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熬過一夜
2024-04-30 14:44:33
作者: 木人高秋
火燒了一個多小時才慢慢熄滅。
我收了燒剩下的灰,又檢查了一下裂開的地縫,確認有沒有根須、花籽什麼的掉進去,這才算真正鬆了一口氣。
回頭再看白小梅,她站在越野車前,攥著小拳頭,緊緊皺著眉。
我走過去想安慰她幾句。
還沒等我開口,這小丫頭就先一步說道:「我看見了,那就是黑龍,我能看見它。但是……但是它和我想的樣子不一樣,它和一個人在一起,一個男的。」
「你能看見一個男的?」我有些不可思議。
我明明借了鬼眼,看見的也只有一條會說話的大黑蛇而已,跟黑蛇在一起的男人到底在哪?
「他一直都在村里,一直都在的。」白小梅繼續說道:「黑龍出來的時候,那個人就一直在喊,好像很生氣,他還在哭。」
徐曉謙不動聲色地湊到我身邊,壓低了嗓音在我耳邊輕輕問:「這小姑娘啥來頭?感覺神叨的。」
「她是九奶奶的徒弟,九奶奶你知道嗎?」我沒避諱什麼,直接回問道。
徐曉謙嘴一撇,搖了搖頭,又看向陳濤。
陳濤沒有回答,但卻滿臉詫異地看向小姑娘,像是知道九奶奶是什麼人。
我順著白小梅的視線朝村里看了眼,就算是借了孫三生的鬼眼,我還是啥也看不到。
「你說的那個人現在還在嗎?」我問道。
「你那個大紅花出來的時候他就走了,帶著黑龍一起走的。」她噘著嘴說。
「往哪邊走了?」我追問。
她搖搖頭,沒出聲。
我也沒再問了,畢竟夜還長著,說不定那個人什麼時候又回來了,我們的戰鬥還沒結束。
但我實在是頂不住了,必須睡一覺,但又不能把孫三生收了,畢竟還要靠他看著黑龍。
趁著還沒有睡死過去,我把陳濤叫過來,非常認真地對他說:「我不行了,必須睡一覺。等會如果你發現我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就比如對那小姑娘動手動腳之類的,你就揍我,千萬別留情,必須得給這小子點教訓才行。」
「喂!你當著我的面這樣說,真的好嗎?」孫三生直接奪過了我身體的控制權,用我的聲音說道。
我看見陳濤皺了皺眉,知道在他的視角里我應該像個精神分裂的瘋子。
我較著勁又把身體控制權搶了回來,再次嚴肅道:「看見了吧?你應該能看出我和他的差別吧?」
「嗯,很明顯。」陳濤用力點點頭,沙包一樣大的拳頭就放在車窗上。
我的餘光瞄了眼那個完全可以稱之為兇器的拳頭,又想了想陳濤用蠻力阻擋住一頭髮瘋的黃牛,便安心地對孫三生說:「你自己掂量好,別惹濤哥不高興。」
「哼哼,嚇唬我?挨揍了疼的是你。」孫三生挑釁似的說。
「你想洗日光浴了是吧?」我冷哼著威脅道。
孫三生頓時沒聲了,腦海中只剩下不爽地哼氣。
「好了,我閉會眼睛,黑龍回來了就叫醒我。」我這話是對孫三生說的。
孫三生在我腦海中應了一聲,陳濤也點了頭。
這就算是雙重保險了,鬆了一口氣,我鑽進車裡往座椅上一靠,眼睛剛一閉上直接秒睡。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地方,像個山洞。周圍很暗,我什麼都看不清楚,只能聽到一陣陣伴著哭腔的念叨。
「兒子,我來找你了。兒子,爸爸來找你了。兒子,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兒子,你還認識爸爸嗎?我是你爸爸!兒子,我是你爸爸……」
我循著聲音試著往前走了幾步。
突然,一張乾屍面孔猛地出現在我眼前,喉嚨里近乎咆哮著喊出一句話:「我是你爸爸!」
「我是你爺爺!」
我毫不示弱地喊了一嗓子,眼睛也猛地睜開了。
那個地洞似的場景消失了,我又回到了車裡。
白小梅坐在旁邊的座位,身體緊靠在車門,頭靠著車窗像是睡著了。
駕駛位上,徐曉謙後仰著頭,打著此起彼伏的呼嚕。陳濤則坐在副駕駛,認真地翻看著手裡一本精裝書。
「幾點頭?」我輕聲問了句。
陳濤回頭看了我一眼,眼色一變。
「你醒了?」他問。
「嗯。」我輕輕點頭。
陳濤勾了下嘴角,回答說:「凌晨4點,天快亮了。」
「黑龍一直沒來?」我忙問。
