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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句句屬實

2024-04-30 14:21:36 作者: 煙雨裊裊

  清元殿正宮內,方退了早朝的乾元帝衛慎之坐在紫檀描金滿龍紋的箭腿椅上,靠著象牙嵌紅木的方案,手捧一本奏摺,面無表情的垂眸看著。

  莫三道站在他身旁,提著茶壺悄無聲息的為他倒上茶水,這才暼眼瞧向恭恭敬敬跪在右側畫屏旁的許令德和楚和容,嘴唇動了動,卻又強壓下去,根本不敢出聲打擾。

  跪在地上,感覺膝下軟棉棉的波斯地毯,楚和容雙手緊握,鼓起勇氣抬頭望向乾元帝——她前世今生唯一的男人。

  雖然才十五歲,但乾元帝衛慎之的相貌卻極為威嚴,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稜角分明的冷俊,有稜有角的臉俊美異常。長眉濃墨,鳳目含虐,微微下抿的嘴角明顯表露出主人的性情。

  披墨一般的長髮散在肩頭,映在臉頰旁,掃過衛慎之線條秀氣的下巴,這本應極美的一幕,卻不知為何,竟好像隱隱含著殘暴一般,讓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說說吧!」殿內令人窒息的沉靜終於被打破,衛慎之懶散的將眼神從摺子上挪開,看向跪地的兩人,聲音平淡的開口,卻帶著讓人膽寒的威攝,「你是在哪裡當差的?竟敢鬧到朕的宮裡來?」

  「奴……」許令德五體投地的跪在軟棉的地毯上,額上汗水滴下,讓她整個人似水洗的一般,幾乎快攤在地上了!面對當今萬歲的問話,她顫顫兢兢的稟報著身份,「奴婢是鳳鳴宮五品管事……」

  

  話音還未落,衛慎之似無意般將手中的摺子扔到方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這一聲,似乎徹底將許令德的膽子打破了,一瞬間,她便收了聲,整個人攤在地上。

  看著兩句話便將那般囂張的許管事駭破了膽的衛慎之,楚和容心中百味陳雜。

  前世這個時候,她還在鳳鳴宮明太貴妃身邊當差。就是前世的今天,她和青瓶奉了明太貴妃之命送宮冊到清元殿,誰知卻正撞見了宋太后的侄女宋綺波勾引衛慎之……當時,衛慎之的神志似乎並不清醒,卻依然勉強打昏了宋綺波,卻將她拉上了龍塌……

  混混噩噩,又驚又怕……當一切結束後的楚和容幾乎是半昏迷的狀態,可現實卻根本容不得她休養,剛從龍床上下來,兩宮太后,明貴太妃便翩然而至。

  這三人彼此間的唇槍舌劍,明爭暗鬥,那時的楚和容根本聽不懂,但她知道的卻是,她被扣上了勾引皇帝,狐媚惑君的罪名。

  隨便封了一個最末等的更衣之名,她被打入冷宮,直到身死都未踏出一步。

  明明,勾引衛慎之的是宋綺波,可隨著青瓶那一句『是楚和容勾引了萬歲爺』,這污名便生生扣在了她的頭上,讓她欲辯不能,活生生的熬死在冷宮裡……

  她憤怒,她怨恨,卻毫無辦法,直到她慘死冷宮後,竟重新回到了一切尚未發生之前……

  楚和容本以為,冷宮的無情歲月已經將她熬的心硬如鐵,可再一次見到衛慎之時,她才發現,她的心依然惶惶不安著。

  「廢物。」衛慎之滿是暴虐的鳳眸冷然敝向許令德,口中一聲嚴斥,直嚇的許令德雙股顫顫後,才側頭望向楚和容,「楚女官,你來說!」

  雖然今生早早就投靠了衛慎之,可他冷然的語氣卻依然讓楚和容心中一凜。深吸口氣,她暗暗掐著腿,強行令自己冷靜下來。

  彎腰恭敬的叩首,她抬起頭,表情和緩語氣平穩的道:「回萬歲爺的話,今辰您早朝之後,鳳鳴宮二等宮女青瓶奉明太貴妃娘娘之命前來清元殿覲見,正遇見了宋小姐,她對宋小姐口出不敬,氣的宋小姐砸了茶杯,而青瓶似是受了驚嚇,跌倒之時竟扯壞了萬歲爺一件龍袍。」

