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居心

  江卿月快步走回正廳，在廳里焦躁地來回踱步，腦子裡開始閃現上輩子江家被抄，父母親和弟弟倒在血泊中的場景，而這一切，難道因為周邈這個男人，又要上演了麼？

  度秒如年地等待了兩盞茶的功夫，江鶴年和周氏才急急趕來，二人一個從衙署過來，一個從鋪子上趕來，在門口相遇的，已從門房那兒得知周邈被刑部帶走一事了。

  「月兒，你可還好吧？」周氏快步入內，伸出雙手與江卿月互相攙扶著。

  江卿月搖頭，反而扶著周氏在玫瑰椅上坐下，安撫道：「母親不必心焦，夫君是個做人處事都極正派的，定是其間有誤會。」

  江鶴年卻大蹙眉頭，雙手背在身後，在母女面前來回踱步。他最是清楚，刑部帶走的人十個有九個都是沒抓錯的，況且他本就懷疑這女婿背後有什麼人，不然他一小小馬奴，如何搖身一變成了尉遲將軍的義子，輕易得了校尉之職，且還能被聖上賜婚娶他的女兒？要說是運氣，他是不信的。

  思及此，江鶴年頓住腳步，回頭深深看向江卿月，「月兒，為父這便去見刑部的劉大人，若是誤抓，也就罷了，若他真與什麼要緊事有涉，為父便要帶你入宮，請聖上准許你二人和離，你須得表明自己對此毫不知情，不然咱們整個江家恐怕都要被他拖下水！」

  江卿月一愣，想著是自己命他去殺溫青倫的，說不好聽些，其實是他替自己頂罪，這時若丟下他，她良心難安。

  

  可此時她也唯有頷首應是。

  隨即，江鶴年端起茶盞灌了口茶便獨自去了刑部，而周氏心慌得厲害，拉著江卿月的手不住道：「去晉王府，月兒，你快去晉王府。」

  江卿月拍拍母親的手，虛應著，其實她知道不必去晉王府，晉王與江家是一條船上的螞蚱，周邈出了事，晉王不必說也會伸出援手，況且周邈被帶走時說過不需去求任何人，說不定他已有對策，她們在旁反而添亂。

  於是，江卿月把周氏安撫好，送回她自己的重霄院後便回自己院裡去……

  而外頭什麼不好的消息，都不會傳到春暖閣，江鶴樓今兒特地休假，此時正來老太太的春暖閣探望自己的小兒和邱姨娘。

  江鶴樓老來得子，分外喜歡，將個小糰子抱在手裡，不許奶娘碰一下，走走停停，搖搖擺擺，恨不能把孩子捧上天去！

  邱姨娘和老太太在旁喝茶，見此情景，都欣慰地笑了，這才是一家和睦，共享天倫的形景啊。

  然而快要用午飯時，戚氏突然從西苑笑呵呵過來了，邱姨娘見了她，嚇得從羅漢榻上起身，緊張地盯著戚氏，生怕她會對自己的孩子做什麼。

  戚氏儼然一個賢妻良母，趨步入內，先向老太太行禮請安，又溫聲對江鶴樓道：「老爺，該回去用飯了。」

  江鶴樓淡淡嗯了聲，又繼續逗弄懷裡的小糰子。

  戚氏臉色微冷下來，也走上前，作勢要逗弄孩子。

  邱姨娘原先讓她灌了落胎藥，如今好容易生下這個兒子，再不願讓這毒婦靠近自己孩子了，她於是激動地衝過去，用身子撞開她，從江鶴樓懷裡抱了孩子便往外走。

  戚氏被撞了個趔趄，險些跌倒，心裡暗恨邱姨娘，面上卻強作歡顏，笑對老太太和江鶴樓道：「這可好笑了，我又不是吃孩子的，她這麼怕我做什麼？」

  「你當初落了她的胎，她能不怕麼？」江鶴樓長袖一甩，在旁側的官帽椅上落座，冷淡道。

  老太太也拉下臉，懶得搭理戚氏，只吩咐身邊的錢媽媽：「快跟去瞧瞧，可別出什麼事兒。」錢媽媽立即應是，跟著邱姨娘去了。

  戚氏知道自從邱姨娘告訴眾人她當初逼她喝落胎藥後，他們這一大家子都把她看成毒婦了，她想著，既做了她們眼裡的毒婦，索性做到底，把那半歲的小孽種弄死了去，如此，便是自己死了，也好歹給正倫留了條路，不然，遲早有一日江鶴樓會把整個家都給了小孽種和她那賤婢娘親。

  於是，戚氏掩面假作傷心，也出了春暖閣，然而她不是往西苑走，而是追著邱姨娘去了。

  邱姨娘像有預感似的，心怦怦直跳，一路行得飛快，她日日待在老太太的暖閣里，對東苑並不熟悉，只知道江卿月的院子在何處，便快步往秋暝居去，聽見後頭錢媽媽的喊聲，還以為是戚氏的，行得更快了。

  江卿月恰好從重霄院回自己院子，在遊廊上瞧見邱姨娘急匆匆的背影，以為出了什麼事兒，便走下來，喊道：「姨娘帶著哥兒往哪裡去？」

  邱姨娘見假山後向她走來的江卿月，像見了救星般兩眼放光，喊道：「大小姐救我，救我的團兒！」說著立即回身，朝江卿月快步走過去。

  江卿月以為出了什麼事兒，趕忙迎上前，急急問她：「怎麼？出什麼事兒了？」恰在此時，錢媽媽也趕來了，她雙手撐著膝蓋大大喘氣，「姨奶奶，是老奴，沒人要害你，倒是你自個兒走得這麼急，把團哥兒顛著，反倒不好了，」說著便伸手來接孩子。

  邱姨娘驚恐地搖著頭後退兩步，不肯把孩子給她，可江卿月見邱姨娘累得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子，便道：「你們都跑得太急了，要不便把孩兒給我抱著吧。」

  如此，邱姨娘才小心翼翼把孩子給了江卿月，江卿月接過，便見小糰子在襁褓里睡得香甜，小嘴兒撅著，煞是可愛。

  誰知，那戚氏悄沒聲地從江卿月前頭的山石後拐過來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在離得她們不過兩丈遠頓住腳步，因前頭便沒了巨石的遮蔽了，可只消她手腳快些，看準了撲上去，那孩子今兒勢必活不成！

  戚氏死死盯著江卿月懷中襁褓，腳下卯足了勁兒，忽的從山石後躥了出來，直往江卿月撲過去，然而恰好江卿月搖孩子時腳下踩著個大石塊，一個趔趄，身子往旁側歪了下，人沒倒，倒恰好躲過了撲來的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