩子的暗五。「這裡是什麼情況？」

  「王爺，」暗五忙將孩子放下，單膝跪在地上，將他們在慈善堂發現的一切一一稟報。「慈善堂一個大人也沒有，只有哭鬧的孩子，小姐心生不忍，將他們一一都報了出來。」

  「去，為這些孩子找些吃食來。」軒轅闊看著滿地的孩子不不自覺地緊皺眉頭，這群只會哭鬧的孩子真的很煩心，可又不得不說這件事爆發得很及時。

  暗五走後，慈善堂就只有葉鶯和謙青兒兩個人在忙。

  葉鶯手裡一直抱著那個得了肺炎的孩子，每每想要放下那孩子便哭得撕心裂肺，葉鶯怕他哭的閉氣，只能抱著去哄其他的孩子，忙得大汗淋漓，不可開交。

  至於軒轅闊？

  葉鶯是不指望他幫忙了，不添倒忙就是好不錯的了。

  好在暗五很快就回來了，不僅買來孩子可以吃的米糊，還把賣米糊的婦人們找了過來。

  「從小到大，一一餵過。」暗五看了一眼軒轅闊，只見他坐在待在角落裡，僵硬地抱著一個孩子不說話，只得將這些婦人一一安排下去。

  婦人們得了銅錢也不嫌地上的孩子髒，擼起袖子就一個個餵了起來，動作熟練，一滴也不浪費，一看就知道平時沒有少做，這一刻，地上的孩子不管是大的還是小的，有食物塞到他們嘴邊，他們都忙不迭地張開口，一口接一口，根本不停，而且還沒有被餵到的孩子，則是眼巴巴的看著那眼神，真正是讓人心疼。

  「造孽哦，孩子都餓成這樣了，大人們都幹什麼去了？」婦人們原本礙於暗五的氣場，不敢吭聲，可看到這些孩子著實是可憐，一個個都摸起眼淚來。

  見暗五並沒有凶她們，婦人們的膽子也都大了。「這些孩子身上沒有一塊好肉，大人們還真是狠心。」

  「親生的孩子都能丟，這父母得多狠心。」一灰布婦人抱著一個小女嬰，心疼到不行，還多給她餵了兩口。

  「這孩子嘴巴上是少了一塊，可要是好好養大也不會有事兒，我們村子裡就有這樣的孩子，長大了還不是一樣娶妻生子。」

  「這孩子更可憐，少了一條腿還被父母給丟了，以後可要怎麼活。」

  ……

  被丟在慈善堂無人看管的孩子，沒有一個是不可憐的，任何人看了都會動容，包括軒轅闊。

  但是他掩飾的非常好，在別人看來他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裡，乾巴巴的抱著一個孩子，投餵著米湯。

  只有時不時看下他的葉鶯，才能偶爾看見他眼中閃過的柔情與不忍。

  很快，婦人們帶來的米糊就餵完了，可孩子們還沒有吃飽，有個婦人主動地說道。「我家裡離這近些，我回家再煮一鍋來，家裡還有一些乾淨沒用過的布，我也帶過來一些，這些孩子的衣服又髒又濕，再穿下去可是要得病了。」

  「米糊多煮一些，布就不用了，會有人送過來的。」葉鶯沒有拒絕這位婦人的好意，可也知道即便是在雲州這樣的大城市，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布匹也是奢侈的東西。

  聽到葉鶯這麼說，又有兩個婦人站出來，說回家煮一些米糊，葉鶯看這群孩子大多都只吃了個半飽，隔兩個時辰還得再吃，也就沒有拒絕，讓暗五給她們一點銀錢，算是買米的錢。

  婦人們見葉鶯出手大方，一個個更加賣力，剩下的兩個婦人就說去後面找找灶台，看能不能燒點水給孩子們喝，有幾個孩子都渴狠了。

  暗五看了一眼軒轅闊，又看了一眼葉鶯，知道這裡並不需要他，也果斷的溜到後面去。

  屋後面沒有灶台，倒是有一口井，婦人們要暗五用石頭壘了個簡易的灶台，再出去買了材，鍋和木桶就地忙活了起來。

  慈善堂這條胡同周圍沒有什麼住家，平時極少有人來往，但這麼一群人進進出出的動靜不小，很快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有幾個好奇心重的，甚至跑進來看了一眼，看到裡面的情況後，瞪大了眼睛又跑了出去。

  他一出去，就被人給圍住了。「狗二，怎麼樣？怎麼樣？裡面是怎麼一回事？」

  那個叫狗二的男人搖了搖頭，說道。「有個傻子在慈善堂照顧那些小孩子。」

  「什麼？有人去慈善堂了，哎喲，他們準備倒霉吧，官府肯定要來了，我們快走，別被一起抓了！」知情的百姓聽到這話一鬨而散，而不知情的人則是一臉的不解，想要拉個人來問問，卻沒有一個人肯說，只是勸說著讓看熱鬧的人趕快散開。

  只是，看熱鬧的人從來都不怕事大，這些人哪肯散開，直到……

  街上出現一隊官差，看熱鬧的百姓這才驚覺不對，紛紛散開把路讓了出來，官差們也不管圍觀的百姓，瞪了他們兩眼就朝胡同里跑去，看到慈善堂里果然有人影出沒，官差們臉一橫，拔出刀，氣勢洶洶的沖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