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危機

  我不需要男人。

  這是劉薇朋友圈五年前發的最後一句話。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

  即便用最倔強的話，也掩蓋不了她這些年的心路。

  她這是第無數次來北京出差，北京的天氣不適合她這樣江南水鄉的女子，暴露再空氣里的太陽用最大炙熱的光吸取大地的營養，一抬頭便是望不到邊的高樓。

  助理月齡為她打開老闆車門，一邊開門一邊撐傘，生怕她精緻的妝容被北方的大太陽烤化，「23樓，已經預約好了，今天王總一定會在辦公室。」

  「材料準備了麼？」

  「都已經放在前台了。」

  

  劉薇踩著細高跟，穿著得體的職業套裝，一步一步的邁入大樓，清脆的高跟鞋跟地面接觸時發出清脆的響聲，聲音不大卻很悅耳動聽，引得周邊無數男人回頭。

  就連前台幾個小姑娘也有些緊張的看一眼，私下偷偷拍拍同事：看，百年不見劉薇薇，江湖人稱追債鐵娘子。

  ：你可悠著點，上次投訴你的事情忘記了麼？

  ：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人家都長這樣，你也敢攔，也就你初生牛犢不怕虎。

  ：我哪知道哪些人是不能攔的，我們入職培訓里也沒寫吖。

  ：你丫的也就是欠打，經理開會說的你從來不記，要不是上次經理賠禮道歉保住你這工作，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混呢。

  劉薇甩開前台嘀咕的繁雜，進了專用電梯，月齡有些擔憂的看了一眼她「我們大學聚會，你不去嗎？」

  「不去。」回答很是堅決，甚至沒有迴旋餘地。

  大家都知道月齡在劉薇手下工作，群里各種套近乎希望她能帶劉薇來一次同學聚會，畢竟單身的男同學比較多，大家對當年的校花都蠢蠢欲動。

  「我就是覺得難得回來一次，我們剛好在北京···」

  劉薇嘆一口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拒絕什麼，同學會他一定會在，難不成讓我拿著杯子朝他臉上潑熱水嗎？」

  「你們都分開這麼多年了，我以為你都放下了，畢竟他也放下了。」

  「月齡，你知道我經歷了什麼，比起那些，我心裡只剩下恨，他蹉跎了我的歲月，可還有一句道歉的話？」

  說到這裡，月齡不在接話，電梯一度陷入沉寂當中，萬人眼中的女神，大家心目中的出淤泥而不染的尊崇，這些，都是她用倔強換來的，沒人知道她的難，別人不知道，月齡卻很清楚。

  23樓辦公室門口，前台一度想要攔住月齡，但看到她身後的女人時，說實話，正常人都會被這個走路自帶氣場的女人嚇到後退幾步。

  與正常來訪者不同的態度，她的氣勢天生具有「王總在辦公室？」

  這句話雖然是疑問句，卻同時也是陳述句。

  前台兩個美女緊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躲在不遠處的秘書笑著迎上來。

  「劉小姐，您怎麼親自來了，幾個月不見，您真是越來越漂亮。」

  劉薇開門見山「既然你在，我也不廢話，是讓你們財會老總親自來算帳，還是給你們延期送你們去法辦，你們自己選。」

  月齡低聲開口「王總就在辦公室里，我今天看見他偷摸進辦公室了。」

  秘書一看劉薇這個臉色，知道遇到了一個不好辦的主兒，急忙湊近胡拉她到一邊，把早已準備好的禮物放入她的口袋裡。

  「劉總，您在寬限些日子，您也知道，這筆款項現在在公司帳上，沒有董事會點頭，我們老總也不敢隨便動。」

  劉薇把她放入自己口袋裡的禮品盒拿了出來，放到她手裡「那就抱歉了，只能公事公辦了。」說著接過月齡遞給她的資料，快步推門走進王總辦公室。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王總推開門，臉色鐵青，劉薇走出來的時候，臉上的怒氣意猶未盡。

