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黑雲膏五
2024-05-29 20:47:12
作者: 花小詞
陸詩秀挎著小籃子來牢房的時候,張瑞榮正好吃飽喝足,躺在夯土壘成的硬邦邦床上消食。
張瑞榮知道自己過不了幾天,就會出去,程一浩關不了他多少時候。
他心裡隱隱期待著,陸詩秀會不會來探監。
張瑞榮的心就像被什麼東西撕扯著,一會兒覺得陸詩秀會忙於看家,不能來。一會兒又覺得, 陸詩秀心中對自己有情,無論怎樣,都會拋下手頭的事,抽空來看一下自己。
這樣的心情在他的心中來回翻騰。猶如一個天平,不停地向兩邊倒去。
所以當張瑞榮真的看到陸詩秀來探監時,心中有種釋然感。仿佛一塊大石頭落到了地上。
張瑞榮趕緊從床上起來,輕咳了一聲。
「你怎麼來了。」
陸詩秀謝過領路的獄卒,把手裡的籃子遞給張瑞榮。
「來看看你。給你帶些吃的,還有穿的。牢里陰暗潮濕,你被帶走的時候沒穿多少衣服,難免會著涼。」
陸詩秀伸手翻著籃子,把嶄新的衣服給翻了出來。
「原本我就預備著過段時候去成衣鋪子裡給大傢伙兒買衣裳。現在索性提前了幾天,把衣裳全都置辦好了。我是比著你的身量去買的,你試試,看合不合身。」
陸詩秀的女紅並不好,簡單的縫補是會的。但要她趕製一大家子人的衣服,那是太為難她了。
是以家裡的衣服,大都買的成衣鋪子,或者是手裡余錢多了,讓裁縫上門來量身製作。
張瑞榮聽了她的話,趕緊把衣服穿上身。沒想到尺寸竟然剛剛好。
他當著陸詩秀的面,轉了一圈,「挺合身的。」
陸詩秀眼中露出欣慰的目光。
她是買了衣服好,用手丈量著尺寸,讓裁縫現場改的。現在看來,沒大一分,沒小寸,也算是裁縫手藝好了。
陸詩秀又從籃子裡取出了一菜一湯。特地用自己的舊棉襖包著保溫,這會兒還是熱的。
「因為出了趟門,所以我匆匆做了點吃的給你帶來。不是什麼好的。等下回再來,我特地給你做點別的。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下回我給你做。」
張瑞榮的肚子早就叫程一浩送來的酒菜給填飽了,如今哪裡吃得下。他只能裝作自己現在沒胃口。
「先擺著吧,在這種地方吃東西,我沒什麼胃口。」
陸詩秀聞言,眼睛一黯。
是了。好心舉報鎮上有黑雲膏,想讓官差們將壞人們繩之以法。可誰知衙門卻倒打一耙,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把舉報人給抓了起來。
這樣的委屈,張瑞榮那樣心高氣傲的人,怎麼受得了。
陸詩秀咬了咬唇,輕聲說道:「青鸞和紫棠已經在想辦法救你出來了。你別著急。這幾天先在這裡委屈幾日。等我們找到了幕後主使,就能把你救出來了。」
張瑞榮想把實情據實已告。好讓陸詩秀別擔心。但內心卻又暗戳戳地貪戀著陸詩秀如今對自己的獨一份關心。
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陸詩秀總是把孩子放在第一位。她的心神,永遠都被孩子給占據了。
如今好不容易,自己才能分得些許,這怎能讓張瑞榮甘心就此放棄呢。
張瑞榮決定將計就計,以此來換取陸詩秀對自己的關心。
他對陸詩秀說道:「我在這裡委屈幾日,沒什麼關係。只要你們都好好的就行。監獄不是什麼好地方,往後你也少往這邊來。若是染上什麼病,反倒要叫我擔心。」
又道:「黑雲膏乃是朝廷嚴令禁止之物。想來之後,我是少不了要被動刑的了。下回來,你記得帶上創傷藥膏,我好自己上藥。」
果然,陸詩秀聞言後,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她氣憤地說道:「朝廷怎麼可以動用私刑!若真將你屈打成招,我便去告御狀!」
張瑞榮被她這話嚇得一驚,覺得自己有些演的過了。趕忙勸她。
「也不一定就會動刑,我只是這般猜想一番而已。你看,自我進入牢獄後,尚且沒有哪位大人提審。興許他們也在查案,預備著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將我一同提審。你先別擔心。顧好家裡頭,別出事。」
陸詩秀擦著眼淚,連連點頭。
「我知道了。家裡的事,你別擔心。我都會料理好的。」
張瑞榮長嘆:「原本你都定好了食肆開張的日子,這樣一來,又得往後拖了。」
陸詩秀說道:「這有什麼,食肆哪裡有人重要?錢沒了可以再賺,可人沒了上哪兒去找?你在牢里萬萬要記得不要強爭,凡事三思,莫要為了一時快意,就得罪了大人們,連累自己吃一頓皮肉之苦。」
張瑞榮見她如此真心實意地勸自己,顯見是把自己放在心上的。
他沒想到,原來自己進牢獄,竟然還有這樣一番發現。頓時有些喜不自禁。
陸詩秀見他竟然無端端樂了起來,沒好氣地罵道:「都到了這步田地,還有什麼好開心的!」
張瑞榮正色地據實已告,「我開心,是因為我發現你心裡有我。」
陸詩秀愣在了原地。
「什……什麼意思?」
張瑞榮嘆道:「你不覺得,我們一直不像是一對夫妻嗎?今日.你的表現,卻是有些像了。一個為夫君擔心的娘子。」
陸詩秀羞紅了臉,「說這些幹什麼。我們本就是一家人,為你擔心乃是正常的事才對。」
「不,不一樣。」
張瑞榮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但秀秀,你需知道,我心裡是有你的。」
陸詩秀有些困惑,「我知道啊,你心裡有我,就像你心裡有大寶二寶他們,有青鸞和紫棠他們。所以我們才是一家人,不是嗎?正因為我們彼此心裡都有彼此,有斬不斷的羈絆。」
張瑞榮苦笑,「秀秀,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
陸詩秀緩緩搖頭,「我是真的不明白。」
張瑞榮苦笑一嘆,「也罷,那就暫且當做是這樣吧。我們是一家人,彼此心中都有彼此。只要你心裡有我,無論是什麼樣的我,都行。」
陸詩秀心中不甚明白,張瑞榮今日怎麼看起來有些翻炒。還盡說一些反常的話。
不過,幸好張瑞榮的反常,倒讓陸詩秀發現一些牢房中的不同來。
牢房地上的稻草堆,還有沒收拾乾淨的雞骨頭,空氣中,也飄散著淡淡的酒味。
陸詩秀眯起了眼睛,覺得張瑞榮似乎有什麼在瞞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