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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4章大結局2

2024-05-29 20:04:04 作者: 靈琲

  四人馬上湊過去一看,只見水面上出現了一個漩渦,漩渦還在不停地擴大,一圈一圈的看得四人眼前發暈,只是還沒來細看清楚下面的情況,船就已經開動,並且是最快的速度遠離洞口所在的水域,一氣就開出十幾里地。

  「你們幹什麼,宮姑娘還沒有上來呢。」簡洛見使者拋下陌桑不管,一臉憤怒沖他們大聲吼叫。

  其中一名卻使者慢條斯理道:「剛剛容華郡主說過,一旦水面上出現漩渦,我們就馬上斷掉繩子,迅速開船離開這片海域,在不太遠的地方等就行。」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可不妥當。

  簡洛氣得真想把兩名使者扔進海里,可剛剛陌桑確實是這麼叮囑人家,是他自己太過緊張才會如此失態。

  眼下他們只能等,等前面水域恢復正常後,再過開船過去尋找陌桑的下落,希望她只是在洞中躲避水流,而不是被困在洞裡面。

  

  遠處的海域上,十四艘戰船,已經跟前方一艘戰船對持大半天,依然沒有任何結果,兩雙方都等得有些不耐煩時,突然一個驚悚的聲音響起。

  「殿下,出口正在變小,一定是我們設下的磁場出了問題。」

  他的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紛紛看向海面上出口,它正以肉眼可見手速度,在緩緩地關閉。

  出現這種情況,宮憫和若初也是一臉震驚,他們一想就知道是誰幹的,除了她沒人知道破壞特殊通道的秘密,也沒人能如此神速找到特殊通道布下磁場的位置。

  想到這裡,宮憫冷靜道:「若初,速戰速決,我得去找桑兒,她可能會有危險。」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到對方大聲道:「殿下,我們上當了,他們為了拖延時間,故意派出一艘戰船吸引我們的注意力,背地裡卻派人破壞我們的磁場,破壞了我們好不容易開開闢的通道。」

  若初盯著前方的船隊,心裡早有了決定,淡淡道:「大半天了,我們的人差不多到了,這裡有我盯著,你去吧。」

  宮憫最後看一眼漸漸關閉通道,走上甲板,讓人放了一艘小船,帶著贏戈以及一名使者,再要了一份海域圖,就開船前往……前往未知的海域。

  宮憫也不知道陌桑在哪裡,只能憑感覺走,小船毫不猶豫地駛向對方向的船隊。

  若初也不理會宮憫安危,就直接打中對方兩艘戰船,兩艘船上的人頓時就陷入混亂中,宮憫的小船乘機旁若無人地駛過。

  「豈有此理。」

  其中一艘戰船上,一名三十出頭,穿著蟠龍皇子服的男人失態地大聲怒喝。

  他卻不知道,絕然相隔很遠,他的聲音卻能清楚地落入對方耳中。的聲音剛落,所在的船在一聲巨響,開始劇烈的震動,船身正迅速的裂開,大量的海水灌入船體內,船上眾人又再開始忙碌。

  若初卻像貓抓老鼠一樣,不馬上弄死那名皇子,而是他逃到那艘那戰船,他就打那艘戰船。

  看著那皇子一次又一次地狼狽轉移,逼得他不顧一切地下令道:「衝過去,撞沉他,撞沉那艘戰船,本殿要把那艘戰船拆掉,把上面的人也一個個拆掉。」

  盯著朝自己衝來的十艘船,若初露出一絲玩味,半晌才淡淡道:「就等你衝過來,你過來了,宮憫才有機會救陌桑。」

  「公子,現在該怎麼辦?」

  站在身邊的手下問,雖然炮彈很是厲害,可是十艘戰船同時衝過來,他們還是很有壓力的。

  若初不以為然地笑道:「論速度,誰能快得過我們;論船的硬度,誰又能硬得過我們。怎麼辦?就撞沉一艘給他們瞧瞧。」

  聞言,那名手下愣了一下,馬上去傳若初的命令。聖焰十艘戰船氣勢洶洶地衝過來,本以為對方會後退,不想對方卻主動迎上前,並以比他們更快速度,直接沖向皇子所在戰船,急得皇子大聲叫罵。

  兩艘戰船快要撞上的剎那間,若初的戰船微微一偏,兩艘戰船擦著船身而過。

  聖焰大陸那艘戰船上硬生生被若初他們擠得側翻到一邊,船上眾人頓時大亂,有人嚇得不顧一切地往海里跳。

  就在眾人急著往海里跳的時候,一道白色的身影落在快要翻沉的大船上,從一大堆人中拽起一個人就迅速退走,迅速落在疾馳而過大鴻戰船上,其他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

  戰船最終並沒有翻沉,眾人暗暗鬆一口氣,忽然有人大喚道:「殿下,殿下,你們誰看到殿下,誰知道殿下在哪?」

  船保住了,人不見了,船上眾人再一次混亂。

  而在距離他們不遠,若初看一眼地板上,還沒有回過神的,聖焰大陸上某國皇子,似笑非笑道:「歡迎參加大鴻皇朝的戰船。」

  距離此處戰場不過一百海里遠處,宮憫發現了一艘小船。

  看到船上的都算是熟人,馬上把船靠上前,大聲怕道:「你們坦白告訴我,桑兒是不是在這裡?」

  宮憫一上前,就追問陌桑的情況,看到船上的簡洛和沈若塵,他就知道陌桑在這裡,可是她此時卻不在船上。

  船上四人很尷尬,簡洛卻猶豫道:「宮姑娘在海里,她在下面。」

  使者馬上翻譯,宮憫面色驟然大變,一把拽著簡洛的衣領,把他拽到面前問:「什麼海里下面,你給我說清楚。」

  簡洛只得詳細地說一遍,不等使者翻譯完,宮憫就一躍而起,踏著波瀾不定的海面,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十幾里外,陌桑目前所在的海域。

  漩渦依然不停地轉動,在漩渦中間隱約能看到一個洞口。

  宮憫想想都沒有想就跳進去,心裡暗道:「桑兒,這次我不會讓你獨自面對困境。我來了,你等著我,我們要一起回家,還要一起帶殊兒遊歷紅塵,走過千山萬水,一起守著十里竹林。」

  洞內的水流很急,就像是要把大海的水都吸到下面。

  宮憫順著水流往深處走,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終於看到一絲絲微弱幽綠的亮光,隱約有一道身影在飄動

  看到這一幕,宮憫不顧一切都游過,看著閉眼眼睛失去知覺的陌桑,心裡叫喊著:「桑兒,你要撐住,我馬上就過去幫你。」

  這次他們終於可以並肩作戰,共同面對同一個困難。

  宮憫衝過去第一時間把陌桑緊抱入懷裡,額頭上有一處紅腫,應該是撞到洞壁,好在還有心跳,還有心跳。

  他來不及慶幸,俯身渡了一口氣給陌桑,想要帶她出去時才發現,陌桑腰上纏著一條手臂粗的鐵鏈,直接轉動她手上的龍鐲彈出墨劍,毫不猶豫地砍斷鐵鏈。

  就在墨劍揮下瞬間,陌桑驀然睜開眼睛,驚恐地看著他,張口大聲叫:「不要……」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鐵鏈砰一聲斷掉,就聽到一聲深重的巨響,似是什麼東西往下面掉。

