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萬人屍坑
2024-05-29 16:48:44
作者: 胖胖小冬瓜
血染沙場,項齊死不瞑目,是活生生被馬蹄踏死的,死後又被馬車碾軋數遍,所以面目全非。
夜裡風暴驟變,他心中尚存的怨念引來了後卿,後卿與他融為一體,卻同樣引發一種禁制,畫地為牢。
我豁然回神,看到姍姍來遲的越禾等人,越過廢墟瞬移到我身旁,關切地詢問:「小丫頭,你沒事吧?」
我緊張地問道:「你們怎麼來了?姥姥呢?夙沙可有治好她?」
扉樂開口回道:「放心,姥姥已無大礙,他們二人正在寺廟休養。」
阿嵐環顧四周,看著遍地狼藉,蹙眉:「小千,這裡是你做的還是後卿?」
我搖頭,內心五味雜陳:「我不知道,我醒來就是這副情形了。」
越禾難得一見地安慰我:「小丫頭,無事,我們幫助他們重建家園不就好了?」
我頷首,不管是我還是後卿造成的後果,皆是與我有關,此事定要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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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禾繼續說道:「還有一事,小丫頭恭喜你,晉階化神。」
我愣住了:「什麼?」
何時的事情,我自己怎麼沒有任何印象?
阿嵐誇讚道:「小千,沒想到你還是修仙的好苗子,短短几載,竟然修為已達化神,你可謂是凡人修仙中的一條龍鳳。」
我調侃他:「我倒是沒想到阿嵐你拍馬屁拍得如此面不改色。」
阿嵐擺手說道:「我說的可是實話,不信你問她們。」
我忍俊不禁,詢問越禾:「對了,昨夜黎川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越禾解釋道:「他好像是在雲遊四海,路過此地察覺魔氣凜然,便想來此歷練一番,當一次英雄,哪曉得險些變成了笑話。」
我皺了一下眉頭,後卿是魔?對了,方才在幻境裡聽到了劉晌的名字,這個名字怎麼聽上去如此耳熟?
我上前幫助一位老婦人修葺房屋,便聽見她喃喃自語。
「因果輪迴,實屬報應啊。」
我開門見山地問道:「阿婆,你們可否還記得妖魔是從多久開始在村子裡橫行的?」
老婦人回想了好一陣子:「大概是在數月前劉家兒子戰死沙場後,那隻妖魔才開始出現的。」
我追問:「劉家兒子可是劉晌?」
老婦人長嘆一聲,說道:「沒錯,這孩子說來也命苦,未滿十九就被戎國軍隊抓去上了戰場,一次對戰中被南盛國軍隊俘虜,聽說南盛國以他母親為要挾讓他投靠南盛,逼他說出戎國換崗時辰,於是南盛國軍隊夜裡偷襲了戎國軍隊,戎國軍隊傷亡慘重,戎國軍隊只好撤離到我們村子,南盛國放言如果戎國不投降就要一把火燒了我們村子。戎國將軍為了保護我們這些婦孺孩童,捨身取義將自己交由南盛處置,最終落得一個身首異處的下場。而劉晌沒過多久,為了保護戰友,戰場上被戎軍殺死,他阿娘也在他死後抑鬱成疾跟著去了,或許這就是報應啊。」
聽到老婦人的描述,我醍醐灌頂,想起了賀言,賀言的故事裡也有劉晌,難道賀言與項齊故事裡的劉晌都是同一個人?
劉晌於賀言而言是摯愛,劉晌於項齊而言是信念,又或許他們的關係早已超出世俗的認知。
我恍惚中看到項齊那張眼神堅毅的臉龐,他朝我揮手道別,繼而化作一團星火散去。
我問道:「你們既然知曉有妖魔作祟,為何不搬離此地?」
老婦人的面孔是滄桑歲月留下的痕跡,她淚眼婆娑地環視周圍,說道:「這兒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村子裡就剩老弱婦孺,能遷徙到何處去?好在這隻妖魔從未傷害過我們,我們也就這樣過來了,誰曾想昨夜突然地動山搖,震垮了房子,我孤家寡人的,沒了房子就只能等死了啊。」
我心頭一顫,莫不是我昨夜晉升化神時惹來的天災吧?
