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棋子
2024-05-29 21:05:29
作者: 一隻大鵝子
「國喪那日。」 司雲的話平靜無波。
國喪那天,林灣去了景王府,繡帕落了,陸子晉看不出什麼,可是他看著那梨花的繡法,突然就想起了蘇幕遮。
那種針法,只有羅琦和蘇幕遮會。
而兩人之間唯一會繡梨花的人,只有蘇幕遮。
「然後呢?」林灣繼續問。
「送衣服那天。」
林灣垂眸,在心裡細細的把那一天的場景回憶了一番,近乎苦笑道,「原來這麼早。」
怪不得,司雲一早就盯上她了。
可能,她在相府的所作所為,司雲也都知道。
林灣閉著眼,身側的手不斷捏著衣袍的裙子。
「所以,答案是什麼?」司雲挑眉問。
他已經不在意這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他只希望面前的少女,明確的告訴他。
她就是蘇幕遮。
她就是蘇皇后。
她沒死,她還活著,活的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答案?」林灣仰頭,輕笑了聲,雨水落在她臉上,她的話音里也多了一點冷漠。
「你不是知道嗎?蘇皇后已經菀了。」
國喪的鐘聲敲了那麼久,林灣不相信司雲沒有聽見。
「世人的話,我不信。」
「那我先問你一個吧。」林灣笑道,眸里燦爛奪目,「司雲,前些日子你回京,為何不進宮領賞,同皇后相見?」
那一場慶功宴上,她強撐著身子,接下那杯酒,不過只是為了拖住時間,看一眼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只是,宴會結束,司雲都不曾來。
而後,陸廷更是以司云為由,將她軟禁半月有餘,至死,她都不曾看見司雲司雨。
林灣真的很想知道。
司雲是不是恨她,已經恨到了……再也不想相見的地步。
司雲回頭,他冷眼瞧著林灣,聲音冷如寒劍:「我以為你知道。」
「我也以為,你知道。」
林灣撿起被扔在地上的手帕。
雨不大,但地上全是灰塵,那朵開的正艷的梨花,就如同被踩在腳下一般。
林灣不由失笑,司雲想知道,她是不是蘇幕遮。
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要走的,是一條不能回頭的路,她不能拉上司雲一起。
因為,若是敗了,那蘇家,就真的沒有一個後人了。
頭上的雨少了一些,林灣抬頭,就對上一雙冷漠的眼睛。
司雲折回來,傘橫在她頭頂,遮去了風雨。
「夜裡雨大,郡主出府,還是應該撐著傘。」
林灣抬頭,司雲已經把傘塞在了她手裡,整個人徹底消失在了黑夜裡。
林灣看著手裡的傘,又看了一眼司雲離開的地方,輕嘆了一聲,扶起了地上的黑衣人。
林灣就近找了一家藥店,把人安置妥當後,才往回走。
到了一品居附近,林灣收起傘,從後門溜進去。
窗戶外,一個少年斜斜的靠在樹上。
寬大的樹葉擋去了大半部分的雨,仍有一小滴落在了他頭上。
司雲似乎渾然不知,只看著那一道影子進去了,方才從樹上下來,把宋義拖了出來。
看著那張冷峻的臉,司雲笑了聲,把人端正的扶著站好,借著月色離開。
——
上京城落了一夜的雨,相府的燈,一夜未熄。
「老爺,金蓮的事,該如何是好?」
一夜之間,雲以寒頭上生出了不少的白髮,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林金蓮。
林金蓮被抓進鎮府司,受苦不說,出來在上京城裡,肯定再難抬起頭。
不僅如此,明日的早朝,林昌衛也會因此,受頗多的置喙。
「林灣說的,未嘗不是一個辦法。」林昌衛微眯眸,緩緩開口。
「可是這能行嗎?」雲以寒想起陸子晉的話,打了個寒顫,「你也聽到景王說的,清兒回來不了。」
「你聽我跟你說。」林昌衛細細理了一番思緒,開口道。
