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好戲

  今天的戲，那可熱鬧得很

  太后的戲，秀女的戲，還有戲台上的戲，都有。

  楚和容笑道：「戲唱得很好，陳太后把陳小姐拉到身邊坐著，台上只有兩宮太后和陳小姐坐著，底下的秀女們臉色各異，比戲台上的那些唱戲的戲子都要好看，都不必上油彩了。」

  衛慎之被她這番說辭逗笑了，他哈哈笑了幾聲，但臉色又倏地沉下去，「她們怎麼說都是朕的秀女，你在這兒冷嘲熱諷，就不怕朕怪罪於你？」

  楚和容應道：「奴婢不過是實話實說。」

  「好一個實話實說。」衛慎之眯了眯眼，「楚女官你的膽子可真是不小啊。」

  楚和容不知道自己在何處又惹了這個祖宗不快了，她伏地道：「不敢。」

  衛慎之頓了一會兒，還算稚嫩的臉龐此時臉上全被陰鶩的神情占據，不過楚和容額頭盯著地板，並未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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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慎之冷冷開口道：「你可知道，如今距離兩月的選秀面聖之日，還剩下多久？」

  楚和容認真的想了想，隨後應道：「一個月。」

  「一個月。」衛慎之又變得有些煩躁起來，「今天這戲是好，朕看，她們那幫秀女日子過得比朕還舒心，朕一想到此處，心中便有些不舒服。」

  楚和容心中一凜，心知衛慎之這是嫌她動作慢了。只是自己不僅要幫他辦事，背後還有一個陳太后虎視眈眈呢。若是陳慧兒出了什麼事，陳太后自然不會拿皇帝如何，但是自己這個答應過為陳慧兒保駕護航的女官，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楚和容心中細細思量，回道：「不瞞萬歲爺，戲是好戲，只是上了油彩，底下的心思誰也沒有真的瞧明白，戲子一笑，也許心底是在哭的。那層油彩不曾抹去，誰也不知道，等那戲幕放下，那才是真正的悲歡離合。台前看的，不過是別人的故事。」

  「哦……」衛慎之似笑非笑，他意味不明的含糊了一聲，繼續道：「朕倒不知道，楚女官還有這樣一番見解。」

  隨後卻是沒有再說話了，楚和容繼續跪著，心中有些不安。她發現，不管前世還是今生，她從來都不曾把這位高高在上的乾元帝的心事真正看透。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你從來都不能猜測出他心思。

  君心難測，君威也難測。

  最後跪著跪著，腳都有點發麻了，衛慎之才冷冷發話，「行了，跪安吧。」

  楚和容如獲大赦般，她輕輕吐了口氣，離開了清元殿。

  而此時在儲秀宮內，楚微容正拿著陳慧兒的那方帕子怔怔出神。同房的秀女進了屋，她都沒有發覺，依舊自顧神遊。

  秀女不屑的哼了一口氣，說道：「喂，幹什麼呢？我要休息了，趕緊熄燈，太亮了我睡不著。」

  楚微容一驚，有些驚慌失措起來。她做賊一般的，把帕子藏於身後，神色有些緊張。

  秀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吹滅燭火，自顧躺床上睡去了。

  楚微容也上了自己的床榻，她手中緊緊捏著那一方帕子，攥得自己的手心都有些疼了起來。

  儲秀宮的姑姑說得沒錯，娶妻娶賢，而皇后貴為一國之母，怎麼也不可能選擇一個德行有失的人來當的。

  若是、若是一個失德的皇后，那還不是惹了天下人笑話？

  這是女兒家的東西，若是被什麼心懷鬼胎的人撿了去，再大作什麼文章，到時可真是百口莫辯了。而你現在正投靠陳慧兒，正需要在她面前露臉的時候，你把這方手帕呈上去，到時，她還不對你刮目相看？要知道，這手帕落入別人手中，若是被男子撿到了，到時人家說她與別人有染，那可如何是好？你這是幫了她大忙啊！

  腦海中，一直循環不斷的回放著白天楚和容說的話，想著想著，楚微容越發睡不著了。她索性坐了起來。屋外的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射進了屋內，灑了一地的銀輝。

  楚微容看著地上的銀練，最後又有些走神了。月圓，可惜她現在是在宮中，楚微容還記得，初初進宮之時，當知道自己被作為秀女選上之時，是多麼的興奮。家裡的人都知道了，若是一事無成，如同喪家之犬的鬥敗，回家之後還不是貽笑大方？

  楚微容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別人因為自己是繼母的孩子，便在背後笑話自己一樣。那樣的感覺，真是糟糕透了。她既然能把楚和容送走，今日又如何不成把陳慧兒斗跨呢？

  她……楚微容，是為了那人上人的風光進宮的，她要榮華，要富貴，更要那無上的尊榮。

  就如同……那元嫡的太后，陳太后一樣。雖說到底都是太后，但是，楚微容知道，那是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定一般，楚微容微微笑了起來。她想了想，把宋綺波送給她的那枚玉佩還有陳慧兒的那方帕子都拿出來，隨後放到一起。

  一個，是陳太后的侄女，一個，是宋太后的侄女。楚和容說過了這後宮的後位之爭，以這兩家為最。的確，她們兩個從現在來看，都是最有能力競爭後位的，畢竟別家的小姐身世再顯赫也沒有一個太后做後台。

  可是這樣本應該勢均力敵的兩人，陳慧兒風頭明顯更勝。宋太后對著陳太后處處相避讓，陳太后能讓陳慧兒上高台去坐著，而宋太后卻只能把侄女留在下面，由此可見，誰高誰下，高下立現。

  今日，在暢音閣時，宋綺波看著陳慧兒的那種，艷羨嫉妒的眼神，楚微容不會看錯。她宋綺波再高貴，再故作清高，對上陳慧兒還不是只有忍讓的份兒？

  一個連陳慧兒都比不過的人，憑什麼讓自己盡心盡力的替她辦事？真是太小看她楚微容了！

  楚微容緊緊捏著手帕和玉佩，躺在床上無上的大笑著，在這昏暗的空間中，她的臉笑得都有些扭曲了，看著陰森可怖，如同從地獄裡爬出的惡魔一般，若是有人瞧見了，定然要嚇一大跳，被駭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