我站在村口,騰空而起,釋放體內的靈力,嘗試將一切復原。
白光籠罩著整個村子,星星點點,燦若雲霞,眨眼間殘破危牆自行修葺,仿佛災禍從未降臨。
村民瞠目結舌之後,紛紛朝我跪拜,直呼我為神仙。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身下那片恢復如初的房屋,再低首看看自己的雙手,我的靈力從未今日這般精純,難道這就是化神的力量?
我們遠遠看見黎川一人等在寺廟的門外,他歡快地踮起腳尖朝我們揮手。
越禾蹙眉,開口質問他:「你怎麼還沒走?」
黎川爽朗地說道:「我們好歹也是有過兩面之緣的熟人,你怎麼捨得趕我走,況且我覺得你們很有趣,跟我是一路人,我決定要跟著你們。」
扉樂率先搶過話:「好啊,這張俊臉倒是能讓我後半程身心愉悅。」
黎川越過越禾,走到扉樂身旁誇讚道:「這位美人媚眼含羞,想必是條狐狸吧。」
扉樂趾高氣昂地看了一眼一旁陰沉著臉的越禾,說道:「你倒是有眼力勁兒,我乃青丘二公主扉樂。」
黎川興沖沖地說:「那能否給我看看你有幾條尾巴呢?」
扉樂的眼眸里閃過一絲狡黠,羞澀地說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在我們狐族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家少兒郎若是看了狐族女子的狐尾巴就得迎娶她。狼少年,看在你模樣長在了我心坎兒上,我就讓你瞧瞧我的狐狸尾巴吧。」
黎川嘴角的笑意立馬消失不見,揮手回絕:「既然關乎到你的終生大事,那我還是不看了。」
「別啊,你看。」扉樂假意比劃展露尾巴的動作。
黎川嚇得立馬背過身去,蒙住雙眼。
扉樂捂嘴竊笑。
這一舉動倒是徹底惹惱火越禾,她衝過來怒斥扉樂:「臭狐狸,你鬧夠沒有!」
二人再次劍拔弩張,我顧不上他們吵鬧,徑直推門走進寺廟。
我看見姥姥跪在那座佛像前,夙沙則氣若遊絲地沉睡在地上,我當即作出了一個決定,不能讓夙沙再隨我們往故里走了。
我們悄無聲息地啟程了,一路上氣氛低沉,扉樂和越禾的臉頰上都掛了彩,二人反目成仇,不理不睬。
而我心事重重,面無血色,隱隱約約感覺到丹田有一股力量在不停地翻騰,偶爾甚至會頭暈眼花,既而腦海里會浮現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
夜裡,我們露宿沙丘背地,風沙滾滾,我用靈力生起的火光忽明忽暗。
我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前的火堆搖晃不定,突如其來的耳鳴刺痛了我耳膜,我痛苦地捂住雙耳,緊接著眼前一黑,重重倒在地上。
「小千!」我最後聽到的是姥姥撕心裂肺地喊聲。
我手指蠕動,一陣涼意傳來,潺潺流水聲入耳。
我緩緩睜開眼,自己懸浮半空,四周是一個陰陽相隔的幻境,我正身處純白這一面,腳下是一灘清水,而對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世界,腳下是業火紅蓮。
這是何處?夢境?
一團黑霧從黑暗湧進白色區域,它那雙血紅色的眼睛盯得我後背直發毛。
黑霧在我周圍環繞,嗤之以鼻道:「數千年了,你竟然選擇了投胎一個凡人,只是沒想到主上竟然選擇了你。」
我蹙眉,反駁他:「你是哪路妖魔?我都不認識你,為何要對我說這些奇怪的話?」
黑霧冷戚一聲:「我忘了,轉世投胎需要喝孟婆湯,你已然失去了前世記憶,真不曉得主上為何會選中你來替主上完成大業?看看你如今這副模樣,懦弱無能。」
聽著他的話,我愈發糊塗了。
黑霧繼續說道:「若不是昨夜你向我出手,我都認不出你天女魃。」
我恍然大悟,他便是附身在項齊的後卿!
後卿侃侃而談:「我與你快有三千年未見了吧,既然你如今記憶全無,想必也忘了你與主上的關係,我得替主上好好說道。當初你為了助玉帝擊退魔族,心甘情願放棄仙骨,拜入主上門下修行魔道,榮獲主上的力量。大戰獲勝後,玉帝卻恩將仇報,過河拆橋,在你身上下了禁制,找了個富麗堂皇的藉口將你放逐漠北,經歷凡人的生老病死,主上曾來救贖你,你卻不識好人心趕走了主上,深信不疑玉帝會將你接回仙界,可直至死亡,你依舊被困在人間的荒漠戈壁。天女魃,該說你是天真爛漫還是愚昧無知?」
後卿的話使我頭痛欲裂,恍惚間腦海里浮現一些陌生的記憶碎片,一抹青衣站在荒漠的山丘痴痴地仰望天頂那片萬里無雲的穹廬。
她難道便是後卿口中所說的天女魃?而我就是天女魃的轉世?
