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她」

2024-05-30 00:34:38 作者: 奺一

  該來的事情總是擋不掉。

  沈硯安雙目微沉,拱手行禮,「剿匪除亂,我沈家義不容辭,沈硯安但聽陛下差遣。」

  「好!」皇帝高興的拍案而起,「傳朕旨令,封忠肅侯為常勝將軍,領一千精銳,即日起出兵白石嶺。」

  「恭賀陛下喜提良將。」

  「恭祝常勝將軍得勝歸來。」

  徐徐賀禮聲中,南宮臨在無人可視之處,輕勾唇角,狹長雙眸懶散隨意下的邪氣肆意傾盪。

  ……

  「什麼?」

  

  富麗典雅的屋裡,鏡前女子恨恨將手中的木篦摔下,雙目怒睜。

  「即一一被陛下封了尚醫監,還賜了金牌。」

  「聽說,這些殊榮都是長公主殿下替她求來的。」

  鄭雪瓊冷哼了一聲,手掌不自覺的攥緊,「不過就學了些醫術,碰巧救了長公主一命罷了,竟然還飛上枝頭做鳳凰了。」

  「尚醫監,倒是比我這個大學士的女兒還要高上一等。」

  「小姐您別這樣想,她就算是做了尚醫監,那也沒有做侯府夫人的命,這沈鄭兩家的婚約始終是抹不掉的呀。」

  「您啊,才是未來的忠肅侯夫人呢。」

  鄭雪瓊眉眼的戾色微微淡去,「碧兒,我交代你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小姐放心,現在這京業上下啊,沒一個不知道這位即姑娘的醜聞了呢。」

  「好,繼續做,等我滿意了,自然少不得你的好處。」鄭雪瓊望著鏡中精緻的美人,緩緩勾起了一個得體儒雅的笑,「備馬車,咱們進宮去看望貴妃娘娘。」

  「是。」

  ……

  沈府,即一一院中。

  她褪了身上衣衫,雙手微垂,人輕趴在床榻上,背脊上是黑青一片,腹部亦是紫青的厲害,猶是趴著,她亦不敢用力。

  阿無將即一一親手調配的藥膏用細木板輕輕抹在她的傷口處,深綠色的草藥敷在她的背上像是一層青苔,從一處潮濕地帶迅速發出芽來。

  即一一怕被人發現,畢竟這事兒也只能當個啞巴虧咽了,於是就將院裡的人都遣走了,連櫻桃被她派去給沈硯安煮醒酒湯了。

  今日沈硯安去面見陛下,回來就領了個新官名回來,受命領旨要去剿匪。陛下特為其在宮內設了歡送宴。

  人喝酒喝到了月落西山才回來,其實她並不明白,出去剿個匪怎麼還值得開個宴會。

  他們這些人還真是閒著沒事兒就給自己找點事情干。

  「嘶!」

  「疼嗎?」

  「疼,你輕點。」即一一掉轉了個頭,讓自己能更舒服一點,

  阿無手上的力道又放輕了許多,「你這藥管用嗎,塗上多久能好?」

  「若是被沈硯安發現了,我可沒法替你圓謊。」

  即一一伸出食指擺了擺,「放心吧,他發現不了。」

  「我這藥效用極好,只要安靜敷上個兩天,這裡里外外都能恢復如初。

  她利落答完,又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阿無,我和他……」

  「阿無姐姐,侯爺來了。」

  什麼!

  即一一慌不擇的穿上那一層又一層的衣衫,因為太過著急而不小心碰到了自己的傷口,引得雙眸緊縮。

  阿無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門外,語氣快了幾分,「你先別急,我出去看看情況。」

  還沒等人出門呢,沈硯安已經推開門進來了,夜霧濃重,他身上飄進來淡淡的酒氣,即一一落下將將系好腰繩的手,鼻頭不禁一蹙。

  阿無與即一一相視一眼,無奈只得出去。

  沈硯安一步一穩的向床榻靠近,眼眸低低垂著,看起來好像沒有喝多。

  即一一下意識的拽緊了被子,雙眼略顯防備的看著來人,「侯爺,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睡覺。」軟糯不清的唇語低低吐出來,即一一還沒聽清,只見渾然大物「撲通」一聲就倒在了自己的床上。

  看來他還是喝多了。

  熏人的酒氣和寡淡的茶木香緊緊糾纏雜糅在一起,似是在喧囂著狂歡後的沉寂,獨她二人的房間裡,呼吸聲忽而顯得沉重。即一一靜靜看著那雙緊閉的雙眸,猶如琥珀一樣引人沉醉的怪力被掩上,沈硯安似乎籠罩了一種難以言明的安靜,讓人忍不住去觸碰。

  她不禁伸手戳了戳那難得泛紅的臉頰,一滴熱淚滾落,燙得她心驚。

  「侯!」輕闔的雙目忽然睜開,一把將人拉倒在床上,一雙字堵在喉間,即一一看著眼前柔和的面孔,不自覺的咽了下口水。

  「噓,別說話,別吵到她。」沈硯安隔著一層化不開的濃霧,用力盯著眼前人。

  那雙微微氤氳著水光的雙眸里,是即一一看不懂的深情,那樣子像是隔著她望向了另外一個人,半長的睫羽微閃,語調是即一一自己也沒意識到的低沉。

  「你,是怕她消失嗎?」

  低回綿軟的聲音在耳畔輕響,沈硯安像是抓住一根稻草,隔著濃濃的迷霧向著聲音發聲處而往。

  清峻柔和的面容在她眼中漸漸放大,放大到只剩下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酒氣與茶木香倒灌而來。

  即一一忽而恍神,像是數百年前,她亦是這樣看著一個人,卻看不清他的樣子。

  「你別再走了,好不好。」

  囁嚅耳語讓她忽然清醒過來,人猛地起身,醉沉的沈硯安被她翻在床頭處,她臉上微微發熱,方才的意亂情迷是即一一不願意承認的恍惚。

  即一一穿上鞋子,來到半敞的窗前,影子被月光拉的斜長,心臟莫名像是被一張拳頭狠狠的搓捏了一番,不知是不是因為蠱蟲的緣故,即一一替自己搭上脈,擔心還未到每月給藥的日子,她就熬不住要死了。

  萬幸,還死不了。

  她看著沉悶的屋子,忽而覺得站在窗前也透不過氣,其實自己早知沈硯安所行所為並非源自於自己的情深,只是不知道那個讓他害怕消失的人,是這具身體原本的主人,還是哪個不知所蹤的白月光。

  也罷,管她是誰呢,過不了多久都和自己沒有關係了,且叫這深情的沈小侯爺一個人黯然神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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