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08號計程車

  中元節，鬼門開，陰必行，陽必衰，邪祟行濕路，怨靈降人間。

  這個節氣，陰盛陽衰，鬼門大開，相傳在這個時候鬼魅探親，邪祟解怨。

  所謂探親就是那些執念尚存的鬼魅心愿未了，不去人間遂了心愿，難以轉世輪迴。

  而那些邪祟，也就是生前橫死之人，心存怨恨。大惡之人逍遙法外，邪祟怨念難解難渡奈何橋，這個時候，邪祟就必須來人間抓一個替死鬼，才能斬斷前世怨念，上一世陽壽未盡的是為天理所欠，來世也能投個富貴人家。

  當然這些都是老一輩兒們的說法，對於我這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唯物主義者，自然不會去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叫吳奈，今年26歲，大學畢業之後，我也懷著滿腔的熱忱希望在這個社會上覓得一席之地，施展自己一生的抱負。

  正如我的名字一樣，現實總是讓人無奈，我參加了無數次的面試，最終都是失敗而歸，年輕人心高氣傲，差一點的工作看不上，看得上的工作去不了。

  既然找不到合適的工作，也不能坐吃等死不是？

  大一那年我就考過了駕照，整個大學四年這座城市的角角落落已是門兒清，抱著試試的心態，我就做了網約車司機，好景不長，網約車被打壓了，於是我失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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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再次陷入迷茫之際，在網上無意間翻到某計程車公司的一則招聘信息，懷著騎驢找馬的心態我就去面試了。

  面試當天出奇的順利，大隊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出生日期，臉上大寫的滿意，又是遞煙又是倒水的。

  「現在公司的司機已經是滿員狀態，確實難以調整，不過有一輛老式計程車因為某些原因，在整體更新換代的時候留了下來……」

  他的話只說了一半，自顧自的掏出一支煙來塞進嘴裡點著。

  聽了前半句心裡原本已經涼了一截，但是後半部分又讓我燃起了希望。

  「這輛車本身沒有任何毛病，只不過有點特殊……」

  他猛地抽了一口煙，猩紅的火焰在這個稍微有些陰暗的辦公室里略顯詭異。

  「這輛車現在沒有司機，就你一個人，時間自由，每月只需要繳納一千五百塊錢的租金，只不過你要記住，陰曆每個月的日期中逢三、五、七都必須要開夜班車，絕不允許請假，甚至是脫崗。」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不再多說什麼，明顯是在給我考慮的時間。

  面對這種奇怪的要求，我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兒，可一時半會兒又實在是想不出來。

