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無緣無故
2024-05-30 01:51:22
作者: 肉肉肉圓子
什麼是疼愛?什麼是寵愛?
兩個相似的詞,卻很少有人能夠分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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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夫人對姜萱不好嗎?的確是好的,也僅限於此。她的好是因為她是姜家的祖母,對待孫輩便要以一個祖母的身份去愛護他們,守護他們。不過這一切,是建立在保證家族興衰的前提下。一旦這種愛和家族的未來產生衝突,那麼愛也會變成恨。
連松柳都覺得周老夫人是疼愛著姜萱的,可見在面子上的功夫,有的人做的的確是很厲害。可倘若她真的疼愛姜萱,便不會讓小簫氏爬到她頭上來,也不會屢次縱容姜若的所作所為。
歸根究底因為她們都是血脈至親,只要沒有姐妹殘殺,在周老夫人眼裡都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就仿佛,她全然不記得姜若曾將她推入水中。
而這種淺薄的愛,在遇到足以影響到家族未來的大事時,愈發顯得微不足道了。
姜萱早就看清了這些,所以對周老夫人尊敬卻不敬愛。
這世間的愛從來都是相互的,你既然吝嗇給予別人,又為什麼會期許別人對你回報?何況更多時候,你付出了,也不代表必定會有所收穫。
把家族未來擺在第一位,為了家族的未來,甚至連自己最看不上的兒子也得悉心照料,為他鋪好未來的路。連親事上,都是親自上門求娶的高門嫡女。
只可惜她為這個家族付出了一輩子,最終也未能夠阻止姜家的落敗。命運早已書寫,而凡人無力掙脫。
姜萱斂下思緒,手指在扇面滑動。
在得知姜延波的所作所為後,她的確期盼過。只可惜,老夫人又一次讓她失敗了。或許,從她允許蕭莘進門時,她就已經不是那個疼愛她的祖母了。
松柳和碧荷還在爭執,忽然聽到咔嚓一聲脆響。兩人一抖,卻是姜萱將團扇落於桌面。
「都下去吧。」
二人對看一眼,俱是驚慌。
「喏。」
等人都下去了,姜萱這才低頭攤開的手掌,尤其是虎口處。
昨夜,她做了一個古怪至極的夢境。
夢中,她正在溪澗玩耍,忽然從山林中鑽出一條巨蟒。巨蟒躍入溪水,將她整個盤起,一張血盆大口虎視眈眈,黃棕的豎瞳對她垂涎三尺。
長長的蛇信舔過她的臉頰,在她的手指上流連不去,姜萱幾乎以為它打算把自己一口口的吞吃入腹。
即便醒來,她也第一時間確認自己雙手的完好。只是這夢太過逼真,這會兒手指上還殘留著一點癢意。尤其是虎口,真像是被尖利的牙齒狠狠的咬過一樣。
她踢掉鞋子,剗襪至長窗旁。
素白的紫藤垂落,花瓣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這一刻,姜萱的心前所未有的迷茫起來。
她總覺得人生太苦,要開心渡過。可她自記事以來,開心的事卻寥寥無幾。她吃的精細,不過因為胎裡帶弱,生來纖弱,未成人時便多磨難,需要好好調養,在飯蔬上更需要多加小心。她衣著講究,也因為皮膚受不得摩擦,不僅會破皮還容易起疹子。
她母親是蕭家嫡女,她的父親則是遂安伯,本該是尊貴的女公子,卻連吃穿上都要被人挑剔。
令她可以擁有小廚房的是他們,說她恃寵而驕的也是他們。他們為何要這樣?一時間,姜萱竟有些迷茫了。
假如她不選擇掙扎,那麼未來就如夢中一樣,被人欺辱,任人欺凌。她不願過這樣的日子,這才從一開始就做了不同的選擇。可到頭來,為何還是會覺得苦呢?
……
山間有風,更有鳥鳴。
敞開的雕花格子窗,有輕紗漫舞,十分的曼妙多情。
椅子上的青年一件紗制圓領袍,衣身有暗紋,衣袖衣領也做了卷草紋樣貼邊。一張多情的面容,因一言不發顯得冷淡。鳳眸微眯,翕著人時也多了幾分嚴酷。
丑奴垂首跪在地上,已有些時候,可他不敢吭聲,更不敢動彈一下。
「可知錯了?」男子說。
他的聲音如絲篁之音,動聽悅耳。
任誰又能想到,便是一個這樣的美男子,在彈指間便可肆意奪人性命。
大小周兄弟,侍立在一旁,也不敢替丑奴求情。只因丑奴所做,的確是犯了郎主的忌諱。
「丑奴知錯。」
「那可悔改?」
「丑奴不悔。」面容醜陋的男子握著拳頭,好似忠貞不渝般的表達:「即便再有一回,丑奴也要這麼做。雖然屬下是郎主的奴,但郎主自將屬下送給女郎後,屬下便是女郎的奴。」
「好一個屬下,好一個奴。你這樣回答我,可是因為心有不甘?」
「屬下……不……不曾。」
男子哦了一聲,「那為何要阻我入府?」
「女子閨房,豈容男子隨意踏足。」
男子聽完,噗哧一聲,竟笑了:「倒是一條好狗。你說,我要今日殺了你,又如何?」
丑奴瞬間涼氣直衝頭頂,臉色發白,唇舌發苦。「不如何,您是郎主,要殺要怪悉聽尊便。」
「哈,好一個悉聽尊便。你倒是滿身傲骨,倒顯得我仗勢欺人了。你可還記得,我當初讓你去綏安伯府,可說了什麼?」
丑奴一怔,那些過往的記憶悉數且緩慢的回籠。慢慢的,他臉色變了又變,只能握緊拳,咬緊牙關。
「既然還記得就好。我曾說過,那姜氏女便是未來的主母,讓你以性命護之。可你忘了,只記得自己是狗,倒不記得原先的主人是誰。主人可以將你送過去,卻不希望你忘了本,還反咬一口。」
「屬下……」
「我今日不責罰你。她用慣了你,若要再換一人,恐怕又得遭些磋磨。李琿要起事,綏安伯府必會被牽連其中。你給我好好護著她,謹記她比你的命還要重要。」
說罷,他擺擺手不願再看他一眼。
丑奴怔然的離開,臨走時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男人仍舊以之前的姿勢坐著,未曾有半分改變。可一雙鳳眸卻含著笑注視著他的雙眼,那一剎那丑奴心中一緊,仿佛整個人都被看透。周身猶如被潑了一身冰水,在大夏天裡也激出幾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