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命運的車輪
2024-05-29 18:07:27
作者: 千帆競
江卿月心煩意燥地回到秋暝齋,連灌幾口茶,心中火氣就算把黃河引來也澆不滅。
江卿如令人煩心便罷了,連宋書明也來湊熱鬧了,當初爹爹不是想著要給她退婚麼?怎的突然又答應了?難道永寧侯給了他什麼好處?還是做了虛偽的承諾?
這時,有奴婢在簾外稟報:「小姐,小安子來向您請罪了。」
「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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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卿月理理衣衫,坐定了,冷眼瞧著負荊而來的周邈。
「小的方才一時情急,冒犯了小姐,請小姐降罪!」周邈抱拳,字字鏗鏘。
「這事兒過去了,我有另外一要件事讓你去辦,府外你可認得些可靠的人?」江卿月自斟了杯茶,淺抿一口。
其實江卿月知道他手裡有人,上輩子據說他被封驃騎將軍之後,帳前護衛用的都是江湖中人,武功高強,曾有殺手幾次刺殺未遂,便都是他的人替他擋住了。
「小姐請吩咐。」
「讓你的人明兒跟江卿如去法華寺,她的一舉一動我都要知道!」江卿月端起白釉茶碗,又抿一口。
周邈抬頭,只見江卿月抬手時,翡翠鐲推著絲綢袖子滑下來,露出白皙圓潤的藕臂,如一段月光。
周邈低垂下眉眼,喉結上下滾動,沙啞著應了聲是便立即退了出去。
緊接著綠綺和綠濃歡蹦著進屋了,尤其綠綺,她笑得止不住,直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小姐,笑死奴婢了,您是沒看見二小姐打開錦盒時那樣,嚇得魂飛魄散,大叫著從椅子上溜下來,一屁股蹲兒坐在地上。」
「是啊,那蛇都死了,她還怕得什麼似的,緊抱著椅子腿,大喊『來人啊來人啊!』她自個兒害人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自己也會怕呢?」
江卿月心裡總算舒坦了些,想嚇別人?總得讓她自己也嘗嘗被嚇唬的滋味!
接著,綠濃又擔憂起江卿如是否會向周氏告狀。
江卿月知道一定不會,因著這事兒是江卿如先挑起來的,她自不會聲張,不然查下去她恐怕還得遭一頓打。
這一日,發生了太多事兒,江卿月累極了,她用過晚飯,便早早點上蘇和香上床歇息了。
十幾年不做夢的她,今兒竟夢見幼時之事。
夢中一切都是模糊的,然而她卻又好似清楚得很,本能地知道她看見的那個人是小周邈。
夢裡的他同與現在的他極像,只是要消瘦不少。
他拿著個破碗坐在城牆根下乞討,他不像其餘乞丐一般又是哭又是吆喝,他只是靜靜坐在那裡,衣裳雖破爛卻乾淨,髫梳得歪斜但絕不凌亂,正是因為看著不夠可憐,他的碗裡沒有一個錢。
那時江卿月才只是個六歲的小娃娃,恰好從他身邊走過,大約覺他生得好看而且眼熟,於是賴在那兒不走,拖著奶娘說這個小乞丐她認得,要帶回家。
於是那一日,她和她奶娘為三日滴米未進的周邈買了十幾個饅頭,看著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並將他領回江府,讓他做了自家的馬奴。
醒來時,江卿月望著帳頂的海棠花,惘惘的。
雖然她記不得幼時之事,可她確定,那個夢一定是真實發生的,難道是因幾個饅頭,他才心悅她的麼?又或者他並非心悅,只是感激她?
江卿月忽生出幾許愧疚,或許她不該利用他,無論他對她是感激之情還是愛慕之情,她都不該一直利用他為自己做事。
然而她不知道,那個人,心甘情願被她利用。
昨兒江卿月讓他派人跟蹤江卿如,向她稟報她在寺廟的一舉一動,當夜他便安排下去了,今兒已有兩人跟去了法華寺。
緊接著,周邈再次派人去刺殺溫青倫,因為敢動江卿月的人,他就要他的命!
他也是昨日才意識到,江卿月性格大變,是發生在溫青倫「意圖輕薄」她之後。那個人一定傷她至深,否則她怎會由溫婉乖巧的大小姐,變成如今機關算盡的江卿月呢?
傷害大小姐的人,他絕不會放過!
他這一生只執著於兩件事,其一是為家族復仇,其二便是江卿月。
那是兩顆在許多年前便灑在他心裡的種子,一個為恨,一個為愛,已經融入他的血肉,成為某種不可撼動的執念。
而命運的車輪,正駛向與上輩子全然不同的方向。
那殺手去溫家尋溫青倫,沒尋著,於是問了他家鄰居。
鄰居老漢嘖了幾聲道:「溫家府上積德喲!兩日前一頂轎子過來,送了他家百畝良田,外加幾十兩銀子,而後把溫家那小子接走了,你道是接去做什麼?聽說是做官哩!真是燒了高香咯!」
沒考功名,如何入朝為官?
那殺手費解,又向另外幾戶人家打聽才曉得:原來被江府趕出去的溫青倫,通過幼時舊友結識了翊王,並得到他的賞識,成了翊王府的門客。
於是,那殺手只好去翊王府蹲人。
可翊王府守衛森嚴,他不敢貿闖,又等了兩日,才見溫青倫從側門出來,身邊還跟著兩個王府護衛,一看便武功高強,如此也不好下手,那人於是無功而返。
緊接著,周邈便將此事告給了江卿月。
江卿月聽罷,心頭大震,冷笑道:「他果然有幾分本事!」
溫青倫確實才學出眾,不然江家也不會允他在家學讀書。
而且上輩子他在官場上雖靠江家扶持不少,可榜眼卻也是他實打實自己考上的,這個人又善鑽營,這輩子能做翊王的門客,並不奇怪。
如此,未來或許她與他會成為對手了。
江卿月忽想起什麼,猛然抬眼看向周邈,「你去打聽他做什麼?」
「小的並未特地打聽,是聽見外院學子在傳,所以來稟報小姐,」周邈恭敬道。
江卿月眯起眼,警惕地上下打量周邈……
她可以允許周邈私下愛慕她,而她要利用這種感情,讓他成為自己手中的一把刀,為她所用,但刀是握在她手裡的,她決不允許自己被一把刀握住,進而被控制,那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