  海水猛灌進她口中,陌桑也來不及處理和解釋,拉著宮憫迅速往外洞口外面沖。

  順流下來很容易,逆流而上……

  宮憫把她抱在懷裡,帶著她往上走,水流沒有影響。

  洞口開始震動,陌桑用傳音入密道:「夫君,山洞要塌了,你要多加小心。」

  震動越來越激烈,上方不時有石塊從上面掉下來,順著水流衝下來,不僅沒有緩解石塊的衝激力,反而加快落石的速度。

  他們不能用力把石震開,只能不停地閃避。

  情況對他們很不妙,必須馬上離開這個海底洞,不然他們將永遠被埋在海底,她還想看女兒一眼。

  正想著如何能儘快出去時,感覺到動了她一下馬上抬起頭,就看到宮憫額頭上有一抹微光,馬上明白他的用意。

  調動真氣,她的宮印馬上顯現出來,耳朵里響起一個細小的聲音:「桑兒,以我們的全部修為,再同時動用部分宮印的力量,一定能順利回到海面上,別怕!」

  陌桑依言而行,動用部分的功印的力量,兩股力量合在一起後,竟然直接把落石激碎。

  這是他們第一次合作,同時動用宮印之力,沒想到兩個力量合在一起會這麼可怕,眼落石對他們沒有影響,兩人以最快的速度衝出洞口。

  離開洞口後,宮憫想馬上衝出水面。

  陌桑連忙攔著他,這樣衝出去他們受傷的,只能慢慢浮出水面。

  當他們一浮出水面,陌桑氣不及喘就大聲道:「夫君,我們快走,讓大家也快走。」

  宮憫沒有問她原因,抱著她躍出水面,飛快地朝不遠處的船,落在船上,陌桑馬上道:「快開船,大家得馬上離開這裡,這片海域要出事了,我快走。」

  船開動了,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離開了那片海域。

  陌桑長長鬆了一口氣,抓住宮憫的手道:「夫君,我好像闖禍了,闖大禍,很大很大的禍。」

  「別怕,我在。」宮憫把陌桑抱入懷裡,先脫自己的衣服,發現都是濕的,拭去她臉上的水道:「贏戈,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先給夫人披著。」

  贏戈正要脫下外袍時,一襲紅色的斗篷飛了過來,宮憫連忙伸手接住

  宮憫替陌桑披上斗篷,緊緊抱著她道:「沒事,不管你闖了多大的禍,夫君都會為你頂著。」

  陌桑整個人都在顫慄,抬頭看著宮憫,一臉擔憂道:「怕是你頂不住,中洲可能會消失,大家可能回不去了,人家還要見殊兒……」

  宮憫以不為然,笑笑道:「不是你消失就行,我會帶你回去見殊兒,殊兒也很想念娘親,從會說話起就一直問我,娘親在哪裡,為什麼不抱抱她,為什麼不唱歌哄她睡覺,給她故事,陪她玩。」

  「你怎麼告訴她?」陌桑迫不及待想知道女兒的事情。

  「我告訴她娘親比較笨,得要去一個地方學習怎麼當娘親,怎麼給殊兒唱歌、講故事,學好了就回來陪殊兒。」

  宮憫用女兒分散陌桑的注意力,就算是天大的禍也由一力承擔,中洲如果要消失那就消失,只要是不她再次消失,就算天下消失也沒關係。

  照顧孩子不容易,照顧初生的嬰兒更不容易。

  陌桑可以想像他的艱難,就聽到贏戈道:「夫人,您不知道,自從小小姐接回來後,主子所有事情都是親力親為,從不假他人之手,就算是老夫人來了,也只是抱抱逗著玩,夜裡還是要跟回主子的。」

  「真是難為夫君了。」

  陌桑心疼地看著宮憫,面帶笑容道:「等回去後,孩子我來帶,夫君可以不用那麼辛苦。」

  宮憫不以為然道:「這算不得什麼,你孤身上在外更加辛苦,吃得苦頭也一定比我多。你先運功烘乾衣服,再染上風寒又要吃苦頭。」

  「你也是。」

  陌桑不忘提醒宮憫,同時開始運功烘乾衣服。

  以她的修為,烘乾衣服不過是小事,不消一盞茶功夫就渾身清爽乾燥。

  從地上站起來,回身看著那片海域,淡淡道:「夫君,方才那裡可能是聖殿布下磁場,只不過是被聖焰大陸利用,此時遭到破壞,中洲可能會沉沒,特殊通道也有可能會消失……」

  「主子,夫人,你們快看那邊。」贏戈忽然緊張地叫起來。

  兩人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遠方的海上面,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堵深藍色的牆。

  水牆還在斷升高,幾乎要跟天空連在地一起。

  陌桑的面色驟然大變,馬上大聲道:「是海嘯,快全速前進,不然我們全都得葬身海底,快呀!」

  使者一看也知情形不對,早就已經把船開到最快,一邊簡洛他們也不例外,兩隻小船飛快地朝碼頭的方向行駛。

  宮憫除了擔心他們自身的安然,也擔心正從風擎大陸趕來支援的軍隊,萬一他們恰好在這個時間出特殊通道出口,豈不是重滔當日聖焰大陸的復轍,不由自主地抱緊懷中的嬌軀。

  船飛快地前進,可是後面的水牆移動得更快,之前感覺還在天邊,此時離他們卻不完。

  看著越來越近的水牆,宮憫也也不由變色,把懷中的嬌身抱得越來越緊,這回就是再大的風浪也不能分開他們。

  陌桑緊騍偎在宮憫懷裡,緊張地看著高大得,已經遮住一方天空的水牆。前世通過視頻見識過海嘯的破壞力,眼下自己親身經歷了才知道有多麼震憾,在大自然面前人類的力量太渺小太薄弱。

  「夫君。」

  「抱緊我,不怕。」

  陌桑緊張地喚一聲宮憫,宮憫馬上出聲安慰。

  那邊簡洛、沈若塵、唐少、天昭的面色也煞白,他們何曾經歷過如此可怕的海難,希望老天爺保佑。

  海嘯的速度實力太快了,陌桑只感到海平線在升高,就像是有一隻巨大的船,把小船一下子拋出十幾里遠,同時也把船上的人統統拋離小船,巨浪把他們捲入大海裡面,推著他們繼續前進。

  冰冷的海水裡,宮憫緊緊抱著陌桑,陌桑也緊緊抱著宮憫。

  兩人的武學修為不凡,可以在水中堅持相當一段時間,只希望這場海嘯能儘快過去,大家都平安無事。

  宮憫抱著陌桑,完全不敢告訴她,正有三艘戰船和軍隊從特殊通道中趕來,大概就是在這個時間到達。

  真是一聲可怕的大災難,希望他們能平安無事,不然懷中的小女人會內疚一生一世。

  風浪不僅卷著他們往前沖,連在碼頭附近交戰的龐大戰船,此時也沒有重量的模型,被巨浪推著往前走,而前面就是居住幾百萬人的中洲聖地。

  若初命人把船開會碼頭後,就關閉所有出入口,所有人統統躲進船艙裡面,希望能躲過這場浩劫。

  此時他最擔憂的是宮憫和陌桑,不知他們是否也圈入風浪中,其次是馬上要從特殊通道出口出來的艘戰船。

  而此時此刻,中洲聖殿內,面對眼前的災難,殿主長嘆一聲道:「那小丫頭到底幹什麼了,竟然弄出這麼大風浪,是想要把中洲毀掉嗎?」

  院長乾笑兩聲道:「那個丫頭去到哪,哪就不平靜,慢慢習慣就好。」

  「本殿主不想習慣。」殿主怒吼一聲,衝著院長大聲道:「告訴你,如果中洲毀了,我們就搬到你們風擎大陸。」

  「求之不得呀。」院長不以為然,攤攤手道:「丫頭這麼鬧騰,還不是為幫你們解決外面的爛攤子。中洲可是天下所有人眼中的的聖地,想不到竟然收拾不了十幾戰船,傳出去也不怕丟臉。」