「朝廷上,其實只分了兩派,一派是皇上,一派是陸廷,丞相府在中間,不偏不倚。」
林昌衛落下兩個棋子,又道:「景王是攝政王,雖沒有受封,但他的權力,整個大援無人能及。而皇上,是九五至尊,只要他在皇位之上,景王就是臣子。」
「但現在,景王不給相府活路,那我們……」雲以寒的目光移到了黑棋的將上。
那一個棋子,代表的,是陸廷。
「不,你以為景王不給相府活路?」林昌衛緩緩搖頭,渾濁的眼裡滲出一抹精光,「不給相府活路的人,是皇上。」
雲以寒沉默了。
「蘇府的事,鎮府司從來沒有停止追查,那一夜,去蘇府的,都是相府的侍衛,你以為,皇上是真的重視我嗎?相府不過就是下一個豐丞相而已。」
林昌衛劃開黑色的將,笑道:「既然他不仁,那就別怪我不仁。」
「老爺心裡有對策了?」雲以寒聽不懂林昌衛的話,但能聽出來,林昌衛似乎是有解決的辦法了。
「皇上要相府的女兒嫁進景王府,我林昌衛,可不止金蓮一個嫡女,算起來,如今林沫在佛寺修養,已經近半年了,也可以回來了。」
「老爺的意思,是讓林沫進相府?」
雲以寒覺得有些不妥,又開口道:「昨天景王才拒旨不接,林沫未必進得了景王府。而且,林沫就是進了景王府,也不能換出金蓮啊。」
「誰說要換了,重點是,讓清兒回來。」
林昌衛狹促一笑,「金蓮身邊的丫頭紅果不是也進去了,派人出去多做做樣子便行了,景王如今,未必敢動金蓮。」
雲以寒細細一思索,而後眼中瞬間亮了。
「臣妾明白了。」
「郡主府就在景王府隔壁,明天把那個叫平樂的丫頭送過去,還有梨苑的物件,宋嬤嬤,一起送過去。」
林昌衛眯了眯眸,「南陽郡主,可不能放過了。」
「臣妾明白,今天林灣能說出最後那番話,想來心裡還是有相府的,而且,五姨娘的忌日也快到了,屆時叫上林灣一起去寺里祈福,順便把林沫給叫回來,一舉兩得。」
「說的不錯。」
林昌衛點頭,「金蓮的事先擱一擱,保住相府,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臣妾明白,不過……那個叫平樂的丫頭,似乎不簡單。」
「景王府的人,哪個簡單了?」
林昌衛笑了聲,語氣有些不屑,「景王當真以為什麼阿貓阿狗,都能進相府嗎?要不是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平樂能進來?」
林昌衛說完,起身離開。
雨聲嘈雜,雲以寒看出去,正好看見林昌衛撐著傘,往三姨娘的院子裡走。
吉祥瞧見,開口道:「夫人,奴婢把窗戶關了吧?」
雲以寒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吉祥轉身,把雕花小窗關了,一邊道:「夫人,七小姐是個聰明的,二小姐也是一個守拙的,若是兩個人都回來了,四小姐的日子,只怕更難過。」
林清溫婉,林沫聰慧。
甚至於比起林清,林昌衛更加喜愛林沫。
而今林灣又封了南陽郡主,身份便是水漲船高,回來地位肯定也不一樣了,那時,遜色的只有林金蓮。
「我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雲以寒垂眸,話里冷淡,「可是要救金蓮出來,只有這一個辦法。」
「夫人何不打聽一下,皇上為什麼一定要林家的女兒嫁進景王府?」吉祥聲音低了低,「夫人不覺得,這其中有貓膩。」
聞言,雲以寒抬頭,問道:「什麼貓膩?」
「先是七小姐,又是四小姐,如今又是二小姐,皇上聖旨都擬了,說明他沒有想過其他人,可若是四小姐真去了景王府,那相府一個貴妃一個王妃,這份恩寵,誰受得住?」
吉祥說完,看著雲以寒微沉的臉色,急忙道:「奴婢僭越了。」
「你說的不錯。」雲以寒的目光在吉祥身上走了一圈,而後歪著身子,合上眼眸道。
「既然是一盤棋,那就應該做棋手,而不是棋子。」
林昌衛能下的棋,她也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