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成何體統

2024-05-29 20:15:52 作者: 雲深無跡

  海寧看了眼狀子,又看看這個女子,眉峰微微皺了起來。

  吃飽了後的女子有了力氣,聽了文穆青的話,她卻是神色堅定,「謝謝幾位恩人,就算勝算不大,但是我依然要去。如果要不回來這筆銀子,我就隨我爹一起去了.......」

  說完,女子朝幾人拜了拜,「敢問幾位恩人尊姓大名,我都會永遠記住恩人大恩,不論官司結果如何,無論生死,我都會永遠為各位祈福!」

  文穆青將剛才沒有送出去的銀子掏出來遞給她,「這麼熱的天,雇個馬車過去吧。」

  「已受恩人大恩,怎能收銀兩?」那女子含淚不肯收。

  海寧給她留了個客棧地址,又讓錦兒給她塞了幾兩銀子,「你去吧,如果有需要,我或許可以幫你......」

  看著女子感激離去的背影,錦兒小聲嘟囔著,「這幾天盡給人家塞銀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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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寧知道她的意思,只是笑笑。

  錦兒不解:「給她銀子權當做個好事就罷了,咱還給她地址,她還能還帳不成?」

  「若家裡有兄弟,她一個女人家的不會來;她一個弱女子,這麼熱的天氣,徒步走幾百里地來伸冤,應該是山窮水盡了;她衣服樸素但是乾淨,手指細嫩,腕上還有個不菲的鐲子,說明她之前日子應該是養尊處優;她若這裡有親人朋友,也不會求助於陌生人;明知勝算不大,卻依然要來,說明已經到了絕境,唯有孤注一擲......給她留個地址,不是讓她還錢,是給她一個念想,一點溫暖,或許她走投無路的時候能想起咱們.......」

  海寧淡淡一席話,文穆青愕然之餘十分佩服,「海寧弟心懷仁慈,觀察如此仔細,推理也是入情入理,真是讓人佩服啊......」

  錦兒撅嘴道,「剛才她手腕上的鐲子我也看到了,都這樣了她怎麼不去當了換飯吃呢?還得求人吃飯,一準心裡有鬼。」

  想起剛給出的銀子,肉痛。

  唉,這才出來沒幾天,就碰到兩樁這樣的事了,現在流行去應天府告狀搏同情騙人銀兩了嗎?

  海寧笑笑,「到時候去應天府瞧瞧就知道了.......」

  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馬上的人老遠就看到了在大樹下和海寧交談的文穆青,趕緊上前勒住馬匹,下馬急道,「四爺,您在這裡,小的找的好苦,老爺讓您快回去。」

  文穆青這才想起今天出門要去辦的事,心說糟糕,回去少不了一頓挨罵。

  和文穆青分開後,錦兒拉著海寧直奔崇正書院。

  榜前人頭攢動,海寧老遠就看到榜上無名,錦兒不甘心,擠進去在榜上來找了了好幾遍,都沒找到114號。

  「114,114,在哪兒呢?」

  唉,小姐落榜了。

  錦兒懊惱轉身,忽聽旁邊的考生在議論著,「這次上榜錄取的是丙等考生,還有乙等和甲等還沒有張榜呢。」

  「啊?是嗎?」剛才垂頭喪氣的錦兒瞬間活躍起來了,自語道,「這麼說還有可能考得更好?」

  身著常服的皇上亦站在榜前,聞言瞥了眼人群外的海寧,怎麼哪兒都能見到他?暗暗記住了這個編號。

  聽錦兒希望滿滿,海寧啼笑皆非,「能中丙等我就算沒白挑燈夜戰——」

  話音未落,錦兒面色頓時一變,拉起海寧不管不顧快步向前走。

  「別回頭,小姐,快點!」

  「怎麼了?一驚一乍的,本小姐的胳膊快被你拉掉了。」

  直到拐彎看不到後面了,錦兒這才鬆開海寧的胳膊,吁了口氣,「剛才嚇死我了,小姐,我好像看到崔安了。」

  「.......」

  海寧也嚇了一跳,「啊?你確定你看清了?」

  「這麼重要的考試,崔安肯定來,他家還指望他讀書高中,光宗耀祖呢。」

  海寧倒抽一口涼氣,「我怎麼忘了這茬?他剛才沒有看到你吧?」

  「那倒沒有,我就看到他在和旁人說話。」

  「既然他也在這裡,咱們更得小心了,從現在開始進來不出門,一直等張榜結束,免得出什麼是非。」

  這世界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這個節骨眼上碰到,萬一被他認出來,真不是什麼好事!

  最起碼她女扮男裝、隱瞞身份入考場這事就是一大罪過!

  文穆青急匆匆趕回家,他父親文謹明已經在正堂等他。

  看到兒子回來,他面沉如水,「今兒讓你去胡大人那裡取東西,順便見一下胡府的女兒,結果胡大人左等右等都不見你,你卻在大街上跟一個不男不女的人閒逛——」

  文穆青無語,一聽就知道府里的狗奴才回來嚼舌頭。

  不男不女,也太難聽了,當下硬著頭皮解釋,「父親,那人是本屆應天府招考的考生,挺有文采的,就多聊幾句.......」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剛才府里的奴才從頭跟到尾,見他從到客棧就望著二樓窗戶移不開眼,又棄馬和人同游,一路樂不思蜀陪聊,全然忘了他自己出門去幹什麼。

  那奴才也是個人精,心說公子的眼神有點不對,不是應該瞧著那些美麗的千金小姐才該有的嗎?雖不敢貿然上前提醒,但當偶遇提醒他了。

  只是文謹明一聽兒子的解釋非常生氣,「有文采!有文采的多了你怎麼偏偏和他在一起?真是誤了大事!回頭你去和胡大人賠個禮,也給胡家小姐道個歉,我看也不用再推託了,你倆的終身大事就這樣定了。」

  不是他作為老父親吹噓,自家兒子舉止灑脫,沉穩敏捷,善於謀略,平素飽讀詩書、寫字畫畫皆有造詣。只一樣,這臭小子已到了婚娶年齡,他還等著抱孫子,結果這小子就是不按常理出牌,對男女之事絲毫不上心。

  慕名來給他說媒的那是踏破門檻,應天府多少千金小姐仰慕他的才學和儀表,任他挑。他倒好,沒一個上心的,常常說好見面的半路放人鴿子。

  礙著文家的名聲,人家忍忍也就過去了,他罵了他多少次,這球兒子依然我行我素,今日又是這樣!

  「你何德何能讓胡大人等你半天,為父的老臉讓你丟盡了!」

  文謹明頭上冒火,這些日子給他安排了幾樁見面的親事,他答應的挺好,一個都沒有去,反而在街上陪著別人閒逛,還開心的很。若要是女的就罷了,居然是個男人!

  當然了,奴才的話或許有水分,但言外之意才讓人生氣,自己家兒子莫不是喜歡——俊俏的男人??

  這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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