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對策

  最後，晉王妃將一枚血玉給了江卿月，因這是死人口裡含過的，陰氣極重，又給南山寺的大師開過光，所以此物有了辟邪的功效。

  江卿月接了那血玉，卻只拿在手裡，並不敢戴在身上，因著江卿月認為自己是重生回來了，若說邪祟，她自己恐怕就是邪祟，於是一回到家，她便命綠濃將玉鎖起來，再不碰了。

  在家裡無事可做，她隨手拿了本遊記看起來，看著看著，昨兒夢裡的畫面又在腦海中重現，反反覆覆，加上方才晉王妃的弟弟要去市舶司做主事，周邈那兒又有人讓他運鐵器，所有事情重合在一起，她更不安了。

  接著她放下書本，走出自己院子，不知不覺走到大門口，她就在門口等著，等著周邈回來，她好第一時間問他事情怎麼樣了，底下人可有接手那批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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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終於等到周邈的馬車。

  他撩簾從車上下來時，望見江卿月在門口，那一刻，他因發怒而顫抖的手，躁動的心都被安撫了，真好，他在妻子在等他，這世上有人會等他回家。

  也正是此刻，他相信遲早有一日，自己會把江卿月這塊寒冰捂熱。

  他激動地走過去，喚她，「娘子怎麼在這兒等著，十月了，寒風大得很，」說著，他將自己的玄色披風解下來，為江卿月披上。

  一股血腥味兒撲鼻，江卿月大驚，猛拉住他的手，湊過去嗅，確定是他手上的味道，她眼中的不安更濃烈了，「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事，」周邈淡淡回應，拉開她的手，將披風為她披上。

  江卿月也不執意再問了，她攏了攏披風，感受著他的溫度，肅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說。」

  「我也有件要事同你說，」周邈道。

  兩人對望一眼，十分有默契地並肩往門內走。

  接著，江卿月便將方才在晉王府的事告訴了他，又描補兩句道：「也或許是我多疑了，可我想著，王妃的弟弟做了管閘的主事，萬一他被人矇騙，放走那艘船，那批鐵器，到時事發，不就把晉王府也扯上關係了麼？我怕，我真怕！咱們每一步都像在踩鋼絲，我先前不覺著，近來，我愈發感覺到了。」

  周邈伸手輕輕撫她的背，像哄一個被嚇著的小孩子般，安撫道：「不必怕，天塌下來，也還有我呢，其實你的懷疑不算毫無根據，我看翊王野心很大，此次不僅想端了祁王，連我和晉王也在他算計之內。」

  接著，周邈便將他所遇之事也告訴了江卿月。

  原來昨兒得了江卿月的提醒，他便命乘風去查那批鐵器的下落，竟發現手底下人私自接了貨，預計半月後便要私運來京。

  今日，他便是去處置那個吃裡扒外的叛徒去了。

  秦修給了那叛徒一萬兩銀子，那叛徒便不顧「家規」，違背周邈的命令。

  周邈管理著偌大一個商會，這等叛徒若不嚴懲，他日定有他人敢再犯，於是，周邈命人將他帶到醉仙樓，當著手下十一位堂主的面，按「家規」剁了他的手，而後把人扔去街頭，任他自生自滅。

  至於他的家人，有那筆銀子，不至於餓死。

  「你……你剁了他的手？」江卿月嚇得跳開，定定望著他，又詫異又恐懼。

  這人太瘋狂了，平日對她這樣溫柔，但背過身去，又能親手剁了一個人的手，江卿月想到那個畫面，心頭便一陣抽搐。

  「難道你認為我不該按規矩料理他麼？」周邈雙手一攤，反問道。

  江卿月重重搖頭，「倒也不是，叛徒就該嚴懲，只是……只是……」只是她想到同床共枕的人竟是個能剁人手的，心裡便一陣後怕。

  她沒說下去，強壓下那些翻湧的情緒，而後與他快步回了秋暝居。

  二人面對面坐在八仙桌兩邊，門緊閉著，屋裡也沒有奴婢伺候。

  「還是想想對策吧，既然你已經揪出了叛徒，那燙手的山芋你還不扔回去？」江卿月道。

  周邈的指尖「吧嗒吧嗒」敲著桌面，他堅決道：「不成，他們簽契書時，約定我們若拒載，便得十倍償還損失，我大略估算了，至少五十萬兩銀子。」

  「五十……萬兩，」江卿月深吸一口氣，想著自己家的全部家當加起來，恐怕也不夠五十萬兩。

  「那……那便將這事兒捅出去，讓官府派人來查，橫豎這批貨也得見光的，翊王不就是要藉此陷害祁王麼，咱們先捅破它，祁王也一樣逃不了。」

  周邈再度搖頭，望著江卿月，神情玩味，好像她說了什麼蠢話，但他又偏偏喜歡她這傻傻的樣子。

  江卿月一看他這神情，便知自己說錯話了，她於是低頭細忖了忖，這才發覺自己出的確實是餿主意。

  讓周邈將此事捅出去，那他便捲入其中了，祁王和祁王妃的母家都是大族，他便是真倒台了，也還有一幫人能幫他找回場子，到時周邈如何招架得住？況且周邈的船運生意，想必其中也有污穢，不然走私的活兒不會找上他。

  試想一個干走私的，把找他談生意要走私的人告了，如此違背江湖道義，往後還有誰敢同他做生意？

  「可是，我們總不能忌諱這個又害怕那個，什麼也不做，等死啊！」江卿月急切道。

  「也許還有一個法子，讓秦修毀約，自己把貨提走。」

  江卿月立時恍然大悟，確實這是最保險的法子！

  可是，秦修費了一萬兩銀子設好的局，怎會自己輕易打破呢？江卿月想著，或許應當在秦家人身上做文章。

  秦國公妻妾眾多，單單嫡子便有三個，庶子至少也有十三四個。這一家子表面上算翊王的人，然而實際家裡站哪一個王爺的都有，譬如秦修，他原先是祁王的人，這會兒又被翊王收入麾下，想來他家裡還有旁的兄弟，要與他為敵，利用好這層關係，秦修便是不想破局也得破局了。

  江卿月望著周邈，四目相對間，兩人仿佛都讀懂了對方所想。

  周邈斟了杯茶，遞給她道：「娘子，我們想到一塊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