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2024-05-29 18:43:43 作者: 薔薇晚

  他的過分冷靜沉著,反而令蘇敏覺得有些疑惑不解,她以為他一定會扼住她的脖子,勃然大怒。

  但,是他徹底變了嗎?

  不,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這般安慰自己,蘇敏將垂下青絲撥到耳後,眼底划過及其複雜深沉的顏色。「為什麼不說話,你一定有很多話要說的啊。王爺心裡在想,居然可以這麼愚蠢無謂捨棄自己的清白,我果真是個不知羞恥的女子吧。」

  即使如今冠上的不是蘇郁的名字,在他的眼底,她跟蘇郁,其實沒有什麼差別,是一樣的女人。

  死寂一般的沉默不語,充斥在每一口呼吸之中,兩個人即使面對著面,各自懷有心事,像是隔著千山萬水千溝萬壑一般無法逾越的距離。

  她漠然。

  他冷傲。

  

  兩個那麼不同的人,從以往的水火不容,漸漸變得一般無二,仿佛冬日還未離開,春天沒有到來。

  莫名其妙的,他丟下這麼一句話,不知是否在緩和當時冰凍了的氣氛。

  「桐的身體好了很多。」

  「跟我說這些,好像沒必要吧。」王府的任何人,她需要關注嗎?微笑著看他,她的眼神之內,是一派平和。

  南宮政冷著臉,這樣的冷酷面容,似乎絲毫沒有感謝的意思,但說出來的話,卻不禁讓蘇敏另眼相看的驚詫。「喬媽跟我說過,他的病無緣無故的好轉了七八成,是你暗中幫了桐,應該是你的功勞。」

  「我沒有這樣通天的本事,桐他病的不輕,我只是個懂得皮毛的半個學徒而已。」

  蘇敏不為所動,功勞,她不敢當。

  反正,只是一筆交易罷了。她付出一些代價,逃出了令人煎熬的金絲籠,重獲自由而已。

  「他的病,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跟你的味覺一樣,是不能選擇的與生俱來的遺憾和殘缺。」南宮政俊美緊蹙,原本傲慢張揚的神色,一分不剩。他這樣的認真,是蘇敏鮮少看得到的,她卻不想繼續聽下去。

  真可惜,他不知道,她的味覺,是被人殘害。

  蘇敏這般想著,眼神突地酸澀熾燃起來,冷哼一聲,更顯得拒人於千里之外。「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你誤會了吧,我跟桐也沒有走的多麼親近。」

  南宮政不禁緊了緊嘴角的弧度,陰鶩的眼神,突地變得古怪而溫熱。「我跟桐,是不可分割的關係。」

  他不在乎任何人誤會。

  反正他這一生,唯一要保護的人,要寵溺的人,就一直只有桐而已。

  但,他為何要說出這句話,又想要從她的面容上,看到什麼表情和回應?

  只可惜,他說話的表情,她沒有看到。

  「你們是什麼關係,跟我無關。」她沒有半分的動容,側過臉去,面容逆著光,再也看不清是何等的表情。

  她頭暈,頭痛,渾身無力,不舒服,但是她還是繼續說下去。「王爺你如今,也不是跟我蘇敏有任何關係的人了,別總是弄錯。」

  她很不好過。

  也許是因為喝多了,也許,是因為。他的出現。

  南宮政看著她,她見他還是佇立在床邊,腹內翻騰著,全身炙燙,居然毫不顧忌他在場,忙不迭下了床。

  她還未走開這個高大俊挺的障礙物,手邊一個力道,扶住她搖晃無力的身子,下一瞬間,她的頭腦,轟然一聲,不敢相信。

  她的手被他握住。

  向來她總嫌他的手冰冰冷冷的,這時卻覺得好火燙,她幾乎是想抽回手來,這個讓她厭惡至極的冷漠邪妄男人竟讓她無法掙脫。

  「這是你的家,你的閨房,沒必要逃離。」板著臉,他很明顯看到她這般的舉動,沒有任何的好心情好臉色。

  即使他可以隨便出入,任何人都攔不住他又如何,南宮政很清楚,最後要走要離開的那個人,不是她,而是自己。

  「放開我。」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喘著氣,很不安,更不耐煩。這般的細微動作,卻讓南宮政愈發蹙眉起來,她居然將憎惡,表達到這種程度。

  難道跟他說一句話,都是不可忍耐的煎熬?