「你睡著之後又來過一次,在村尾那邊轉了一圈就走了。」
「用陸海星了嗎?」我有些緊張地問。
「這次沒用,你身體裡的人過去喊了幾聲,就把黑龍嚇跑了。」
「他喊什麼了?」
「全是髒話,老子操……」
「知道了。」我急忙打斷了陳濤的話,尷尬地笑了笑。
腦海之中,孫三生的聲音隨後傳了出來。
「是不是應該謝謝老子?你睡得舒服,老子可是替你站了一夜的崗!」
我看了眼手機快要見底的電量,還有正玩著的亡者榮耀,哼笑了一聲。
「謝了,你的任務結束了,該換崗了。」
「別啊,天還沒完全亮了,我再來兩把。」
「來個屁,再來你就灰飛煙滅了。」說完,我不給孫三生掙扎的機會,直接一較勁,就把孫三生從我的身體裡拽了出去。屍油裹布一包,孫三生「卸磨殺驢」的喊叫聲瞬間從我耳邊消失,車裡頓時安靜了。
不一會,曙光鋪在了撫遠村中的土渣路上,風杆子在晨光中反射出耀眼的金黃。
這一夜,總算是平安熬過去了。
收好了盒子,我開門下車,迎著朝陽伸了個懶腰。
睡了一覺,精神恢復了不少,只是身體依然疲乏,全身沒勁還有點餓。
在幾間老房的門口,有村民早早走出屋子探頭探腦地張望著。
鄭家那個很能咋呼的壯大姐也出來了。
她完全沒有了昨天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臉,緊鎖著眉頭,頂著濃重的黑眼圈,一邊緊張地左右四望一邊搗騰著兩腿咚咚咚地跑到我跟前。
「小弟,你跟他們是一起的吧?」壯大姐神經兮兮地指了指車裡正睡覺的徐曉謙,眨巴了幾下眼睛,小聲問我:「昨晚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在屋裡看到一陣一陣的火光,還能聽到各種鬼嚎一樣的怪聲,我家的狗平時可能叫喚了,昨晚愣是縮在屋裡一宿沒出聲。」
「鄭守才是你老公嗎?」我問她。
「啊?不是,我是鄭守才的姐,那小子他一直沒結婚,始終打光棍來著。」壯大姐微撇著嘴,提到鄭守才她好像一點都不難過,反而帶著滿臉的不屑和鄙視。
「你好像不太在乎你弟弟。」我直言道。
這大姐也不裝,一邊往地上吐唾沫一邊罵道:「那小王八蛋就活該死,你都不知道他做的那叫什麼缺德事。我家那小牛犢子,剛下生才幾個月呀,這兔崽子聽說城裡有人愛吃小牛肉,就把牛腿給打折了。牛不能耕地了,這不就能賣錢了嘛!我媽是哭著喊著攔著不讓殺,那小王八蛋就是不聽,結果錢到手你猜他幹啥用了?賭!」
「鄭守才喜歡賭錢?」我接話問。
「不是喜歡,是瘋魔了他!天天跟村里那幫二混子去賭,地里的活都是我去干,把家裡的錢都霍霍光了就罵爸媽沒本事,罵我沒給他找個有錢有勢的姐夫,你說這不就是個小王八蛋嗎?你說說,死就死吧,還扔一屁股饑荒,我還得給他還債,那叫十萬塊啊,十萬啊!說出來就氣。」
壯大姐氣鼓鼓地又罵開了,好像忘記了她為啥要出來找我。
我輕輕咳嗽了一聲,給她提了個醒。
她這才回過神,抱歉地沖我笑了笑說:「讓小弟你見笑了,家裡的這些個爛眼子破事,哎……」
「說起來,昨天下午那個小神婆要去你家裡找什麼?」我轉話題問道。
壯大姐怔了怔,回憶了一下才想起昨天下午的事。
「你說的是那個不大點的小丫頭吧?哎呀……」壯大姐嘆了一口氣,皺緊了眉頭低聲說:「那小丫頭穿得立整整的,一看就是城裡人,結果一開口就是仙兒啊鬼兒啊,神神叨叨的。你也知道,村里剛出了那種事,又來個小丫頭跟我說什麼『好叔叔』、『黑龍仙兒』,我就覺得可能是……就是……那種髒東西,你知道吧?」
我明白農村的一些忌諱,比如「鬼」這個字是不能提的,提了就會有鬼找上門,所以要用「髒東西」這三個字來代替。
「可能你家裡真有髒東西。」我說。
壯大姐被嚇得全身一激靈,緊鎖著眉頭問我:「小弟啊,這世上真有髒東西這一說嗎?大姐膽子小,你可別嚇唬我。」
「真有。」我認真地回答道。
壯大姐又一激動,額頭都滲出了冷汗。
她緊張地又朝越野車裡看了一眼,湊近我耳邊壓著聲音問:「你跟大姐說實話,你不是警察吧?」
我向後躲了一下,搖頭說:「不是。」
「那……那你是幹啥的?」她一邊打聽,一邊沖我擠出個僵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