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威脅

  「我夫君不會知道，可我心裡知道，況且，還有天知地知，你知，恭王知，宮裡也知，王妃您若還講究人倫，還有一絲慈悲之心，便請放我回去吧！」江卿月定定望著她，聲音裡帶著懇切和哀求。

  晉王妃笑了笑，伸手撩開車簾，「我方才不是說明白了麼？想回去你便回去，我不攔著你。」

  江卿月眼中的光亮漸漸暗淡下去，眼神愈來愈冷，終於她下定決心，沖外頭大喊：「停下！」

  轎夫停下腳步，將轎子放下來，江卿月帘子一摔，大步走出轎門，回身往江府方向去……

  街道上，攤販的吆喝聲，包子和油餅的香味兒，以及一對攜兒帶女的夫妻的喁喁低語，一切的一切，都撲向她。

  

  令她記起上輩子抄家的那一日，她也是這樣走在街道上，不，是跑在街道上，她跑得鞋子都丟了一隻，最後衝到自家門前時，看見的只是一地的鮮血，她至親之人的屍體！

  她再也無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們，而且是在她有能力救她們的情況下。

  「小姐，小姐？」綠濃見她臉色不好，以為她與晉王妃吵嘴了，便道：「她好歹是王妃娘娘，您收著些脾氣，讓一讓她吧，這宮裡您可不能耍性子不去啊！」

  江卿月哼笑一聲，道：「是啊，宮裡我不能不去，」說罷突然又轉過身去，往轎子那兒走，此時轎子仍在原處等她，恰好晉王妃從轎中探出頭來，兩人的目光對上……

  晉王妃微微一笑，那笑意中帶著勝利者的高高在上，「本宮就知道你會回來，」說罷撩起帘子，請她進去。

  接下來一路上，江卿月始終冷著張臉，不再與晉王妃說一句話，晉王妃初時還有意越過此事，同她說些宮裡的趣事兒，使她開心，後頭見她如此，也就不言語了。

  大約午飯時分，轎子到了西華門前，兩個御林軍來查崗，晉王妃將玉牌遞給他們看，如此，轎子一路暢行無阻，穿過長甬道，到達福康門前，再往裡便是內宮了，轎子在此處停下。

  接著，晉王妃和江卿月下了轎，晉王妃領著江卿月去了賢妃宮裡。

  此時，殿中正在擺飯，賢妃坐在鋪了繡富貴花開的深藍色誰桌帷的宴桌後，手裡環抱著一隻白貓，正用鑲金的想要筷子從碗裡夾了一塊魚乾，餵給貓兒吃。

  見著晉王妃領江卿月過來，她絲毫不覺意外，待到二人向她行了禮，她請二人落座，淡淡道：「尚未用午飯吧，有什麼話先用過午飯再說。」

  晉王妃笑道：「母妃，妾身便不坐了，王府還有一大堆事兒等著我，我不得不先回了。」

  賢妃也不強留，示意身邊的宮人去送她，旋即繼續搓弄著懷裡的貓兒，全然無視了江卿月。

  江卿月呢，毫不客氣地在一旁坐了，這一舉動可把在場的宮婢和公公們都嚇了一跳，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看賢妃，誰也不敢作聲。

  賢妃見她如此，臉色也垮了下去，旋即冷冷道：「下去吧。」

  如此，侍菜的奴婢們都陸續退了下去，偌大一個宮殿，只剩下桌前兩人，和一整桌佳肴。

  「你似乎怨恨本宮啊，」賢妃紅唇一開一合，冷冷地盯著江卿月。

  江卿月看也不看她，她不再做出大家閨秀客客氣氣的樣子，因她心裡恨得緊，恨得發疼，她切齒道：「是啊，我恨得緊呢！」江卿月緊盯著她，雙眼發紅，「普天下沒有女人了麼？王爺非得把我這樣一個有夫之婦召進宮來，他若真有膽氣，索性把我接去恭王府得了，偏偏還有把我送到您這兒來，用您的名義把我請來，如此，娘娘您不就是個給兒子拉皮條的了麼？」

  這一字字一句句，如鋼針般扎在賢妃心上，她的紅唇開始發顫，臉色刷白，面容猙獰。

  突然「喵」的一聲，賢妃擰了那白貓一下，貓兒從她手中掙脫，往殿外逃竄而去……

  「你好大的膽子！」賢妃冷喝。

  江卿月冷笑，「我既都來了這兒，連女子的臉面尊嚴都放下了，還怕什麼？要殺要刮，悉聽尊便，」她說罷，把頭昂起來。

  橫豎都要受辱了，她懶得再裝恭敬。

  這時，殿外傳來小太監的稟報聲，「娘娘，王爺過來了。」

  「請進來。」

  不多時，便聽見一陣轆轆的輪椅聲由遠及近，是恭王過來了，他一身天青色繡松風壑韻的錦袍，博衣寬袖，面如冠玉，看著像個十足十的書生。

  然而就是這樣溫文爾雅的一個人，居然做出豬狗不如，不顧人倫的醜事，江卿月冷眼盯著他，幾在他身上盯出個洞來，看看這人的心腸。

  恭王對上她的目光，旋即心虛似的調開視線，看向賢妃，向她行禮問安。

  賢妃冷哼一聲，指著江卿月，「你還讓母妃收斂脾性，好好待她，她這囂張跋扈的樣子，恨不能把本宮吃了呢，還需我來寬待她？」

  恭王自己著輪椅上前，在賢妃身旁停住，捉起象牙筷子親自給她夾了一塊鹿脯，柔聲道：「您餓了吧，快用飯，皇兒這便領卿月過去她宮裡，教導她，嗯？」

  賢妃的面色這才好看些，捉起筷子夾起那片鹿脯遞給恭王口邊，恭王吃了。

  江卿月看得心頭一陣噁心，恭王也是弱冠之年的人了，竟還吃母親餵的東西，還喊她卿月，他以為自個兒是誰呢，就這麼喊她。

  接著，恭王又說了許多好話，安撫好了賢妃，這才看向江卿月，他目光溫柔，甚至有些無奈，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她出門。

  江卿月一刻也不想同賢妃待在一處，這便起身出了門，恭王由一內侍推著也出了門，與江卿月同行，他語氣溫和，「抱歉，江大小姐，我母妃她……」

  江卿月猛的頓住步子，冷眼打量著這個心口不一的人，「召我進宮來，用幾個人名換向晉王交換我，這總不是您母妃的意思吧王爺？您不必再相送，差幾個宮女送我去您為我預備的金絲籠就是了。」

  突然的張牙舞爪令恭王一時怔住，他印象中的江卿月是個溫柔的大家閨秀。

  他乾笑兩聲，果然不再跟來，而是讓身旁的內侍送她過去長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