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2024-05-29 18:45:08
作者: 薔薇晚
果不其然,南宮政銳利的黑眸眯了起來,迸射出濃濃的不悅。「你太吵了,說完了就回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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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跟桐一樣,自從來到洛城才察覺到,她有事瞞著他,那雙慧黠的眼兒後,藏著某些事情。那種不對勁的感覺,愈來愈濃厚。
她跟王府的時候,全然不一樣。
她不是個普通的小女人,至少在收服人心上,她的確天賦異稟,憑著一介女流之輩,竟能讓蘇家商號的人服服貼貼,她說的話、下的指示,沒人會違逆。
她不只是一個溫柔的江南女子而已,有時候她的頑固,堅如磐石。
桐看得出南宮政不想再聽他嘮叨,放下手中的茶杯,低聲抱怨道:「我是真不懂女人呵,嫁人有這麼好麼?」
其實他對蘇敏再次出嫁沒什麼感覺,但就不知道政心裡是如何想的。
很少有女子剛從一樁姻緣中走出來,就能夠像蘇敏一樣重拾信心,不單把蘇家這一大家子整治經營的井井有條,還能找到情投意合的男人,商量著重新生活。
在洛城而言,無疑是一個傳奇,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桐不再說話了,滴溜溜的眼兒,從南宮政那不羈的黑髮,看到嚴酷的俊臉,接著落在那雙緊皺的濃眉上,來回瞧了幾次。
他險些要認為,這個男人只是跟南宮政相似,卻不是南宮政。
啊,不是相似,這人根本就是南宮政啊,他認得他皺眉的模樣,那是他最常對他闖出禍端之後露出的表情……
「她自己要嫁人,又不是我慫恿她的,政你這麼看我作甚?」咽了咽口水,桐突然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照理說外人見了暴怒的南宮政才會如此,而他並非外人,並且南宮政也沒有任何發火的跡象產生。
他走到了窗欞旁,才緩緩轉過身來,直視著身後的少年,嘴角揚起危險的弧度,那模樣十分猙獰,只有桐才知道,南宮政正極力壓抑著胸中的狂怒。
「好,她要嫁人,讓她嫁!」
他冷冷地說道,瞪著桐俊秀的臉,嚴酷的表情媲美臘月寒風,令人瑟瑟發抖。
桐突然笑不出來,幾乎要去追問別院的管事,是不是私藏了銀子,去下等商鋪買回來了以次充好的苦茶,否則他如今的口舌之中,腹內,為何單單只剩下苦澀的滋味?
二更天。
周衍站在庭院之內,負手而立,仰望著天際那幾顆不算耀眼的星辰,心中卻無聲嘆息,今夜無月。
身後,終於傳出熟悉的腳步聲,他微微轉過身,如果不是南宮政主動要見他,說不定他們之間的關係,永遠都無法解開之前的寒冰。
「我要儘快趕回京城。」南宮政沒有再走過來,冷冷望著周衍,簡單的言語中藏著更深的用意。「時候差不多了。」
周衍點頭,他做出決定,會隨後趕往京城,即使南宮政不說,他也會這麼做。沉默了半響,他才淡然微笑,俊朗面目之上沒有其他的情緒,只是壓低聲音詢問:「你……放得下心嗎?」
「你說的對,她恨我,恨得很深很深。於我,有什麼放得下放不下的,她身邊的人,都對她很好,像你,還有那個帳房先生,都可以為她抵擋難關。」南宮政面無表情地吐出這一番話,毫不動容。
在洛城,他暗自部署一切,但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這個地方,他終究要殺回京城去。一切瞞天過海,都要有見天日的那一天!
除了大業之外,人人勸誡他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因為分心而毀掉一切。
周衍看出其中的端倪,唇邊揚起很淺很淺的笑,語氣平靜。「我很高興你可以離開她。」
「你話中有話。」南宮政目光緊緊鎖住周衍的神情,神色不再緊繃陰沉,薄唇上揚,難得溫和的笑意轉瞬即逝。
「這樣對你對她,都好。作為你多少年的朋友,我不想看著你越陷越深,將殘忍加注在一個弱女子身上,而作為她的哥哥一樣的我,我更不想看到她被任何人故意傷害,她的心夠苦了,沒必要再遭折磨。」周衍徑直走了過去,搭上他的肩膀,笑顏看他。他說完這些,突然有些懷念彼此那麼多年前的相遇相處,毫無芥蒂。
南宮政俊眉微蹙,他在洛城韜光養晦,卻不容他繼續耗費時間,京城已經有了動作,而他也覺得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她的心夠苦了。
聞到此處,他眼波一暗,仿佛更加深沉莫測的情緒在體內蠢蠢欲動。但他沒有再提及,周衍或是世人對他的誤會之深。
他不是在乎這些無用細節斤斤計較的男人。
「離開一段時間,去做你想要做的那件事,是正確的決定。」周衍的最後一句話,傳入南宮政的耳朵,他默然不語,眼神深邃如海,將目光投向更遠方的黑夜。
出事了!