  殿主被院長嗆得說不出話,梵副殿主馬上道:「我們也有武器,只是我們的武器殺傷力太大,不能輕易動用。」

  副殿主搶回主動權後,殿主馬上道:「我們要是出手,你們風擎大陸的戰船根本不夠看,我們是不想破壞這片天下的自然環境,否則幾千年後,將會有另一個聖焰大陸產生。」

  「懶得跟你爭。」院長擔憂陌桑他們的安危,催著院長道:「你們快想想辦法,趕緊把在海上的孩子們接回,他們若是有三長兩短,別說是搬到風擎大陸,風擎大陸的海都不許你們進。」

  殿主翻翻白眼道:「你現在急也沒用,小丫頭破壞的可不是一條特殊通道,而是能影響整個海域的磁場,幸好這場海嘯能在短時間內結束,不然的話大家就一起哭吧。」說完,白了梵副殿主一眼,計劃可是經他首肯。

  梵副殿主馬上假裝看向別處,就聽到院長大叫不好道:「糟糕,約定的時間到了,你們要依時打開特殊通道嗎?」

  殿主和副殿主相視一眼,外面海嘯正朝中洲撲過來,若在此時打開特殊通道,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事情,能不打開自然是最好的,可是眼下應該如何阻止。

  院長想了想道:「要不,傳信,讓他們終止行動。」

  殿主馬上冷哼一聲道:「你以為特殊通道是我家開的,想開就開,想關就關。」

  院長正想發火,就聽到副殿主道:「上官院長,你也別為難我們,他們馬上就要到中洲,而不是剛進入特殊通道。為今之計,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希望風擎大陸的戰船,經得住海嘯的考驗。」

  聞言,院長也只能認命,就聽到一陣喜悅的聲音:「太爺爺,所有人都已經完全恢復神智,解藥沒問題,可以發給大家服用,希望不會太晚。」

  上官尺素拿著一瓶藥,一臉興奮地從外面走進來,卻看到眾人愁眉苦臉的樣子,不解問:「怎麼了,難道外面那些瘋子已經開始進化,我手上的解藥已經沒用……」

  話沒說完,就被琉璃窗外面的境像嚇到,指著外面好半天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兒才驚恐地問:「太爺爺,那是什麼東西,是龍吸水嗎?桑兒上次就是被龍吸水帶走到坤靈大陸。」

  「是海嘯。」

  院長冷斷地告訴曾孫,跟他解釋這是海難的一種。

  清楚情況後,上官尺素馬上大叫:「不好,若初他們還有船上,他們會不會有事?怎麼不見桑兒和宮憫,他們是去救若初嗎?外面的情況這麼可怕,他們要怎麼救人,還是讓他們趕緊回來吧。」

  上官尺素緊張地說了大堆的事情,在場幾人面面盯覷,最後還是院長跟他說明情況。

  驀然聽到陌桑宮憫他們可能被卷海嘯,上官尺素就像被雷劈到,放下藥瓶道:「給我一隻船,我去找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他們再出事。尤其是桑兒,以前為了風擎大陸的安危,她受盡了委屈,不能再讓她出事。」

  「胡鬧。」院長喝住上官尺素,大聲道:「你現在出去就是送死,他們不是普通人,我相信他們不會有事,你就別出去給他們添亂,給大家添麻煩。」

  「還有,解藥出來,你自己吃沒,別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有藥。」

  「都不知道他們平時怎麼教你的,連自己中毒也不知道,說出去我臉上都無光。」

  「還有,別一味的死學醫,也要了解一下時局,你看看眼下的情況,外面的風暴是你一個九境能應付嗎?」

  「胡鬧!」

  「……」

  院長把上官尺素好一頓數落,就擔心他會衝動地出救人,外面的事情根本不是人力能解決。

  他剛說完,就聽到一道邪魅的聲音道:「上官老祖宗,你這麼說就不對,要知道他的醫術可在他祖父之上,在風擎大陸像這般年紀,就有這般成就的醫者可沒第二人,就算死您應該含笑九泉。」

  「臭小子,怎麼說話的,你才含笑九泉,你全家都含笑九泉。」

  院長馬上喝斥,指著窗戶外面道:「你看看,外面是海嘯,宮憫和桑兒現在生死未卜,你們的戰船馬上又要過來,眼下卻連中洲都有可能毀掉,你說該怎麼辦?」

  「當然是問他們呀?」

  顏惑漂亮的下巴朝正副兩位殿主揚了揚道:「特殊通道,這麼複雜難懂的東西,他們都能折騰出來,還會沒有解決這種小困難的辦法,中洲還有幾百萬百姓,他們不會放任不管,您老就幹嘛幹嘛吧。」

  目光落在旁邊兩隻老狐狸身上,殿主和副殿主面帶祥和的笑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

  顏惑可是不是上官尺素好糊弄,一眼就看出兩個老頭子在打什麼主意,就是想摸摸風擎大陸的底,看看兩虎相爭到底那邊更厲害。

  咳咳……

  殿主尷尬地咳嗽兩聲,看向副殿主。

  梵副殿主幹笑兩聲道:「顏惑公子,話不是這麼說的,昨天陌桑那丫頭還說,讓我們不要多管閒事。」

  顏惑聽後冷哼一聲,對上官尺素道:「上官,解藥你也不用多制,夠我們自己人用就行,或者是你看那個人順眼就給他一顆解釋藥,反正外面那些人跟我們沒什麼關係,出了事人家也不會找我們麻煩。」

  「上官公子,醫者父母心。」殿主馬上出聲勸止。

  「我的心都在朋友身上,現在是有力無心。」在顏惑的暗示下,上官尺素也學會打太極。

  「海面起變化。」

  「天哪,那是什麼東西?」

  「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

  此時海面上,出現了幾個大漩渦,好像要把一切都卷進海底深處。

  顏惑和上官尺素也一臉緊張、疑惑盯著海面,回頭看向兩位殿主,發現他們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殿主無奈地解釋道:「這是幾條特殊通道同時打開,還真是一場大災難,希望他們能再堅持一會兒,還需要一點時間就能恢復正常。」

  梵副殿主長長地嘆息一聲,一臉無奈道:「你們看,真的不是我們不願意幫忙,那處海域上的磁場和空間被擾亂,現在無論誰過去都會被漩渦吞沒,至於正趕過來的人,我們也在想辦法搶救。」

  「您的意思……」顏惑一臉嚴肅地看著兩位殿主。

  「現在特殊通道開關不歸我們管,只能聽天由命。」殿主神情凝重,眼裡的深沉,讓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大概了解情況後,顏惑不再出聲,一個是自幼一起長大的髮小,一個救過他性命的恩人,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再次陷入困境,是他為他們做點什麼的時候。

  給了上官尺素一個眼,轉身就往外面走。

  接收到顏惑的暗示,上官尺素馬上跟著離開,至於兩人去哪裡,打算幹什麼,沒有人知道。

  見他們離開,殿主和副主相視一眼,對院長道:「上官院長,我們去給大家送藥,再拖下去,中洲幾百萬百姓就算沒死在海嘯中,也會死在聖焰大陸的陰謀里。」

  院長無奈,只得隨著他們離開,先解決中洲內部的事情,或許兩個孩子們還有一線生機。

  大海上,宮憫和陌桑衝出水面,趁著換氣的時間,陌桑對宮憫道:「夫君,我們必須馬上離開大海,不然就算不被海水裡的雜物撞傷,也會在力竭的時候被漩渦捲入海底。」

  海嘯早已經過了,可是海底卻像穿了幾個無底洞。

  海水不停地往下流,形成了一個個巨大的漩渦,仿佛能把在海裡面的東西統統都捲走。

  陌桑和宮憫若不是修為過人,也早就被漩渦捲走,眼下不知道其他人的情況如何,只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吧。

  兩人再一次合作,利用眉澗宮印之力,強行擺脫漩渦的吸力離開水面,兩人踏水而行,快要到碼頭時,宮憫忽然驚喜地叫道:「桑兒,你快看, 漩渦在慢慢消失。」

  剛才陌桑一直只顧著離開水裡,並沒有留意到圍環境的變化,聽到宮憫這麼一說才注意,漩渦在消退。

  看到這一幕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小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夫君,我們安全了,不會再有危險。」

