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賣主求榮
2024-05-30 01:50:32
作者: 肉肉肉圓子
天有些陰沉,好歹沒再下雪。
松柳早早就將炭盆生起,待煙氣散了,才小心翼翼的捧進內室。
昨夜折騰到半宿,姜萱便睡了個回籠覺。聽到動靜,倒是睜開眼。一雙眼毫無睡意,黑黝黝的看著人。
松柳倒是早就習慣了,忙疾步上前,「是婢子來送炭盆,娘子再睡一會兒吧。」
姜萱「嗯」了聲,撐著身子坐起:「什麼時辰了?」
「才過辰時。」
「起罷。」
洗漱後便也無事做,姜萱便拿起昨夜那捲沒看完的書,繼續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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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本無甚趣味,左右打發時間罷了。
松柳捧著笸籮挑揀繡線,打算給姜萱繡個荷包。忽聽門外有動靜,正是許姑姑大喇喇走進來。她眉心一顰,放下活計迎上去。
「姑姑怎麼來了?」
許姑姑也不知怎麼就走進內室來,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晚了。她忙朝紗帳看去,但見姜萱捧著書沒抬頭,不由鬆了口氣。
「憂心娘子身子不舒坦,這便過來看看。」
松柳抿著唇沒吭聲,娘子昨夜身體就不適了,你要擔心昨晚過來看看也罷,今早也成。可這都什麼時辰了,擺明就沒把娘子放在心上。
她也不吭聲,只撅著嘴。
許姑姑不禁有些尷尬,心中暗罵:個小蹄子,娘子可是吃我的奶水長大的。當年老娘照顧娘子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
「松柳。」姜萱不知什麼時候放下書,正含笑著看向兩人,「姑姑也過來吧。」
許姑姑的腳步帶著幾分小心,但見姜萱的表情沒有變化後,就變得平常。
「娘子的身體可好些了?」
「煩勞姑姑惦記了,已經好很多了。」
許姑姑下意識接了句:「那就好……」話落,她臉色微變,意識到有哪裡不對勁的。
姜萱也不說,只讓松柳給她看座。
「姑姑的家裡最近都還好吧?王海可還有上門來討要銀子?」
許姑姑只答好,提到丈夫時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姜萱又把人留著說了會兒話,才放她出去做事。
人一走,松柳便不樂意的撇嘴,「娘子沒看她剛才的樣子,輕狂的很。守門的趙婆子可都說了,大清早王海就來要銀子了。她巴巴去送,連句好話都沒撈著。呵,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被丈夫逼的要死要活,求到娘子面前來的。我看啊,娘子替她擺平了事端,她心裡還要怪罪娘子下手太狠呢。」
松柳心中是覺得許姑姑是個白眼狼。
大簫氏在時,許姑姑就是蕭家的下人了,一直在身邊伺候著。後來年紀大了,大簫氏心善,便放契於她,讓她好好過日子。許姑姑後來成親生子,就和蕭家沒關係了。
可後來大簫氏有孕後,她就求到府上來,說是日子過不下去了,求夫人恩典。大簫氏看她可憐,就把人留在身邊。剛巧那時許姑姑再度懷了孩子,奶水也足,就留下來做了奶嬤嬤。
松柳時常聽人說大簫氏太良善了,就許姑姑那個年紀做奶嬤嬤,那奶水哪裡比得上年輕的女子,難怪把小娘子養的一身病痛。
要說蕭家母女對許姑姑那必定是有大恩大德的,就說去歲她那不爭氣的丈夫吃喝嫖賭,欠了一屁股債,竟連親生女兒都賣了人。後來吵上門來,逼的許姑姑差點要去死。還不是娘子有辦法,使了手段。
許姑姑那會兒可是言辭鑿鑿,說從此和王家一刀兩斷。她畢竟也拿了王家的和離書,算是沒有半點關係了。可近來總有人看到王海在後門徘徊,許姑姑也總不見人影。
「不過是仗著奶過娘子幾日罷了。」
姜萱呵呵一笑,「也就碧荷不在,讓你過過嘴癮。你看她回來再這樣說,會不會挨嘴巴子。」
松柳想到碧荷的手段,打了個冷顫,忙道:「婢子才不怕呢,娘子最捨不得松柳了。」
「我捨不得又如何,打人的可是碧荷。」姜萱故意促狹說。
果然,松柳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說:「那娘子幫婢子瞞著些,可不要告訴碧荷姐姐。你看婢子這臉蛋生的光滑圓潤的,被打壞了就不好看了。」
姜萱一聽,被逗得哈哈大笑。
「娘子好久都沒這麼開心了。」
「是嘛?」姜萱理了理垂在肩頭的髮辮,喚她拿個果子來。「大約是近來一直掛念的事兒總算要有個結果,心裡也舒坦了。」
另一頭,許姑姑咬著牙握著拳,在月洞門踟躇了半天,才終於跨門而出。
江南春景很是曼妙,可許姑姑無心欣賞。她快走幾步,看到個穿杏色衫裙的女婢,總算鬆了口氣。
「姑姑終於來了。」婢女轉過頭,是張桃心似的面龐,笑盈盈的很是討喜。「前些日子與姑姑商量的事兒如何了?」
「我……」許姑姑內心一陣掙扎,還是抵不過婢女的循循善誘。
「姑姑勞苦一輩子又能賺幾個銀子?再說來,您丈夫可是欠了一身的債,就您每個月三兩銀子的月錢可是不夠還債的啊。你不是也想攢了銀子,把女兒從樓子裡贖出來。」婢女聳了聳鼻尖,滿不在乎的說:「要不是昨夜發生那檔子事兒,夫人也用不上你。」
許姑姑一想到昨夜荷塘發生的事情,不由渾身發抖。她沿著唾沫,再三確認:「你說的可是真的,夫人必會保我?」
「哎呀,你就放心吧,夫人還犯不著在這事兒上耍笑你。」
許姑姑捏著輕飄飄的袖子回到松濤苑時,時候已經不早了。她摸了又摸,唯恐不小心把袖袋裡的銀票掉了。
「姑姑究竟去哪兒了啊,娘子可等半天了。」松柳一看到她,便叉腰狀。「碧荷姐姐也剛回來,正陪著娘子說話呢。你也快些過去,別讓娘子再等了。」
許姑姑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拒絕,人已經被松柳給推進門。
內室,堆雪似的妙人兒躺在軟塌上,烏雲似的長髮隨意編成兩條辮子垂在胸口。小小的人兒掀起眼皮,淡漠的眼掃來,許姑姑便止不住的發抖。
「娘,娘子……」
「姑姑這是去了哪裡,可叫我好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