  「你再不放手……」

  蘇敏的眉頭皺的更緊了,眼神像是帶著火,掃視的瞬間,已然是到了不可忍耐的極限。

  聞言,南宮政眸光一滅,捉著她的手,漸漸鬆開了,只是他反省的太慢,蘇敏的身子向前一送,鼻尖已然碰到他堅實的胸膛,然後,那一切都不可挽回。

  她吐了。

  更嚴重的是,她吐了他一身,那身華美高貴的常服,胸前儘是她吐出的污穢和酒液,她嘔吐的臉色蒼白,像是隨時都會昏厥倒地一般。

  蘇敏更加清醒了。

  但,也更加懊惱。

  匆匆忙忙趴到一旁水盆中洗臉漱口,她的纖細身影,一舉一動,盡數落在那熾燃的視線之中。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嗎?」他依舊佇立在原地,胸前一片慘不忍睹,不冷不熱地調侃,但在蘇敏聽來,那不可能是稱讚,不過是盛怒之前的安寧罷了。

  暴風雨,很快就要到來。

  擦乾了臉,蘇敏即使覺得難堪,還是轉過臉,面對著他。

  「你還不走嗎?」

  「要我這個德行出去嗎?」他面色不悅,寒聲道,冷冷沉沉的嗓音,在黑夜中穿透。

  蘇敏微微怔了怔,看到他胸前一片髒污,不禁眼神閃爍,背過身去。

  「是你自己要來的。」

  這一切,是他自找的,沒人期盼他獨身闖入女子的閨房,更別提是這無人的深夜。

  「你沒來。」南宮政逕自解開腰際黑帶,將身上髒污的華袍,脫下丟到地面上。

  蘇敏的心裡很不是滋味,胸口之中暗潮洶湧,不禁讓她愈發勇敢。「有什麼話,王爺你現在也可以說了。」

  身後,只剩下一片窸窸窣窣的脫衣聲音,她不禁心頭一緊,已然看到他將外袍脫去,只著白色中衣的模樣。

  她不禁有些失神,他這樣高貴的男子,向來是華衣加身,他身上的顏色,多是能將他的威風氣勢發揮的淋漓盡致的絳紫色,錦藍色,金銀色,而絕非這等簡單蒼白的色彩。

  多麼奇怪,當真是上天太過垂憐他,給他一張好皮囊和一副好身軀,即使是白衣,沒有任何紋理點綴,穿在他的俊挺身上,都那麼的,那麼的特別。

  可憐的人,總是沉迷在外在中,多少女子無法抗拒這般的俊美邪魅容顏,多少女子無法拒絕這般俊長誘人身軀,多少女子會一眼被他蒙蔽,忘了這個男人,藏著一顆多麼危險的惡魔之心。

  可惜,她絕不可能以貌取人。

  他是天上的星辰,他高貴,他美麗,但她早已成為地上的商人,她世故,她複雜。擁有精明眼神的她,早就跟別的淺薄的女人,太過不同了。

  他一步步逼近她,白衣隨之翻滾出微小的弧度,有一種莫名的不安,在心中翻騰,蘇敏暗暗覆上胸口,不明白那種異樣的跳動,為了什麼。

  絕非,心動。

  但,她找不出真正的原因。

  「這件外袍我派人洗乾淨送過去。」蘇敏拾起來這件華袍,這件用的是京城上等的絲綢,裡面加了金絲,看來應該是價值不菲才對。

  「不用麻煩,一件衣服而已。」南宮政有些不耐,更多的是不屑。

  蘇敏終於想到有什麼不對勁,覺得他只著中衣有些不妥,既然是自己吐了他一身,那更不能讓衣衫不整的男人,就這樣離開自己的閨房。

  想了想,她走向一旁的屏風之後,上回在書房休息的時候,呂大哥將自己的外袍蓋在自己身上,丫鬟洗乾淨了送到閨房,她忘了還給他,這回有了用場。

  把那件灰色的外袍遞給南宮政的手邊,她一言不發,只等待他離開。

  「要本王穿你那位呂大哥的衣服?」他無聲冷笑,眼底剛剛融化的再度凍結成冰,從這一夜開始她把他錯認為是那個男人的開始,他就忍耐到現在。

  他更沒想到,那個男人的衣服,會留在她的閨房之內。

  這代表什麼?

  不難想像。

  拿來這件衣服的時候,她的神色之內,沒有半分避嫌和害羞,這又代表什麼?

  微薄的怒氣,沒有來由,更不被控制,在胸口蔓延,漸漸,燃燒成熊熊大火。

  他的目光,帶著一種莫名的深沉莫測,停留在她的面容上,他的語氣依舊算不上溫柔,近乎質問指責。「有必要去這麼做嗎?你的地位,需要這樣陪笑陪酒得來嗎?」

  「我是陪笑了嗎?」這些話,準確地刺中了蘇敏的心,那兩個字眼,刺耳難聽。她頓時血色全無,冷眼看他。

  南宮政橫了她一眼,唇邊漠然笑意,更加令人心寒。「你難道不知道,那些商場上的笑面虎,往往是背後算計人的?表面是奉陪恭維,私底下又是如何想你說你的?」還有,覬覦她的嗎?

  「我能夠計較這麼多嗎?我原本就是商人。」蘇敏勉強地支撐著微笑,眼神卻止不住的黯然下去。

  稍稍沉默著,她話鋒一轉,語氣凌厲許多。「王爺真的很了不起,但難道別人背後議論你的話,能有多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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