  陌桑一把抱住宮憫,在他臉重重地親一口。

  兩人噗一下再次落入水中,陌桑卻開心地大笑起來。

  宮憫愣一下,也馬上把她抱入懷裡,抹掉她臉上的水道:「別鬧了,我們先上岸再說。」

  陌桑鼻子裡嗯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游,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情,只有腳踏大地他才會感覺到踏實。

  兩人剛遊了一會兒,就聽到一陣熟悉的機械聲。

  抬頭向前方看去,一艘小船正朝這邊開過來,機械船除了大鴻皇朝,只有中洲這裡才有。

  想到這裡,陌桑馬上激動地大聲叫喊:「哎,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我們在這裡……你們快過來,救命啊,快過來救命呀!」

  船上的人似乎聽到她求救,馬上朝他們開過來。

  待看清楚站在甲板上的人時,陌桑馬上興奮地大叫道:「夫君,是上官和顏惑,是他們來救我們。」

  上官尺素和顏惑一看到海上平復了,馬上就開船出來,沒想到他們最先遇上的人就是宮憫和陌桑,沒想到他們居然能這場災難中活下來。

  上船後不用宮憫開口,兩人就把外袍脫下披在陌桑身上,立即調轉船頭返航。

  陌桑回頭看著無邊無際的大海,面上露出淡淡的憂傷道:「夫君,是不是除了我們,其他人都已經……」

  死她不敢說出口,可是他們確實是因她而死,若不是她讓他們陪她出海,若不是她太過不小心,觸碰到下面的自毀機關,也不會招來這樣毀滅性的災難,他們也不會葬身大海。

  歸根結底,都是她的錯,是太過自負,才闖下彌天大禍,連累這麼多人枉送性命,心裡一陣陣揪著痛。

  看到陌桑自責的神情,宮憫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扶著她的肩膀,一臉嚴肅道:「桑兒,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你的本意是想救大家。現在你已經做到了,上官也制出解藥,大家都會獲救的。」

  「他們回不來了。」

  陌桑終於嘩一聲大聲哭出來,她沒有權利犧牲他們。

  尤其是簡洛和沈若塵,兩人在坤靈大陸上,真的很照顧她,他們是她的朋友。

  宮憫把她抱入懷裡,無聲地安慰,這些日子她經歷的太多,早已經身心俱憊。

  無論她有多聰明強大,她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也有七情六慾,在面對生死時也會傷心難過,但願這是最後一次。

  陌桑所以承受的痛苦和委屈,顏惑和上官尺素一直都看在眼裡,此時看著她難過地放聲痛哭,心裡很不是滋味。

  噗……

  陌桑突然噴出一口血,昏倒在宮憫懷裡。

  上官尺素馬上陌桑檢查,淡淡道:「別擔心,桑兒是傷心太過,情緒太激動血不是經所致,回去我熬幾劑藥,調理一下就好。」

  顏惑看到後長長嘆一聲,淡淡道:「宮憫,我看桑兒也累了,我們先回去,其他事以後再說吧。」也不等宮憫同意,就讓示意使者開返航。

  路上,宮憫烘乾陌桑身上的衣服,對上官尺素道:「上官,我記得你有一種辦法,是可以封鎖人的記憶。或許忘記最近幾年發生過,讓她傷心欲絕的事情,桑兒就能重新開始。」

  「你要我封鎖桑兒的記憶?」

  上官尺素驚訝地看著宮憫,他不知道說什麼好,看著陌桑微微出神。

  這些年她過得太苦了,封鎖記憶,無疑是對桑兒最好的保護,上官尺素猶豫一下道:「可是,桑兒她自己願意嗎?你是要她都忘記?還是只忘記一部分?從哪裡開始忘記?」

  幾個問題在宮憫在腦子裡轉一圈,淡淡道:「就從天涯村一戰開始,等她醒後,就告訴她我們在一座海島上找到她,因為傷勢太重,昏迷了近兩年時間才醒過來,讓桑兒認為自己從沒有離開風擎大陸,也從沒有到過中洲,你們覺得這樣說如何?」

  「需要跟那邊的人通氣嗎?」

  顏惑也贊同宮憫的話,可是要想完美,他們需要一個更大的局。

  解決天涯村,就是他們夫妻團聚,兌現當初約定,找一個地方隱世而居,從不再過問人世間的紛紛擾擾。

  宮憫冷笑一聲:「他們知不知道都無所謂,我不會讓他們再見桑兒。至於風擎大陸以外的人,就更不需要擔憂,他們永遠不會有再見面的時候。」

  就讓宮殊成為一個傳說,一個神話,一個謎吧。

  「明白。」

  顏惑邪魅一笑道:「放心,除了我們自己人,不會有人記得,他們在中洲見容華郡主。」

  他的話音剛落,原本平息的海面,突然再度掀起巨浪,一個巨大的半圓洞口,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船旁邊,幾人還沒反應過來,由於洞口與海面落差太大,大量的海水帶著船一起滾進幽黑的洞口裡面。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他們的小船就撞上一個龐然大物,強大的撞力瞬間把小船撞得粉碎。

  宮憫抱著陌桑再一次跌落水裡,不容他多想,一個十幾米高的巨浪打來,把他們再次沖向龐然大物。

  面對這種情況,宮憫的面色終於變了,為了保護陌桑不受傷害,他陌桑死死護在懷裡,自己的身體則重重撞在龐然大物上,強大的衝擊力,震得他全身發痛,兩手依然緊緊抱著陌桑。

  然而事情並沒有因此而結束,一個巨浪消散了,又一個巨浪撲來,席捲著他們狠狠地撞在龐然大物上。

  宮憫全身都在發痛,噗的噴出一口血,意識卻依然清醒,低頭看著懷裡眼晴緊閉的陌桑,兩條手臂抱得更緊,在心裡暗道:「桑兒,如果今天要死在這裡,我們也要一起死。」

  巨浪不知道第幾次撲過來,卷著兩人在空中打了轉,宮憫的身體第三次撞在龐然大物上。

  他不知道那龐然大物是什麼東西,為什麼會如此堅硬,這一撞胸前的肋骨斷掉好幾根,連連噴出幾口腥甜的血。

  宮憫覺得身體已經不屬於自己,他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身體,只希望不會再巨浪打開,老天爺卻沒有聽到他的祈禱,

  巨浪依然一個接著一個打來,最後一個巨浪把他們高高掀起。

  在他們被巨浪掀高的一瞬間,宮憫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呼吸他,想要回頭看看是誰在叫他時,不知道是哪裡飛來的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他的後背上、頭上。

  宮憫的身體像被雷電劈到似的全身發麻,一直繃緊的身體瞬間放鬆,陌桑卻在這一瞬間從他懷裡滑落,兩人一起跌落冰冷、湍急的海水裡面,瞬間把他們沖開向不同的方向。

  「桑兒……」

  宮憫口中發出絕望的聲音,不顧一切地想向游過去,然而身體卻完全不聽從他的使喚,連半分力氣他都用不上。

  就在這個時候,從龐然大物上跳一道玄色身影,第一時間游向陌桑,把陌桑緊緊抱在懷裡,卻任由海水把他跟陌桑一起沖遠。

  玄色身影和陌桑被水流捲走後,無數道身影緊跟著跳下來,想要去救被捲走的兩人,可惜水流太急,根本沒給他們任何機會。

  看著陌桑被急流沖遠,而自己完全幫不上忙,宮憫心急如烈火焚燒,一時間五感交憤,體內真氣、血脈逆行,沖刷得他的身體脹痛欲裂開,口中暴發出一陣陣狂叫,震得急流的海水都有瞬間的停滯。

