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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四章 公堂演戲

2024-05-29 19:53:56 作者: 星辰玖

  徐輝之所以這麼囂張是有原因的,因為鄉里的里正都是依附於他們這些鄉紳而存在的,有很多事情都要靠他們這些鄉紳。

  比如繳納稅賦,徵召民夫這些事情,縣衙的人是不會直接和鄉里的里正打交道的,基本都是這些鄉紳去代繳代征,如果得罪了鄉紳,他能繳的你吐血,征的你噴血。

  又比如哪裡要修橋鋪路,哪裡要賑濟災民,一般縣衙的人也不會直接來管,還是要這些鄉紳來牽頭,如果得罪了鄉紳,路,就不往你這裡修,發生了自然災害,人家有稀飯喝,你就喝水吧。

  

  甚至誰能不能當上里正,都要他們這些大鄉紳點頭。

  所以,徐輝相信,就算這一路上沒有什麼里正是他的親信,也會有人出面阻攔公差,將他救下來。

  不救,那就是看不起他徐輝,回頭不給他們小鞋穿才怪!

  但是,他忽略了另外一個大鄉紳趙穆。

  趙穆是書香門第出身,平時在鄉里基本沒做過什麼惡,善事倒是經常做,在鄉里的威望比他徐輝要大得多。

  而且這一路到縣城要經過的幾個村子,里正甲首什麼的,很多都是趙穆的人,他一發話,誰會出頭來救徐輝啊。

  就算有個別不是趙穆的人,想要出頭也會被別人難住,開玩笑呢,趙員外和徐員外扳腕子,沒球事上去湊什麼熱鬧,吃飽了撐得慌是吧?

  所以,徐輝所希望看到的,村民堵路的情況並沒有出現,一路上甚至連個人毛都看不到!

  不過,這一路雖然沒人阻攔,謝正剛等人也走的頗為艱辛,因為徐輝這傢伙實在是太肥了。

  像趙二狗和那四個護院倒還好說,直接綁成一串牽著走就行了,不走,直接上去踹,再不走,上去往死里踹。

  徐輝就不一樣的,縣令大人都說了,打不得,這傢伙往地上一賴,那真是要命了。

  這傢伙可不是大夫周成那種精瘦精瘦的老頭,架著都能跑起來,他簡直就是頭兩三百斤重的大肥豬,四個人一人抬只腳都有點抬不動,更何況還要走十多里路呢。

  最後,謝正剛沒了辦法,只得令趙興等四人死命把他抬上矮腳馬,然後再用繩索綁住,好不容易才把這貨給駝回縣衙。

  大鄉紳徐輝被抓了,這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很快整個平陽縣城就鬧的人盡皆知,很多吃飽了飯沒事幹的閒人都開始往縣衙聚集。

  古代可不是抓了人就關起來,一般情況下都必須先審審才能確定是關還是放。

  這縣令大人審案可是難得的精彩節目,基本上只要抽的開身的都會跑去看熱鬧。

  很快,縣衙的大堂外便聚集了上百人,而徐輝的嫌犯還有張鳳仙一家人都跪在大堂里等著呢。

  當然,有一個人例外,這個人又是鄉紳徐輝,畢竟他有秀才功名在身,不革掉他的功名,他見了縣令還是不用下跪的。

  這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嫌犯、證人都已經跪在大堂,兩旁的衙役也已經排的整整齊齊,連外面的看官都擠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了,可是縣令大人卻一直未曾出現。

  其實,大部分人都知道,縣令大人摔傷了,而且傷的很嚴重,恐怕是不能來審案了。

  一般這種情況,縣令大人都會委託縣丞代為審理。

  但是,這次卻不一樣了,因為犯事的是大鄉紳徐輝,縣丞貌似還不夠格審他。

  當然,就算夠格,張斌也不會讓胡江來審的,這兩傢伙就是一夥的,讓胡江來審,不但徐輝會無罪釋放,恐怕張鳳仙一家都要倒霉了。

  他之所以沒有馬上出現,是因為他在化妝!

  話說這又不是演戲,化什麼妝呢?

  這裡又不得不說明朝的制度了,當官的不穿官服就罷了,一旦穿上官服,那就得穿的整整齊齊,規規矩矩。

  像京城裡上早朝的時候就有專門糾察得御史盯著,一旦發現有誰衣冠不整,那麼好了,早朝結束之後,若是三品以上的大員或許被口頭警告一下就完事了,要是五品以下的官員,直接拖出去就是一頓板子!

  張斌這頭可是摔傷了,額頭上包的跟粽子一樣,官帽肯定是帶不下去的,官帽都帶的不好,那自然是嚴重的衣冠不整,所以,他得把額頭上的布條處理一下,保證能把官帽給戴下去。

  折騰了半天,縣令大人張斌終於出場了。

  不過,他這齣場方式有點特別,他不是自己走進大堂的,而是由兩個衙役架進來的,那官帽雖然帶的端端正正,裡面的布條卻好像在往外滲東西,也不知道是膏藥呢還是血呢。

  總之,大家都能看出來,這縣令大人是帶病上陣的。

  張斌好像好不容易才坐直了身子,隨即他便拿起驚堂木一拍,虛弱的道:「升堂。」

  「威--武」,隨著兩側衙役莊嚴雄壯的呼聲,整個大堂迅速安靜下來。

  他先是假裝詫異的看了看站在下面「威武不屈」的徐輝,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呲牙道:「這是怎麼回事,誰把徐員外給抓來了?」

  下面捕頭謝正剛立馬從衙役旁邊閃身上前,拱手道:「啟稟縣令大人,小人接到鄉民舉報......。」

  他將整個過程大致描述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是一句話帶過,唯有進入張鳳仙家之後的情況描述的很詳細。

  張斌捂著額頭聽完,不由再次詫異的看了徐輝一眼,這才呲牙道:「嘶,弓雖jian!」

  一般公堂之上,縣令沒問話,誰都不能亂嚷嚷,不然就是咆哮公堂,挨頓板子那都是輕的。

  徐輝雖然張狂,到了公堂上他也不敢放肆,縣令大人沒問他話,他也只能倨傲的站在那裡一聲不吭。

  弓雖jian這兩個字從張斌口裡說出來之後,他貌似皺了一下眉頭,但隨即又舒展開來。

  弓雖jian怎麼了,你能把我怎滴?

  徐輝根本就沒看過《大明律》,自然不知道弓雖jian的罪名有多嚴重。

  再說,他在鄉里橫行霸道慣了,什麼《大明律》好像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皇權不下鄉,王法當然也不下鄉,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在鄉下,他就是無法無天的主。

  張斌也貌似也不知道能把這貨怎滴,他摸著額頭直接對站在衙役旁邊的吳士琦呲牙道:「吳師爺,這弓雖jian該當何罪啊?」

  吳士琦連忙拱手道:「啟稟縣令大人,《大明律集解附例》卷二十五,刑律,犯jian中規定,弓雖jian者,絞!」

  臥槽,絞死,不但徐輝嚇得變了臉色,張斌貌似都被嚇了一跳。

  他繼續呲牙道:「這個,按捕頭謝正剛所述,好像還沒成事吧?」

  吳士琦連忙拱手道:「啟稟縣令大人,《大明律集解附例》卷二十五,刑律,犯jian中亦有規定,弓雖jian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

  臥槽,打一百杖再流放三千里,這貌似也相當嚇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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