  「毀龍袍,乃誅九族之大罪,奴婢遵守宮規請慎弄司管事前來處置青瓶之時,許管事卻急急而來,言語不敬的要強行帶走青瓶,口稱青瓶乃鳳鳴宮之人,清元殿無權處置。」

  「正在奴婢與她理論之時,莫總管便奉萬歲爺之命,招見奴婢等人了!」

  口齒極為伶俐的,楚和容將事情複述了一遍。而且很明顯,她說的基本都不是實話,而是狠狠的坑了明太貴妃一系。

  「哦?你說的都是實情?」聽她說完,衛慎之猛然挑起長眉,臉上的神情似怒似笑,口中語意不定的道:「……楚女官,你可知欺君,乃是十惡不赦的死罪?」

  一旁,莫三道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雖然楚和容的說法對衛慎之是極有利的,但這位年僅十五歲的帝王卻實在是個陰晴不定的脾性,行事肆無忌憚喜怒無常,就連他們這些從小伺候的奴婢都把不准他的脾氣,不知什麼時候犯了忌晦倒了霉,這剛剛到清元殿不過一月的楚和容……

  莫三道真拿不準她是不是哪句話惹惱了衛慎之!

  「回萬歲爺的話,奴婢不敢欺君,句句屬實。」不似莫三道般不安,楚和容卻極為鎮定,雙眸清亮,目光筆直的迎向衛慎之,她絲毫未有畏懼之意的道。

  「好!」衛慎之本來滿是暴虐的表情突然一斂。身子向後靠後,他用手扶住額,猛然大笑起來,「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楚和容根本就是在滿口胡說,這點衛慎之自然清楚的很。他七歲登基,如今年滿十五,勉強可以說已然長成,下一步,就是親政了!

  而親政的先覺條件——就是成婚!

  早在兩個月前,兩宮太后就為選秀而忙碌起來。而以榮王為首的明太貴妃一系,卻並不想捨棄攝政王的權勢,還政於他。

  榮王一系不願意衛慎之多一個位高權重的岳家,為帝系添加助力,而選秀之事,他們又無法阻止。於是,便出了今日清元殿之事。

  宋綺波,是衛慎之生母宋太后的侄女。宋太后在惠帝在位時不過區區一嬪位,娘家並不顯赫,又對當初抱走衛慎之的陳太后心有誡惕。

  哪怕明知如今應團結一致,保證衛慎之真正的君臨天下,可宋太后卻依然難免受到明貴太妃的巧言盅惑。

  今晨,衛慎之吃了兩口宋太后命宋綺波覲上的點心之後,就明顯感覺身體不適,而鳳鳴宮的青瓶卻好巧不巧的就在這個時候那般大膽的闖了進來……若不是楚和容機敏果斷,發現情況不對,直接衝進正殿拿下青瓶的話……

  一旦吵嚷出去,衛慎之的聲名必然毀與一旦,更不用想娶個身份合適的皇后了!

  青瓶這個『人證』必需除去,但此事卻不能拿到明面兒上喧揚,定得找個藉口。而楚和容所言的『毀龍袍』,確實一擊必中,端是狠辣。

  那可是誅九族的罪名,禍害全族啊!

  「萬歲,萬歲爺,青瓶素來妥貼,決不會對宋小姐無禮,更謬論毀龍袍了!」事到如今,就算在害怕,許管事也不能不言語了,畢竟明太貴妃還在鳳鳴宮等著她帶青瓶回去呢!

  狠狠咬住嘴唇,許管事任由疼痛警醒自己,狠狠瞪向楚和容,她猛然叩首,「萬歲爺,這都是楚女官信口開河,她與青瓶曾有舊怨,必是為報私仇才污衊青瓶的。」

  「哦?有私怨嗎?」衛慎之轉頭,似笑非笑的問:「楚女官,你如何說?」

  「奴婢願和青瓶當面對置,萬歲爺亦可垂尋宋小姐……」楚和容臉色不變。

  衛慎之挑了挑眉,猛的笑出聲來,宋綺波勾.引他,那是大罪,此時能逃脫出去,自是清元殿這邊兒說什麼她應什麼,又怎麼會反駁?

  低著頭,沒理衛慎之突兀的笑聲,楚和容依然平靜的接著道:「而且,奴婢這兒有青瓶毀壞的龍袍一件,可為實證。」

  「你,你說什麼?」聽見楚和容這般說,許令德突然失聲驚叫起來,面上滿是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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