  兩手狂拍著身邊水,把大浪掀得更高,更可怕。

  啊……

  就在此時,兩條身影悄然游近,宮憫卻渾然沒有察覺到。

  趁他失控沒有防備時,其中一人猛地跳起,一掌重重拍在脖子上,狂叫聲竭然而上,宮憫昏倒來人懷裡。

  顏惑和上官尺素一手拉著宮憫,一手緊緊拉著從龐然大物上拋下來繩子,任憑上面的人把他們拉上去,看著陌桑和玄色身影消失的方向,做夢都沒有想到,把宮憫和陌桑又一次分開的,竟然是大鴻的戰船。

  三人一上甲板,上官尺素馬上道:「安排一個乾淨的房間,我要馬上為宮憫施針救治。」

  上官尺素這麼一吼,嚇了顏惑一跳,馬上看向宮憫,見宮憫面色煞白,渾身籠罩著一陰暗的氣息。

  從未見過這樣的宮憫,顏惑一臉著急問:「上官,宮憫怎麼樣了,是不是傷得很重,他還有救嗎?」

  剛才的巨浪把他們都拍到船上,強烈的撞激下他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宮憫的修為再高,在毫無準備又要保護好陌桑的情況,一定傷得比他們更重。

  上官尺素麵色凝重,好一會兒才壓低聲音,小聲道:「比嚴重的內傷還要糟糕,宮憫有可能走火入魔。」

  顏惑感覺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卡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以宮憫的修為如果是走火入魔,將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是一場最可怕的災難。

  「能阻止嗎?」顏惑小聲問。

  「我會盡力。」上官尺素不敢保證,只能盡他的全力。

  想到可能發生的事情,兩人口中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老天爺,你能不能公平一點,不要再苦苦折磨他們。」

  上官尺素似是想起什麼,問旁邊的將軍:「這位將軍,敢問方才跳下去,救容華郡主的人是誰?」他們就這樣被水流沖走,不知道最終會被沖向何方,希望是風擎大陸吧。

  「回上官公子,是大皇子殿下。」

  那名將軍不假思索地回答,面上也是一臉愁容,大皇子出事不知如何向陛下解釋。

  顏惑和上官尺素心裡登時咯噔一下,直接跌落谷底,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大皇子會親自領兵過來救他們,更沒想到他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陌桑。

  這又是一筆難以償還的債。

  風擎大陸頭次參加天下大比,中洲就發生暴亂,不僅陪上幾名精英,眼下還搭上一名皇子、一名院長、一名郡主。

  回去後都不知道怎麼跟風擎大陸諸國交待,想到這裡上官尺素和顏惑都頭痛不已,真希望這只是一場夢,夢醒之後他們一直在家裡,從沒參加過什麼天下大比。

  正在此時,士兵上來回報,說乾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他們馬上可以使用。

  顏惑和上官尺素不敢往下想,扶起宮憫迅速走進房間裡面,把全部的心思放在救治宮憫上,另外兩人不知道怎樣,最起碼他們要保住宮憫。

  灌進特殊通道的海水,形成了一股急流,席捲著帝楚澤和陌桑沖向未知的地方。

  陌桑猛地打了一個冷戰從昏迷中醒來,她還在水裡,可是感覺不到宮憫的氣息,努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又是模模糊糊的,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是哪,她在什麼地方?為什麼她看不清東西。

  陌桑驚慌失措地大聲叫道:「夫君。夫君你在哪?夫君你在哪?夫君,我是桑兒,你在哪裡?」

  兩隻手往伸,想要抓住什麼東西,可是抓在手裡卻只有冰冷水,還不是灌入口,腥鹹的味道讓她忍不住作嘔。

  突然一隻大手緊緊抓住她小手,很暖很熱很熟悉,可是……陌桑記得宮憫的溫度,她肯定抓住自己的人不是宮憫,慌亂地收回自己的手。

  瞪大眼睛,盯著一張模糊的面孔,驚恐地叫道:「你不是我夫君,你是誰?你是誰?」

  陌桑一遍遍地問,那個人卻始終沒有出聲,也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可是他究竟是誰,為什麼她對他會有熟悉感。

  過了好半晌,那人終於開出聲:「桑兒,我是大哥,我是大哥陌滄。」

  大哥?陌桑怔了一下,突然想起來了,她上面有三個哥哥,大哥正是陌滄,可是為什麼聽到這個名字,有種很遙遠的感覺,仿佛大哥曾經在她生命里,消失了很長很長的時間。

  「大哥?」陌桑仰起頭,看著面前模糊的面孔。

  「是,我是你大哥。」陌滄的聲音格外沉啞,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喉嚨。

  大哥!大哥!大哥!……

  陌桑腦子裡在嘶喊\吶喊,她有大哥,可是……可是她感覺為什麼如此不真實,為什麼大哥在記憶中那麼模糊。

  為什麼?為什麼她看不清楚大哥的臉?陌桑兩手不停地搓著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臉,她想要記住大哥的模樣,大哥長什麼樣來的,大哥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突然一道光襲來,照在他們身上,照在他的臉上。

  陌桑終於看清楚面前的臉孔,這臉她很熟悉,可他不是她大哥,記憶瞬間從腦海深處湧上,眼淚無聲地流出。

  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臉,陌桑猛一下推開面前的人,大哭著道:「你不是我大哥,我大哥死了,他死在戰場上,是我親自入的殮……」

  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眼前的面孔。

  帝楚澤面上一僵,看著傷心欲絕的陌桑,眼裡也充滿了淚水,卻只能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眼眶。

  幾次張開口卻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小四,摸摸大哥的手,虎口上的繭是不是又厚一些;小四今天肯乖乖聽話,大哥就帶你去天香樓,聽說尚香姑娘又譜了新曲。」

  「小四,大哥今天帶你去吃叫花雞,保證你以天天想雞。」

  「小四,明天就輪到二哥帶你,大哥今天帶你出去騎馬。」

  「小四,秋天來了,大哥帶你去清瀾江夜釣,沒準能釣到大螃蟹,到時候讓人蒸給你吃。」

  「……」

  帝楚澤用一件件往事,證明自己就是陌滄,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大哥,是那個帶著她胡鬧的大哥。

  聽著這些刻印在靈魂的上的往事,陌桑哭了,淚水又一次模糊她的視線,眼前仿佛出現了另一張臉年輕中帶著三分玩世不恭,目光卻十分堅毅俊俏少年郎,唇邊邪性又玩味笑容,是她一生不能忘記的回憶。

  「大哥。」

  陌桑趴在他肩上嚎啕大哭,她以為此生此世,再也不會有機會這樣痛哭一回。

  帝楚澤,不,此時此刻他是陌滄。陌滄輕輕拍碰上她的背,沒有勸她不要哭,而是放任她在自己懷裡大哭,沒有知道每次他見她時,有多想把她擁入懷裡,輕輕告訴她「我是你大哥」,不是大皇子帝楚澤。

  他不可以。

  他必須對她冷酷,必須拒絕跟她相認。

  當知道她可能死在天涯村一戰中,死在那一場可怕的暴風雨中時,他有那麼一瞬間想拋下一切,想要告訴所有人他的真正身份,追隨她而去,這樣他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在九泉之下團聚。