後卿警示我:「主上既然選中了你,自有他的道理,我不反對,可是如今我們相遇,天女魃,你若是敢做出什麼傷害主上的事情來,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我握緊雙拳,故作雲淡風輕地回道:「我都不曉得你在說什麼,什麼同門,什麼主上,統統與我無關,我是祝千齡,不是你口中的天女魃。」
「你再怎麼否認,你依舊甩不開天女魃的身份。」後卿幾聲大笑後,隱退黑暗。
我豁然睜眼,映入眼帘的是越禾等人幾張焦灼不安的面孔。
看來方才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夢境。
就在此時,後卿的聲音傳入我的耳里:「可不是什麼夢境。」
我心猛地咯噔一下,張望四周,卻未發現後卿的蹤影。
難道是我聽錯了?
姥姥的眼角還殘留著淚漬,她握緊我的手問道:「小千,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暈倒?」
我輕聲細語地安撫姥姥:「姥姥,我已無大礙,是小千不好,害得你擔心了。」
姥姥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淚光,說道:「小千,再往前走幾里地就到故里了,若是姥姥再失控,你就不要再管我了。」
「原來你都記得。」含在眼眶裡打轉的淚花瞬間決堤。
姥姥淚眼婆娑地為我擦拭臉頰上的淚痕,慈祥地笑道:「姥姥說過的那些話你莫要往心裡去,你永遠是姥姥最痛愛的孫女。」
越禾等人看了也不禁潸然淚下,扉樂順勢抱住身旁的越禾小聲哭泣,越禾不計前嫌地安撫她,二人似乎是和好如初了。
剛走近村口,一股屍體的腐臭味迎風襲來,引得我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熏得扉樂直接吐出了污穢物。
我屏息凝神,暫時關閉五官中的味覺,順勢施展靈力為姥姥關閉味覺。
斷裂的兵器散落在村子裡的各個角落,斑駁的磚牆上布滿褐紅色的血跡,可見那一夜村子裡的屠殺有多麼駭人聽聞。
滿天烏鴉盤旋,是不詳的嘶鳴聲。
我循著它們飛翔的方位,找到了數十丈深的萬人屍坑,四周布滿腐肉,無數烏鴉停靠在邊緣啃食著腐肉。
阿嵐望著屍坑裡的屍首,感慨道:「殺人不過頭點地,屍坑裡的屍體都被割掉了頭,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才會做得如此喪心病狂的田地?」
扉樂克制不住內心的好奇,往底下去看了一眼後,連連擺手後退:「不行了,我又要吐了。」
我看著地底下源源不斷滲出來的黑氣,與在賀言記憶中所見的場景如出一轍,我心裡總是揣揣不安,此地不宜久留。
我叮囑他們:「這裡怨氣衝天,大家還是謹慎些,難保不會再出現一個像賀言那般的惡魅。」
黎川好奇地問道:「惡魅?什麼是惡魅啊?」
扉樂強忍內心的不適,逗趣著他:「吃人不吐骨頭的魔,專吃你這種細皮嫩肉的小野狼。」
面色不佳的姥姥開口說道:「小千,我們回家看一看吧。」
看著眼前這棵乾枯得只剩樹幹的槐樹,我回想起了當年自己總喜歡爬到這棵樹上偷懶睡覺,姥姥每回都會怒氣沖沖地拿著木棒趕我下來。
姥姥站在槐樹第下,圍著它轉了一周,喃喃自語地念叨了幾句,朝我說道:「小千,跪下。」
我哪怕有萬般不情不願,但姥姥的話我不敢違抗。
「磕頭。」
我乖巧地照做,
可再抬起頭時,一張死狀極其慘烈的臉湊到了我的眼前,七竅流血,張開兩行尖銳的牙朝我脖子咬來。
我從容不迫地一掌拍在他的腦門上,他瞬間灰飛煙滅。
原本枯萎的槐樹上倏然長滿枝葉,枝葉繁茂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摩挲。
我定睛一看,樹葉間隙中是一顆顆死不瞑目的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