  我簽了合同，交了租金，辦理完這些手續，已經是中午了，提車也只能是下午的事情了。

  今天天氣挺好，心情又不錯，心裡想著那大隊長給我安排這麼好一活兒，就準備等他出來叫上他一塊兒吃個飯，聊表謝意。

  我所租用的車編號是008，閒來無事，我很快就找到了這輛車。

  這輛車是一款老式的大眾手動某版的，六成新，10年出廠。

  這時，一老大爺端著飯碗走了過來。

  「小伙子，對這輛車感興趣？」

  「你好大爺，這車被我租下了，下午就能開走了。」

  我很有禮貌的的應道。

  只是，我這話一出，我就聽到了一生脆響。

  啪嗒！

  我被這個聲音嚇了一跳，抬頭一看，老大爺的飯碗連同一碗的麵條全都掉在了地上，老大爺本人也怔在了當場。

  「小伙子啊，聽我一句勸，這個車子不能開……」

  我不禁皺起了眉頭，問他這話從何所起啊？

  可是無論我怎麼問，他都是一句話。

  「這個車子不能開……」

  這句話，在他的口中越來越急促，聲音也越來越尖銳，這尖銳的聲音就如同是一把利刃，直逼心臟，使我心煩意亂。

  此時，他全身都顫抖了起來，接連不斷地重複著那句話，臉憋得通紅。

  我嚇壞了，心想著老爺子是不是犯什麼病了。

  看了一眼周圍，竟然空曠的沒有一個人影。

  我急忙拿出手機，準備撥打120，忽然有人在背後拍了我一下。

  這把我嚇得，手機差點給丟了出去。

  我轉過身來，發現大隊長正站在我身後。

  我差點急哭了。

  「大隊長，這老爺子怕是犯什麼病了。」

  我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至少這老爺子出了什麼問題，人證是有了。

  「爸！您又在瞎說什麼，這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小吳，我扶您進屋。」

  大隊長沒理會我。連拖帶拽的將老大爺帶回屋裡。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隊長走了出來，一臉歉意的看著我。

  「對不起啊小吳，我父親去年得了老年痴呆，總是胡言亂語，別往心裡去。」

  那尖銳的聲音不斷在我心中徘徊不散，大好的心情也被鬧得意亂神煩。

  今天所發生的這些事情，給了我極度不安的感覺，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麼了。

  「大隊長，麻煩你一個上午了，方便的話想請你吃頓飯。」

  我緩了緩神說道。

  「你小子，會來事兒，相請不如偶遇，走吧，我請你。」

  大隊長先是盯著我看了一會兒，我也不清楚他在看什麼，然後堆著笑說道。

  我沒有多想，也沒有謙讓，人家給了我這麼好的一個機會，這飯怎麼能讓人家請。

  就這樣，在附近找了個相對乾淨點兒的餐館，有酒有肉，安排的妥妥的。

  吃飯期間，基本上都是在聊一些無關痛癢的家常。

  興許是他喝的有點高了。

  「小吳啊，看你挺會來事兒，我想跟你說一下咱們這行的一些禁忌，你要牢牢記在心裡。知道不？」

  說完，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叔這是為你好！」

  我心想，開個計程車還能有什麼禁忌，不過，通過這一頓飯的交流，我也看出來了，這人胡吹海侃的本領著實不弱。

  首先白天開車一定要給警車、救護車、消防車、喪車……讓路，這些車一般都是在跟生命賽跑，如果你不讓路耽擱了時間，讓人丟了性命，會有麻煩的。

  然後晚上開車如果碰到特別濃郁的大霧，或者是沒遮擋物的情況下看不清前面的路，千萬不要再繼續行駛，切記要停車下來圍著車轉上一圈罵罵街，而且是越凶越好。

  再一個晚上行車，遇見穿紅衣服的攔車不要停、車上不要放人形玩偶、下雨天打著黑色雨傘穿著黑色衣服的人攔車不要停車……

  我聽著大隊長侃侃而談，沒有害怕，只是覺得有趣。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他竟然還會去相信這些。

  酒足飯飽已經是下午三點，他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我結了帳攙扶著他往回走。

  回到公司之後，我很快就取到了車鑰匙，在操作員的帶領下去取車。

  打開了車門，一股說不清楚的寒意從車裡直面吹來，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現在是八月份啊，熱浪滾滾的季節，這是哪來的涼氣兒？

  不過，看了看周圍空曠陰冷的停車棚，地面上還有一層水漬，車子啟動之後，空調還在開著，我頓時就明白其中的緣由。

  我奇怪的是操作員在跟我講解車內系統的時候，站的遠遠，害得我摸來摸去問了半天才明白。

  辦完了所有的手續，我終於可以把這輛計程車給開走了。

  駛出公司的時候，我通過後視鏡看到大隊長的父親正站在窗邊盯著我笑。

  因為房屋朝向的原因，此時他所在的屋子裡漆黑一片，透過窗戶，只能模糊的看見那張已經布滿皺紋的老臉。

  老式鎢絲燈微弱的光芒映在他干黃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這種笑，我敢保證，是我這輩子活到現在見到過最難看的笑容，只能說是比哭還難看。

  他直勾勾的盯著我，我忍不住心裡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