  他不可以。

  他有他的責任,真的帝楚澤代他死了,他欠了皇室一條命,必須以他的身份活著。

  當看到她在水中昏迷不醒,任由水流沖走剎那間,他毫不猶豫地跳到她身邊,或許這是他最後一次,光明正大以兄長的身份把她抱在懷裡。

  他自私了一回,故意讓水流把他們沖走,只想跟她多待一會兒。

  見陌桑已經清醒,陌滄馬上道:「桑兒,你聽大哥解釋,大哥不是不要你,不是不想認你,大哥是有苦衷。」

  陌桑伸手捂住他的唇,深深看著那雙熟悉的眼睛,搖搖頭道:「大哥不用解釋,無論大哥要做什麼,小四永遠都會默默地支持你……」

  突然一陣疼痛從頭部傳開,陌桑一陣力不從心,面上卻假裝鎮定,擠出笑容道:「不管大哥認不認小四,小四都沒怪過、怨過、恨過大哥,只恨自己不能為大哥多分擔一些。」

  說完最後兩個字時,陌桑額頭上全是汗珠,垂下頭,喘著氣小聲道:「大哥,小四困了想睡覺,你背我走好不好,你都很久很久沒背人家了,就背著人家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語氣有幾分飄忽,聲音也軟綿綿,聽著像是困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仿佛下一秒她就會睡沉。

  陌滄沒有多想,轉過身,把背對著陌桑:「快上來,後面的路,大哥背著小四走。」

  他真希望這段路再長點,可是前面卻隱隱有光。

  陌桑借著水的浮力,爬到他背上,纖瘦的手臂抱著他的肩膀,迷迷糊糊道:「大哥最好,大哥背我回家,」

  陌滄聽到這些,淡淡道:「前面看到光了,我們應該很快就能到達出口,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東西,給你漂亮的衣服和玩具,再帶你去看木偶戲……」

  遲遲沒有聽到她回應,陌滄回過頭。

  看到她閉著眼睛,趴在她的肩頭上,笑道:「小四還是老樣子,只要是哥哥們背著你,轉眼就能睡熟。有哥哥的女孩最幸福,小四有三個哥哥,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孩。」

  正看得出神時,突然整個身子往下掉,陌滄迅速把陌桑抱在懷裡,眨眼就噗通一下掉到水裡。

  眼前是一片昏暗,緊隨而來的水流衝著他們前進,本來以為他們又是一片在汪洋大海,水流卻迅速後退,他們坐在濕漉漉的地上,他們安然無恙出了特殊通道。

  陌滄難以抑制內心的喜悅,興奮地大叫一聲,背著陌桑站起來往岸上一看,居然看到了不遠處的炊煙裊裊。

  雖然不此時知身在何方,有煙火卻說明有人家,今天他們不用在野露宿,背著陌桑大步往前走,天色雖昏暗,仍然能看隱約前方有竹影搖曳,海風吹來時鳳尾森森。

  走進村子後,陌滄沒有急著敲人家的門,而是站在一戶人家窗外,細細聽著裡面的人交談。

  從談話中知道,裡面是一對年過六旬的老夫婦,老夫婦只有一個女兒,卻年紀輕輕時就病逝,如今膝下無人承歡,每到入夜時分免不了會思念死去的女兒。

  陌滄聽到這裡,再看看四周的環境,想到陌桑跟宮憫的約定。

  背著陌桑走到門口,把她放在門邊,輕聲道:「桑兒,或許這裡就是你想要的樂土,哥哥把你留在這裡,待宮憫從天下大比回來後,哥哥讓他帶著殊兒來找你,你們就在這裡安心過活吧。」

  他能聽到夫婦二人的談話,說明這裡屬於風擎大陸,以後想她了可以過來看看,那怕是只遠遠地看一眼。

  蹲下身體,再細細看一次陌桑的容顏,用手輕輕拭掉她眼角下的淚印,眼裡含著淚光:「桑兒,你要幸福,一定要過得很幸福,不然大哥會永永遠遠放不下你。」

  起身,故意用力拍兩下門,然後迅速躲到一邊的竹林里。

  片刻後,就看到屋內一陣火光閃動,是有人拿著燭火走動,隨即就聽到推門的聲音。

  遲緩的腳步聲響起,面前的門從裡面推開,一個白白胖胖,面上笑容可掬的老大爺出現在門內。

  老大爺用手上的昏黃的油燈照了照,突然看到坐在門邊的陌桑時嚇了一大跳,定眼一看發現是名女子時,驚恐的表情迅速消失,小跑著往屋裡走,再出來時身邊多了一名白白胖胖,長得十可愛的老婆婆。

  老夫婦二人合力把陌桑扶進屋內,不一會兒老爺爺提著個燈籠從屋裡出來,往村裡面走。

  陌滄沒有理會老大爺的去向,只守在屋子外面,就聽到老婆婆自言自語:「長得好漂亮的女娃娃,跟小仙女似的,怎會流落到我們島上,定是跟家人走散的。」

  老婆婆拿出自己的衣服給陌桑換上,陌滄連忙別轉過身,去看天上的星星。

  大約一盞茶功夫,就看到老大爺帶著一個中年男人回家,看到中年男人身上背的藥箱時,陌滄才知道他是請大夫。

  大夫走進屋內,老婆婆早已經把帳簾垂下,連她自己一併坐在帳簾後面,大夫要把脈,就把陌桑的手拿出帳外給大夫把脈,看得出老婆婆接受過很好的禮法教育,並沒有輕易讓人看到陌桑的真容。

  大夫靜靜地切脈,沉默一會兒道:「勒大娘,姑娘的身體並無大礙,您再看看她的頭部,有沒有被撞傷的痕跡。」

  婆婆應了一聲,一會兒就聽到她緊張地道:「越大夫,姑娘頭上是傷口,還有些紅腫,面積還不小,不知道有沒有撞傷到腦子。你說好好的姑娘,怎會流落到我們這裡。」

  越大夫笑呵呵道:「大娘,我只管治病救人,其他一概不管。目前還不清楚是什麼情況,我先給姑娘些治外傷藥,至於其他問題還要等她醒來,看看是什麼情況才好下藥。」

  從藥箱裡拿出一個紙包,遞到老大爺手上,笑著道:「把傷口用熱水清洗乾淨,再把藥給姑娘敷上。明天姑娘要是醒了,兩位再讓路過的人通知我一聲,我再過來看看,到時到候再開藥不遲。」

  「是是是,麻煩越大夫。」老婆婆拉回陌桑手,看著光潔如玉皮膚,纖纖玉指,忍不住道:「看這模樣兒,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姑娘,不知為何孤身流落到此處,待我明天問問吧。」

  「老頭子,你送送越大夫,把我前幾日做的魚醬,取一瓶出來給越大夫,越大夫最喜歡。」老婆婆笑著交待自己的老伴。

  越大夫也大方地笑道:「勒婆婆的魚醬,可是村裡的寶貝,外頭買不到的,我就不客氣啦。」

  老大爺也笑道:「咱們島上要錢沒用,這些東西最實在。走走走,我帶你去取,趕名兒出海,再收到魚,讓老婆子做上幾大瓮的魚醬,大家分著吃。」

  兩人出去後,婆婆才從帳子後面出來,取來熱水清洗傷口。

  窗外,陌滄不由自責,他竟如此粗心,沒有發現她頭上有傷,原來她不困了睡著了,而是頭痛得昏迷不醒。

  看到老婆婆細心地為陌桑清洗傷口,陌滄才暗暗鬆一口氣,從方才三人的對話中看得出,島上民風純樸,桑兒留在這裡應該沒問題,相信村民會照看好她,給她一份平凡、平靜的生活。