  「對了，王總，記得跟我老同學打招呼，她這個禮物，我不是很喜歡。」

  從大廈出來，月齡有些遲疑，最後那句話她是聽見了的，什麼老同學的。兩個人上了車，她看了一眼手錶「我安排了晚上的飛機。」

  「嗯。」她閉目養神，似乎不願多交流，公司在這邊的分公司業務以前都想交給劉薇，但劉薇對個別人的討厭已經上升到對整個城市的不喜歡。

  北京，她似乎在躲避。

  回酒店休息了一下午，公司那邊已經收到了這次催帳的款項，對待這種不太守信的企業，劉薇基本不太願意繼續打交道，投行的工作雖然掙錢多，但最後的難活累活都是她來處理，弄得這幾年心力憔悴，但還好，收入高，滿足了她對物質上的追求指標。

  月齡收拾好行李箱，推開房門一臉不悅的看著群。

  「你真不打算出來說兩句話？你看看他們在群里怎麼詆毀你的，說你為了錢拋棄沈冰，怎麼難聽怎麼說。」

  劉薇已經很久沒聽到沈冰這兩個字了，但許久之後在遇到這個名字時，本以為內心能波瀾不驚，卻不知已被洶湧澎湃的亂想，思路瞬間到了很久之前。

  她拿著房本哭泣的求他不要去賣房，這是他們結婚的東西。

  沈冰臉上沒有表情，他已經做了決定，臉上多了幾分為難「薇薇，房子賣了可以在買，可命只有一條。」

  「她的死活跟我沒關係。」她歇斯底里，剛畢業的兩人好不容易省吃儉用湊夠了首付，她怎麼能甘心，況且還是賣房去救一個不應該救的女人。

  「薇薇，我答應你，只要三年，我就能掙出來，相信我。」

  「你讓我拿什麼相信你？」她眼淚朦朧「靠你一個月五千的工資嗎？」

  「沈冰，你看看我，從我們畢業到現在，我們過的是人過的生活嗎，為了能買一套房，我已經很多年沒給自己買新衣服了，更別說首飾化妝品。我的青春能有幾年，你把房子賣了，我們住哪裡？」

  「總會有辦法的不是嗎？」

  那是最後一次，劉薇記得很清楚，那是絕望的開始，也是她離開的最後一根稻草，她一直以為只要自己能緊緊握住，一切都會回歸到最開始的位置，但是她錯了。。。

  「薇薇？」

  「薇薇？」

  月齡的呼喚讓她從記憶里回到現實，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如果不喜歡就退群，你看我，退群之後清淨多少。」

  「就是因為你退群，他們才越來越猖狂的，我可要為你守護最後的陣地。」她一邊說一邊敲打著手機屏幕「也不是只有詆毀你的，咱們班好幾個男生還在為你說話呢。」

  月齡放下手機「群里都說沈冰還單身···」

  「月齡。」劉薇打斷她「這輩子都不可能了。」

  她的思路飄到了窗外，北京的夜景如上海一般繁華，燈火通明的同時卻給人不舒適的城市隔離感，每次來出差，她都有種被隔絕在城市之外的錯覺，仿佛跟當年離開時的不安一樣，再度回來籠罩在心頭。

  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的思路，接通電話，電話的另一頭，高級副總張美一臉焦慮的開口「姐妹兒，你那催款到帳了麼？」

  按照往常，張美很放心她來收尾，但今天焦慮的來電話，只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一臉淡然的開口「到了。」

  「謝天謝地。」張美雙手合十朝著北方拜了拜。

  「還好時間卡的緊，多虧你去的及時，天助我也。」

  劉薇微微蹙眉「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一個公司老總緊張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情，說明他們放貸的這家公司確實出現問題了。

  「我收到小道消息，說他們總裁在國外處理上市的問題，被曝賄賂高級官員，政府派了人去查他們呢，上頭領導高度重視，恨不得立馬跟他們公司劃清界限，以免查到自己頭上。」

  她一邊說一邊鬆口氣「好在你提前要到帳了，不然這真成一筆爛帳了。」

  「出事了。」劉薇直覺告訴自己，這筆帳不是那麼簡單的，明知道自己被查，卻心甘情願的放款，這其中有詐。

  「通知下總公司，把帳面清理下。」

  「我們都要到錢了，你這麼緊張幹什麼。」

  「你還沒懂嗎，他們在拖我們下水。」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