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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竊案疑雲

2024-05-29 21:35:47 作者: 墨小卿卿

  夜。

  死牢之中,冷如冰窖。

  林壽蜷縮在枯草堆里並未睡去,而是在努力地搜尋著腦中記憶。

  

  他是因「聖旨遺失案」而被誣陷入的死牢,而這案子,恰恰又與「查抄王世興一案」緊密相連。

  王世興。

  曾任朝廷禮科給事中,官居從七品,山東銀豐縣人士。

  這個官職與督察院的御史,統稱為科道言官,主要職責是用來監督和制約重臣百官,可謂是清流中的清流。

  而王世興,應算是這其中的佼佼者。

  當然,死得也夠慘!

  他倒沒幹什麼作奸犯科之事,而僅是給萬曆帝進呈了一份奏疏。

  而恰恰就是那份奏疏,讓他連夜去了詔獄領了「盒飯」。

  據傳,他是在效仿嘉靖朝的海瑞,在奏疏中嚴厲指責了萬曆朝的各項弊政和過失,甚至還無情嘲諷了一番皇上的後宮家事。

  估計是罵的不輕,因為都說若不是太醫救治的及時,只怕大明朝第二日就得要換新主子了。

  皇帝一怒,自然血流成河。

  先弄死了王世興還不解恨,接著讓內宮中的太監帶著聖旨降臨至銀豐縣,欲要查抄整座王家老宅。

  然而,還未等那太監宣旨,就在中途橫生了變故。

  那道藏在太監枕下的聖旨,竟在當夜不翼而飛了……

  按說此事與那林秀才並無關係。

  可好巧不巧的是,他清早在河邊遛彎時撿到了一條黃綾子,恰被巡邏至此的縣衙王典史給瞧了個正著。

  而那條黃綾,正是聖旨的外包裝。

  王典史此時正愁沒人頂缸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將林秀才五花大綁捆至了縣衙死囚牢里。

  笞刑,鞭刑,杖刑,老虎凳……一頓牢獄酷刑猛如虎。

  剛剛大病初癒的林秀才哪裡承受得住,當天就被迫簽字畫押認了罪,變成了一名偷竊聖旨的大盜同夥。

  ……

  這便是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

  林壽足足用了半夜的時間,才將整個過程梳理得明明白白。

  一個字,冤。

  一句話,我日他王典史的八輩祖宗!

  那老王八蛋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屈打成招,陷害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來頂罪,簡直就是一個泯滅人性的畜牲!

  林壽很明白,他這是在為自己做兩手的準備。

  若是那「聖旨遺失案」告破,自然皆大歡喜。

  若是最後沒能尋回聖旨,但他捉到了一個大盜同夥,只要有這份功勞傍身,也能保住他的一條小命。

  媽的,不得不說,這還真是一條明哲保身的好計謀。

  只是可惜,卻冤死了那可憐的林秀才,也讓穿越而來的林壽,平白無故地惹了一場牢獄之災。

  這仇,得記著,早晚得報!

  現在,案情已明了,洗脫冤屈的方法,也變得尤為簡單。

  只要擒住那名江洋大盜,尋回被竊的聖旨,王典史用來誣告林壽所炮製的冤假錯案,自然不攻自破,清白自明!

  很好,終得通透。

  睡覺!

  。

  翌日,清晨。

  耳聽一陣鏈鎖晃動的開門聲,兩個身穿青衣紅腰帶的獄卒,走進了這間死牢里。

  林壽還在酣睡,且鼾聲如雷。

  一獄卒笑道:「這秀才,還真是心寬,昨兒吃了四老爺的一套傢伙事兒,今兒竟還能睡得著。」

  「吆,你別說,還真是。」

  另一獄卒接著上前踹了一腳,喊道:「喂,小秀才,該醒了,等今兒上完了公堂,以後天天有的你睡!」

  林壽小腿吃痛,這才睡眼惺忪地醒了過來。

  初時他還有點懵逼,待愣了一會兒神,才恍然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那兩個獄卒粗魯的將他拽起來,又非常野蠻的給他戴上了手銬和腳鐐,似還怕他上了公堂不懂規矩,嘴中輪流連聲叮囑。

  「小秀才,上了大堂上可得老實著點,該說的就說,不該說的就少他媽說話!」

  「昨兒你可是在認罪狀上籤過字畫過押的,四老爺可留狠話了,若是你膽敢在公堂上反了嘴,小心回來讓你吃鞭子!」

  「他還說了,只要你肯配合,每逢初一、十五的就多燒點紙錢給你,若是你不配合,想想你家裡的林妹子,最近百花樓里可正缺『雛兒』呢,肯定能賣個好價格。」

  百花樓是銀豐縣裡有名的青樓妓院,「雛兒」的意思,不言而喻。

  至於他們口中的四老爺,正是銀豐縣衙里地位僅次於知縣、縣丞和主簿,排名第四的典史大人。

  林壽默默地攥緊了拳頭。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反抗的時候,只能將那滿腔的怒火深斂在心口,捏得指尖斑白,臉上還要強擠出一絲卑微的笑顏。

  「兩位大哥放心,我省的,保證在堂上言聽計從。」

  那兩個獄卒這才點頭滿意。

  林壽被他們嚴密押解著,終於走出了這間狹仄污穢的死牢。

  牢外天氣清朗,陽光明媚,空氣中都好似飄蕩著淡淡的清香味。

  也許,這就是自由的芬芳。

  此時的縣衙大堂里,公案桌後面坐著的,卻並不是本縣的一縣之長,而是一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繡著淡色花紋的曳撒服,頭頂上戴著一頂黑色蒙紗、形如鋼叉的三山帽,胸前花團錦簇,看著好不威風。

  再瞧堂下兩邊,站著的也不是手持水火棍的皂班衙役。

  按照身上所穿的衣服來區分,左邊是一排瀾衫直綴的知識分子,右邊是一溜青衫黑巾的六房司吏。

  而穿著一身七品官袍的知縣大老爺,卻被乾巴巴地晾在了公堂中間。

  當林壽被押來時,那面白無須的中年人,正聲嘶力竭的猶如杜鵑啼血般,衝著堂下的眾人們嘶吼。

  「你們這群廢物,兩日了,足足兩日了,你們竟連那盜賊的影子都沒尋到!」

  「趙知縣,這就是你治理的好縣城啊,今兒敢在咱家的眼皮底下偷聖旨,明兒就能扯起旗子去造反!」

  「你們讓咱家不好過,咱家也不讓你們舒坦嘍,趙知縣,首先咱家就草你全家……」

  額……

  剩下的就是一些污言穢語了,無非是在唾沫橫飛地問候著趙知縣家中的所有女眷。

  而可憐的趙知縣,愣是被罵的連一個屁都不敢多放。

  林壽在堂外都看呆了。

  這個彪悍的「爺們」,真不愧是從宮裡出來的大太監,果然夠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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