  直到老夫婦二人熄燈睡下,陌滄在村子裡轉了一圈,在村裡的祠堂將就了一晚,天亮後又悄悄回到房屋外面。

  他來到老夫婦家時,陌桑已經醒來了,坐在院子裡一時看著天空發呆,一時睜大眼睛打量四周的環境,對四周陌生的環境充滿好奇,目光純淨清澈得出奇。

  婆婆端著碗走過來道:「姑娘,你應該餓了,先吃點東西,邊吃邊跟婆婆說說你的事。」

  陌桑沒有馬上接過碗,而是把老婆婆上下打量一番,老婆婆馬上道:「姑娘,到了我們村里別害怕,養好身子我再讓人送你回家。」把手上的碗往前送了送。

  正遲疑時,肚子就抗議地叫起來,陌桑不好意思接過碗,看到粥後有些驚喜道:「是魚粥,我最喜歡魚粥。」

  老婆婆馬上笑眯眯道:「喜歡就多喝一碗,婆婆煮了一大鍋,你頭上有傷,要好好的補補,女人身體一虛毛病多,健健康康才好,才不會像我閨女……都是陳年往事,不提也罷。」

  陌桑喝了一口粥後,驚喜地笑道:「婆婆煮的魚粥真好喝,無論是米還是魚肉,都是入口即化,比老羅家的鮮魚粥還好喝。」喝了半碗粥後,胃裡也有底氣,身子也變得暖和。

  「婆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會在這裡?你知道我家在哪裡嗎?我好像什麼也想不起來,我……」陌桑努力地回想以前發生過的事情,頭卻突然痛得像裂開似的,連忙停止一切思考。

  老婆婆可愛的臉上笑容一僵,有些緊張地問:「姑娘,你什麼也想不來嗎?還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嗎?」

  陌桑回想一下,頭馬上痛得厲害,搖搖頭道:「我不記得了,我只要一想以前的事情,頭就很痛很痛。婆婆,我能以後再想嗎?我頭疼的厲害。」

  「哦哦哦,那就別想,先喝粥,等身體好些了再慢慢想。」

  老婆婆馬上安慰她一番,看著她笑道:「想不起來也不用擔心,在我們村里只要手腳勤快,就會有飯吃。」

  陌桑禮貌地點點頭,繼續喝碗裡的剩下的粥,腦海忽然閃過一個熟悉的畫面,也是在吃粥,不過是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男子在吃粥,只是想不起來他是誰,跟自己是什麼關係。

  剛吃完粥,越大夫就來了,看到坐在院裡的陌桑,眼睛不由一亮,開玩笑道:「勒大娘,要不是您了在旁邊,我還以為是走錯地方,誤入仙境。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標誌的小姑娘,村花見了也得躲茅房裡。」

  「可不是。」老婆婆笑著接話道:「昨晚扶屋裡一看,還以為仙女誤入凡間。」

  越大夫在陌桑旁邊坐下,從藥箱裡取出藥枕:「姑娘,我為你把一下脈,你再跟我說說你現覺得怎麼樣。」

  陌桑順從地伸出手,以為越大夫會直接切脈,卻看到他拿出一方帕子蓋在她腕上才開始切脈,心裡閃過一絲驚訝,面帶笑容道:「倒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就以前的事情都記不起來,想要記起頭就疼得厲害。」

  越大夫收起藥枕,看下眼陌桑頭上的傷口,不以為然道:「估計是這一撞傷到腦子,裡面有積血,影響到你對舊事的記憶,待我開些幾劑藥,看能不能恢復你的記憶。」

  「謝大夫。」陌桑淡然一笑,輕聲道:「此事不用勉強,順其自然,該記起時自然會記起。」

  「姑娘真是好心態,相信很快就能恢復健康。」說完逕自走進廚房,再出來時就端著幾碗粥,招呼老婆婆和老大爺出來一起吃粥,不時說說笑笑。

  陌滄一直在旁邊看著,知道陌桑失憶時,他有一段時間覺得很難過,可是轉眼一想,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

  隨後半個月時間裡,他每天都看到陌桑面帶笑容,跟大家坐在一起吃飯、幹活、聊天,終於下定決心離開。

  從今以後,外面的風風雨雨,跟曾經盛名風擎大陸,名動天下大比的容華郡主再也沒關係,她的事跡也行會在史書上留下濃重的一筆,也漸漸被後世遺忘要,可是會永遠活在他的記憶里。

  「桑兒,大哥走了。」

  「桑兒,好好保重自己。」

  「桑兒,大哥會讓宮憫來找你,你一定要幸福。」

  「桑兒,如果有一天你恢復記憶,想念大哥了,大哥會第一時間讓你知道,大哥也會很幸福。」

  看著滿臉開心笑容的女子,陌滄帶著無限的惆悵,帶著無限不舍,坐上自己花了半個月時間扎的木排離開了小島,離小島不遠,就是曾經的蒼穹島,那裡有船能讓他回到風擎大陸。

  三個月後。

  老婆婆對正在織布的陌桑道:「桑兒,你年紀也不小了,大娘給你介紹個人吧。」

  陌桑穿著手上的梭子,甜甜地笑道:「勒大娘,桑兒是成過親的人,我相信我夫君會找到我。」雖然仍然有很多事情不記得,不過從偶爾閃過的片斷中知道,那個男人是她的丈夫,他們很感情很深厚。

  再過三個月。

  陌桑把家安到一片竹林里,因為在一個月前,她腦海里閃過一句話:「孤舟萬里,共守十里竹林,一池春水,一方天空,執棋進退無悔,閒看花開花落,笑言潑茶香。」

  這是他跟她的約定,就照著話兒,在竹林里蓋了幾間房屋,用竹籬笆圈了院子住著。

  陌桑是個心靈手巧的,成日裡不是織布就是擺弄花草,開闢了一個小菜園,還從山裡移來里野生的花樹,栽種在房屋旁邊,還在附近竹林種上花草,把一處凡土變得跟人間仙境似的。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勒大娘及村里婦人們,時不時過來跟她話話家常,試著想把她介紹給自己的親戚。