她抓住外袍,匆促地穿上,就急著奔向大廳,幡兒在身後賣力地緊跟,卻還是拉下一段距離。
福伯的手上纏著繃帶,氣色還不錯,倒是臉上有些擦傷。
「沒事沒事,別擔心。」見蘇敏一個午覺都睡不安穩,他忙不迭站起身子,連聲說道,安撫蘇敏,之手還是忍不住露出懊惱的神情。「人是沒事,但三十車絲綢全給搶去了。」
「洛城出這麼大的搶案,還是十年難得一遇的,真是奇了怪了……」冷總管同樣面色肅然,語氣沉重。
原本這些絲廠趕出的綢子,是要供應給臨城的,因為路程不長,所以就跟蘇老爺還在的時候一個做法,由管事的陪同一行人等,趕車前行,然後帶回銀兩,錢貨兩清。
「人沒事就好。」蘇敏柳眉緊鎖,徐徐道出一句,但還是不難看出她的情緒沉重紛亂。
這送貨走的哪條道,蘇家知道的人不算多,而且兩城之間算是鮮少有過什麼亂子,所以這些年來,這個送貨的途徑安全得很。
別說丟三十車絲綢,之前一匹布也不曾落下過。
只是意外,還是……
她覺得蹊蹺。
深夜。
幡兒抱著滿滿一懷的拜帖,見書房中還有光亮,沒有敲門就走了進去。「小姐,還不睡麼?」
那名女子,輕輕支著螓首,右手翻閱著手邊蘇家這幾日的帳冊,柳眉微微蹙起。
她的身上一襲白色裡衣而已,肩頭披著一件單薄的灰色外袍,看起來是已經躺下,後來才起身來到書房的。
蘇敏看的太過專注,已然深深陷入沉思,肩膀上的外袍何時滑下背脊也不知。
無緣無故被搶了三十車絲綢,那些都是她每日前往絲廠親自看那些蠶兒吐絲,要知道,那需要耗費多少蠶絲,需要多麼繁雜的工藝才能做出一匹上好的絲綢……
她只要想一回,就覺得萬分不舍和心痛。
幡兒見蘇敏眉頭緊皺,就知道她肯定是還想著遭搶的事,緩緩走到書桌前,一個不小心,懷中的帖子全部散落一地。
忙不迭俯下身子,將落在地面的拜帖一張張拾起,幡兒急急說道:「這是今天送來的帖子,因為最近在自家庭院宴會的人家不少,所以這麼厚厚一疊,小姐也要看到很晚,不如明天看吧。」
蘇敏這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站起身子,陪著幡兒一道拾著拜帖,語氣平淡。「隨便看一眼就好,花不了我太多時間。」
「要是幡兒識字就好了,那就可以為小姐分擔一些力所能及的瑣事了。」幡兒輕聲嘆氣,將手邊一摞拜帖放回書桌上。
「小姐在看什麼?」
她見蘇敏拾起來腳邊最近的那一封拜帖,久久沒有站起身子的動作,不禁有了些好奇心,柔聲詢問。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若是不識字,未免是一件好事。」蘇敏別開視線,移向那桌上的燭光光暈,柳眉之間的清愁沒有散開過。
就好像這一瞬間,她突然發現識字,也不一定儘是好處。
她手中那封拜帖,是南宮政派人送來的,時間是明日晚上。
她該去見他嗎?
她沒有理由藏著躲著,跟老鼠一樣見不得人地生活,如果在洛城還是跟在京城一樣,被囚禁了身心過活的話,她會被輕視一輩子。
翌日。
白玉樓。
門前停著一頂朱紅色的輕轎,一名身著金色典雅繡花絲袍的女子,緩緩走下轎來。
這一幕,盡數落在靠窗坐著的男子眼中,他的唇角微微上揚,但那笑意卻沒有任何過活的溫度。
她果然還是來了。
接著,傳來她上樓的腳步聲,南宮政握住手中的酒杯,默然不語地喝了一口,俊臉之上沒有任何神情。
輕輕掩上門,蘇敏徑直走入房間中央,她淡淡睇著自斟自飲的男人,眼底沒有半分笑容。「王爺又有何事?」
大手一攤,南宮政什麼話都沒說,以動作示意她坐下再說。
蘇敏神色不變,端坐在一旁位置,雖然沒了味覺,但她鼻子異樣靈敏,剛踏進來的第一步,就嗅得出他喝得是蘇家產的芙蓉香。
「沒錯,這是蘇家的酒。」南宮政看到她眼底的一分瞭然,唇邊洋溢的笑意更多了一分,他的身上再無往日的陰沉,閒適散漫像是平常的公子哥一般。「要不要嘗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