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狹路終相逢

  「喂！我說你們進不進去啊？我們都是從大老遠過來的，晚上還要開高速趕回去。」

  「就是！老婆都偷人了，還有心情打電話！」

  「小伙子，你快催催他，這都什麼時候了！」

  「......」

  「師父，後面還有好多人等著見神探呢！」王彬被身後一群中年婦女催促得不好意思。

  嚴忠義掛斷電話，回頭看了一眼，來狄傑私家偵探所的人越來越多。

  兩人進屋後，門口放著一尊財神菩薩，左手邊是一個陡峭狹窄的木質樓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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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室內光線昏暗，地面有些潮濕，牆角趴著一隻眼冒綠光的黑貓。

  兩人側著身子，一路順著樓梯往上爬，天地之間豁然明朗。

  面前是一條幽長的陽台，一間屋子緊挨著另一間屋子，看起來以前這裡住了不少人。

  「師父，這裡以前都是民用住宅。自從這邊商業形成氣候之後，不少人都把房子對外出租了。」

  嚴忠義四周張望著，不遠處迎面走來一個年輕的女孩。

  女孩大學剛畢業的樣子，扎著馬尾辮，穿著黑色麵包服，腳踩一雙鍾楚曦櫻花粉AJ鞋，手裡拿著一張A4紙走過來。

  「先填一下基本信息，不要填錯了。

  查人、查住址、查信息，請正確勾選，節約下一位客人的時間。」

  「謝謝！」嚴忠義接過女孩手中的A4紙，落筆時抬頭看著女孩問道：「狄傑是你們老闆嗎？」

  女孩略微點了點頭：「我是他秘書！」

  「狄傑是他的本名還是藝名啊？」嚴忠義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不過很快恢復了正常。

  女孩臉色一變，「你們是來調查戶口的，還是真有事情找我們狄總？」

  「對不起啊，我嫂子在外面有人了，我哥一氣之下這裡受了點刺激。」王彬舔著笑臉小聲賠不是，女孩的表情才恢復了正常。

  這時，一位五十歲不到的中年女人，一身珠光寶氣從屋內走了出來。

  懷裡揣著包包，兩隻眼圈紅紅的，像是在裡面哭過。

  女孩似乎見怪不怪，抬了抬下巴示意嚴忠義趕緊進去。

  「你就留在這裡，你是陪同他過來的，我們狄總每次只見一位客人。」

  王彬「哦」了一聲，朝著嚴忠義擺了擺手：「哥，你進去好好跟人家老闆說！注意控制自己的脾氣，事情還沒有走到絕境呢！」

  嚴忠義皺了一下眉頭，想說什麼又沒說。

  門口桌面上一個黑色的圓形呼叫器突然急促地響起，嚴忠義目光落在上面停留了幾秒。

  「先生，您快點進去吧，我們狄總在裡面催了。樓下排隊的人那麼多，拜託有點公德心好不好？」

  嚴忠義朝女孩點點頭，然後走進了屋內。

  屋子裡焚著香，耳邊聽見輕輕的梵音，嚴忠義身心頓時放鬆了不少。

  屋內光線昏暗，隱約可以看見一扇屏風立在面前。

  嚴忠義腳步立足，從屏風後面傳出一個男子的聲音。聲音很清澈，和屋內的梵音很契合。

  「請進！」

  嚴忠義繞過屏風，看見一個男子正襟危坐在一張方桌前。

  方桌是胡桃木材質，上面擺放著銀壺、蓋碗、茶夾等茶具，男子右手邊擺放著一盆精美的水仙花。

  可以看出男子對茶道和花道很有鑽研，不過這一切都沒有吸引嚴忠義，他被男子臉上的孫悟空面具吸引住了。

  「請坐！」男子說著從茶盤中取出一隻品茗杯，端起公道杯倒入茶湯，「嘗嘗武夷山的大紅袍！」

  「謝謝！」嚴忠義坐下，四周牆壁上掛著古琴和字畫，沒想到私家偵探所現在都搞得這麼文藝了。

  「趁熱喝，大紅袍花香中夾雜著火香味，回甘十分清甜。」

  嚴忠義端起面前的品茗杯，眼神看向男子臉上的孫悟空面具。

  男子的手很纖長，擺弄這些文人雅致的東西很有美感。

  「您喜歡孫悟空？」嚴忠義一飲而盡後，笑著問道。

  「是的！四大名著裡面，我最喜歡孫悟空。天資聰敏，思想跟行動都敏捷如風。

  天不怕，地不怕，叛逆、不願受拘束、不墨守成規。

  不怕吃苦，勇於面對挑戰，具備冒險精神。

  這三個理由足夠令人佩服，他是我心目中頂天立地的英雄。

  好了，說說你來的目的吧！」

  嚴忠義看不見對方的五官，卻可以觀察到他的瞳孔。

  他沒有驚慌失措，稍感詫異，他應該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狄傑。

  「明人不說暗話，其實我來不是為自己。這個人你見過嗎？」嚴忠義將手機放在男子面前。

  男子低下頭看了一眼，手裡繼續把玩著兩顆核桃。

  「實不相瞞，我不認識，但是見過。他已經死了，你還來做什麼？」

  「哦？你知道他死了？」嚴忠義劍眉微微輕皺，沒想到對方這麼敞亮。

  「我跟蹤過他，那些照片你都已經看到了。拿人錢財，替人辦事，這是江湖規矩。」

  「你知道他死了，那你知道是誰殺的他？」嚴忠義一對黑眸鎖死在那張面具臉上。

  男子沉默了幾秒，放下手中的核桃，接著拿起公道杯，要替嚴忠義續上。

  「不必了，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喝茶。樓下那麼多客戶等著，我們長話短說，挑重點說。」

  嚴忠義取下胸口的警官證，輕輕地放在桌上。

  他的語氣十分客氣，氣勢上卻透露出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態度。

  男子鼻腔里發出一聲輕笑，「原來是警察，難怪一身正氣！為什麼認定我知道殺死劉旭平的真兇？」

  嚴忠義端起品茗杯，仰頭一飲而盡，「聽說你很神，這一條街就屬你門前最為興旺。你調查過他，萬一知道呢！」

  「你們警察都是這麼想當然嗎？」男子瞳仁緊緊注視著嚴忠義，接著說道：「其實我開這家私家偵探所，並不是為了捉姦這一項業務。

  財產調查取證、全國信息調查、人員行蹤調查、網絡詐騙調查、婚姻調查等，業務涉及範圍很廣。

  沒想到慕名而來求助的，大多數總是繞不開捉姦這二字。

  今天倒是遇見稀客了，有點意思哈。明人不說暗話，我不知道是誰殺死了劉旭平。

  不過只要你付得起錢，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找出真兇。」

  嚴忠義忽然反問，「如果私家偵探可以找出真兇，還需要警察做什麼？」

  「這是一個好問題！不過您忽略了一點，警察在明，偵探在暗，一明一暗，才可以所向披靡。

  這就像科學和玄學，有人堅持科學是真理，有人堅持玄學是命理。

  這些重要嗎？結果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男子的瞳仁始終平淡，微微閃著一絲令嚴忠義感覺熟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