  陌桑身上穿的,是自己織的麻布做的衣袍,最尋常的東西,在她身上總能穿出幾分仙氣,村裡的年輕姑娘常往她家裡跑,觀察她的一言一行,模仿她日常的一舉一動。

  偶爾還有人勸她趁年輕早些嫁人,陌桑都以她已經嫁人委婉地拒絕。

  雖然她一直想不起他的名字,不過她相信他一定會來找自己,就在未來的某的一天。

  島上四季分明。

  冬天來了,竹子上壓著厚厚的積雪,陌桑一大早就起來收集雪,埋在地下用來泡茶喝。

  春天來了,竹林里百花齊放,陌桑除了織布,忙著收集花瓣上的露水,採擷鮮花製成花茶,跟年輕姑娘們共享。

  夏天來了,竹林里是避暑聖地,陌桑讓人幫忙搬來石塊,大家都坐在竹蔭下乘涼喝茶做針線活,打發炎炎夏日。

  秋天終於來了,正是下海捕撈的好時機。

  清晨,女人們都放下家裡手上的活計,送自己的男人出海,同時向海神祈福,願男人們平安歸來。

  送走男人們後,女人們習慣在海灘上站一會兒,正要轉回村里時,就看到一艘漂亮的船飛快地朝他們劃來,正準備離開的女人們紛紛停下腳步,不知是什麼人要來他們島上。

  船在碼頭上停下,一個男人抱著孩子走下船,把孩子放下後,男人從另一個男人手上接過一個大大包袱,站在碼頭上跟船上的人揮手告別。

  船隻停留一會兒,很快便又離開碼頭。

  男人回身看到站在沙灘上的婦人們,背起包袱,帶著孩子緩緩地走到女人們面前,拱起手行禮道:「幾位大嫂好,在下聽聞去年島上來了一位姑娘,請問她現在住在村子哪裡?」

  去年來到島上的姑娘,女人們第一時間就想到陌桑,再加上男人的外表實在是太出色,馬上熱情地攀談。

  「你是來找桑兒?」

  「你是桑兒他男人?」

  「你是桑兒什麼人呀?」

  「……」

  女人們七嘴八舌地問起來,不時瞅上幾眼。

  這個長得十分好看的男人,跟他們的男人一比,竟然生出幾分神仙氣質,跟桑兒果然是很配。

  面前的男人愣了一下,溫文地笑道:「你們說得不錯,我是桑兒的夫君。我姓周,周憫,這是我們的女兒殊兒。」

  女兒!驀然聽到陌桑還有一個女兒時,女人們都愣了一下,他們從未聽桑兒提起,她還有一個女兒,不過想到陌桑失憶的事情,一切也就解釋得通。

  看著站在周憫腳步,扎著一頭小辮子三四歲大,長得跟玉雕似的的女娃娃,頓時母愛泛濫,紛紛跟向小孩子示好。

  周憫低下頭,看著女兒道:「殊兒,快向娘娘們(註:此處的娘娘小孩子對已婚婦人的稱呼)問好!你娘親住在這裡的日子全靠娘娘們照應,你要好好謝謝他們。」

  「娘娘們好!」

  「謝謝你們照顧我娘親!」

  殊兒一點也認生,甜甜地向大家問好,打招呼。

  其中一個女人回過神,馬上道:「桑兒不住在村里,她喜歡安靜,搬到那邊竹林裡面。」

  另外一個女人馬上接話:「進了竹林後,看到竹子下面種有花,說明就離她家不遠,再往前走一會兒便到。」

  周憫朝女人躬身行禮:「多謝幾位大嫂指路。」

  抱起女兒匆匆往那片竹林走,眼裡有些紅,心裡暗道:「桑兒,這一次我們再也不分開,生生世世在一起。」

  強忍著不施展輕功,像個普通人一樣腳步匆匆,飛快地走向那片竹林,今天他們終於可以兌現當初的約定,拋下塵世的種種,守著十里竹林,一池春水,一方天空過活。

  周憫就是宮憫,從中洲回來以後,他因為重傷足足昏迷了半年時間,經過三個月的身體才慢慢恢復,再歷時半年多的辛苦鍛鍊,他的雙腿才能走路,為兌現當初的約定,他努力了一年多時間。

  走進竹林,宮憫把女兒入到地上,對她道:「殊兒,終於可以見到娘親了,高興嗎?」

  「高興。」

  殊兒奶聲奶氣地回答。

  宮憫馬上笑道:「娘親見到殊兒,也會很高興的。」

  正要繼續往前走時,小丫頭抱著他的腿道:「爹,娘親為什麼住得這麼遠,殊兒都困了,想睡覺。」

  抬手寵溺地刮一下女兒的鼻子,宮憫無奈地笑道:「不是娘親住得遠,是殊兒太懶了,不想走路。」

  抱起女兒,繼續往竹林深處走。

  果然沒走多遠,就聞陣陣花香。

  再往裡面走時,就看到竹林下面一叢叢應季的花卉,開得正鮮艷熱鬧。

  再往前走沒一會兒,是一片小小的菜園,花園裡面的開滿黃色的菜花,蜜蜂在花叢中飛舞。

  菜園旁邊一個面積不小心的池塘,池塘旁邊種著一圈柳樹,還搭建了一座以竹杆為主材料的竹亭,裡面桌椅茶具一應齊全。

  離池塘不過遠處,隱隱看到隱在竹叢中的房屋,不由自主地加快腳步,走到房屋前。

  籬笆圍成的院子,裡面種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鮮花叢中擺著鞦韆吊椅,一名女子正躺在上面閉目沉睡。

  旁邊擺著一張小几,小几上放著茶具和茶葉,爐子上正燒著水,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平靜、安然舒適。

  默默看著熟悉的安然睡容,宮憫激動得幾乎要流淚,連忙仰起頭把眼淚倒流回去,深深地吸一口氣,把睡熟的女兒放到陌桑懷裡,自己走進屋裡把包袱放好,拿了一張薄被蓋在母女二人身上。

  從屋檐下搬了一把竹椅,坐在小几旁邊,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背著竹椅,端著茶杯,宮憫默默看著吊椅中母女,眼裡、唇邊露出淺淺的笑意,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浮世虛華,不如捧一杯清茶,坐看閒庭花開花落,笑看天上雲舒雲卷。

  剛喝完一杯茶,就感覺到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

  「桑兒。」宮憫溫柔地喚一聲。

  陌桑用鼻子應一聲,打量著他道:「雖然不記得你的名字,不過我知道,你是我的夫君。」

  「是,我是你的夫君。」宮憫笑著回答,又指著她懷裡的女兒道:「這是我們的女兒殊兒,你好好看看她,是不是長得很像我。」

  「胡說。」

  懷中的女孩陌桑早看到了,理直氣壯道:「明明是長得像人家,你就睜著眼睛說瞎話。」

  宮憫聽到後,開懷地笑著道:「長得像誰都無所謂,反正我們都長得好看,女兒長大後定是能成為島上一枝花。」

  「夫君,我渴了。」

  陌桑剛睡醒了,就想喝水來的。

  宮憫看著湖中的水,太燙了不能馬上喝,突然壞壞一笑,走過俯身吻住陌桑的紅唇。

  天上地下,宮憫只想吃陌桑。

  後記:

  風擎大陸出世後第二年,北冥、大鴻、烈火三國,刮分國力薄弱得不堪一擊的北塹國。

  再過三年後,烈火國悄然滅西涼國,北冥國和大蒼國也瓜分了東吳國,隨後啟雲國苦苦支撐四五年後,也被大鴻和大蒼兩國瓜分掉。

  風擎大陸形成四足鼎立的局面,開始一場長達數年百年的明爭暗鬥。

  再過十年後,大鴻元和帝退位,大皇子帝楚澤登基,帝號殤,同時梵昭為皇后,封林聽音為貴妃。

  至於故人們……

  顏惑入道後,把顏家交給兒子打理,自己帶著陸凝玉到處遊山玩水。

  上官尺素也以醫入道,帶著妻子海棠出沒在各處山林,以尋找奇珍異草,給窮苦百姓送藥為遊戲。

  蕭家人又一次搬回到密洲,從此不再過問朝正風雲,不過公主依然做了蕭家的媳婦,遠離朝堂,過的也是十分逍遙的生活。

  陌三爺自龍尋死後便立志終身不娶,倒是陌二爺娶妻,還連生了三個兒子,本來還想再要一個女兒,妻子的肚子卻再沒有動靜,最後只得認命,直接三個兒子扔給陌二爺教導。

  龍師在宮憫走後,跟院長上官老祖宗,一起管理風擎學院。

  拜水終身沒有立後,除了朝堂政事,大部分時間都在陌桑曾經住過的驛館消磨時間。

  偶爾抵不住內心的思念時,對耐冬道:「我這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光,就是跟桑兒在一起的五年。如果再給我一機會,我會不要這江山。」

  至於當年,陌桑引發的海嘯中,除了被中藥者殺死的人外,並沒有任何一人傷亡。

  因為聖殿的人並沒有告訴他們,海面上那幾個漩渦,不會要人性命,只會把人直接帶中洲,所以大家都好好活著。

  宮憫和陌桑也沒有一直住在海島上,畢竟他們的容顏數十年如一日,保持著年輕時的模樣,長久下去會引起村民們的恐慌,在島上住到第五個看著,就帶著女兒四處遊玩。

  他們去落華峰拜祭過家人,太皇太后去世後他們在皇陵附近住三個月,宮家老夫人去世時他們也悄悄回去過。

  跟久別的親人短暫相聚了七日,如今女兒已經嫁人,他們又回到了榆城附近的忘塵谷,在那間他們曾經痛苦又甜蜜地生活過三天的小屋,過著神仙般的隱世生活。

  山谷里開滿美麗鮮花,宮憫坐在草地上撫琴。

  陌桑在花上翩翩起舞,玉足纖纖,飛袖迴轉,折腰盈柳。

  回眸一笑,勝卻人間無數。

  老天爺從不虧待,每一個認真對待生活的人,只要不放棄,無論轉幾個彎,走過千山萬水,總會跟最愛的那個人相遇相知相愛相戀相守。

  陌桑做到了。

  宮憫做到了。

  他們也得到想要的生活。

  紅塵萬丈,溺水三千,只為共你,不負最初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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