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0章：倚老賣老

  若說凌志和王武先前逛的散客區賣的都是沒什麼價值的地攤貨，那現在所在的拍賣區，賣的就是奢侈品了。

  這裡的每一塊原石都被精心對待，在周遭明亮的光芒照耀下，哪怕是這看似不起眼的翡翠原石，都顯得雍容華貴。

  原石底座處，都標明了其產地及種類，無一不是老坑種的翡翠。

  尤其那些已經開了窗的翡翠，其表現更是博人眼球。

  當然，哪怕是那些全賭原石，一塊塊也都是蟒皮帶紋，表現非凡，讓酷愛賭石的買家都為之流連駐足。

  與之匹配的，也是上面標註的令人心驚的起拍價。

  沒錯，這裡的每一塊原石，都會從底價開始起拍，最終價高者得。

  今天到場的，除了極個別翡翠愛好者之外，大多都是來自一些品牌珠寶商的團隊，這些團隊，都攜帶有深諳此道多年的賭石老師傅，一個個左手放大鏡，右手手電筒，端的是兩個字：

  專業！

  

  反觀凌志一行人，身無長物，閒庭漫步，一看就是賭石一道的外行人。

  哪怕是對翡翠抱有極大興趣的秦明，不知道從哪裡借了一套裝備，對著一塊原石研究了半天，也是一頭霧水。

  「小明，怎麼樣，我剛剛可是偷聽到一個老師傅說，這塊原石里，大概率能出高冰紫羅蘭啊，我們要不要就賭這塊了？」

  這塊原石的底價是五百萬，按照幾人的判斷，以這塊原石的熱度，差不多能在八百萬這個價格拿下來。

  如果能賭出不錯的翡翠的話，八百萬的投入也是值得的。

  秦明撓了撓頭，不確定道：「看著，好像，不錯……但是，我也不敢確定，按照以往的常識，這塊原石的表現，是不錯的。」

  聞言，凌志的目光也落在了秦明剛剛打量的這塊原石上，甫一接觸，凌志感受到那種失落的情緒，很顯然，直覺告訴他，如果選擇賭這塊原石，恐怕要垮到底掉，哪怕是以五百萬的底價購入，也會血本無歸。

  當即，凌志開口道：「我感覺這塊原石會跨。」

  凌志的聲音不大，但相比別的賭石師傅那種竊竊私語的樣子，他的聲音卻是格外突兀。

  不止是陸景行等人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連帶著其他幾位研究過這塊原石的老師傅們，都投來了異樣的目光。

  「小伙子，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啊。」一個鬚髮皆白的長者語氣不善道。

  「哼，我弟弟說話，用你教嗎，管好你們自己。」

  凌志一開口，就有些後悔，自己的直言不諱，不知道會惹到多少人，成為眾矢之的，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然，他正打算用平和的態度解釋一番，性格火爆的陸景行卻已經是直接開懟。

  讓凌志意外的是，哪怕是一向溫文爾雅的秦明，此刻也和陸景行一樣，面對質疑凌志的那位老者，直接了當道：「怎麼，只許你們說這塊原石好，就不允許我弟弟判斷這塊原石會跨？」

  「你，你們！」老者一向以年長自居，在賭石行當里，雖說技術不算最頂尖，但憑著自己的年紀，經常地對一些晚輩後生指指點點。

  尋常的人，哪怕是被他呵斥了，看在他的年紀上，也只能低眉耷腦地賠禮道歉，誰知道今天卻被兩個小年輕毫不客氣地反懟了。

  「老夫是在教導他，年紀輕輕的，就不要好高騖遠，賭石一道深似海，眼力是需要通過幾十年的經驗沉澱，才能培養出來的，沒見這邊這麼多的前輩長者，都對這塊原石的表現持肯定態度嗎？他難不成覺得自己的眼力，要比我們這些前輩還要高嗎？」

  老者一言，竟是將周邊的幾位賭石師傅都劃入了他的陣營，一下子孤立了凌志在內的幾人。

  凌志眉頭一皺，便見其餘幾位賭石師傅在老者的攛掇下也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雖不像老者那般直白，但顯然也是表達出了對凌志剛剛那句話的不喜。

  陸景行和秦明不怕鬥嘴，但涉及到專業知識上，卻都是盲區，幾位老師傅的三言兩語間，已經是將他們反駁的一無是處。

  「這位老先生，我無意冒犯，但請問，你確定這塊原石能開出高翡，乃至紫翡？」

  老者高傲地捋了捋鬍鬚，眯著眼道：「以老夫幾十年經驗來看，這塊原石的可賭性極強，按照表面的表現，有很大的機率……」

  「閉嘴吧你，我在問你，你確定這塊原石能出高翡嗎？」凌志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老者的學識賣弄。

  老者皺巴巴的臉上一擰：「神仙難斷寸石，小伙子，你年紀輕沒經驗我不怪你，但要知道，在賭石一道上，話不可說滿。」

  「哦？你的意思是，你剛剛委婉的表達出了，對這塊原石非常看好的意思？」

  「可以這麼說吧。」

  凌志目光一轉，看向了老者身旁那位一直氣定神閒的中年人。

  「想來，這位就是這位老前輩的老闆了吧。」

  中年人點了點頭。

  「那好，這位老闆，你敢不敢跟我賭一下，就賭這塊石頭。」

  「賈老闆，這塊石頭，以老夫判斷，切漲的機率有百分之七八十，再不濟，也能保本。」老者在一旁進言道。

  中年人眉頭微皺，沒有回答。

  因為他是珠寶商人，雖對賭石感興趣，但一般不會參與全賭料之中，通常，他們這類人，會選擇一些開了窗，表現不錯，賭性小的原石。

  或者，像先前那位『周福福』的珠寶商一樣，直接收購開出來的原石。

  而面前這塊全賭的原石，哪怕是老者說的再天花亂墜，他仍舊不怎麼感興趣。

  畢竟，付出去的都是真金白銀啊！

  見中年人不回答，凌志添了一把火道：「這位老闆，這樣吧，這塊原石，不管你多少價格拿下，只要你開出超過五百萬價值的翡翠，你花了多少，都由我來承擔，相反，如果你沒有開出價值五百萬的翡翠，那就讓這位老前輩，當著大家的面，大喊三聲『我有眼無珠』，怎麼樣？」

  凌志給中年人下了個套，以他的直覺判斷，這塊表現不錯的原石，別說是切漲，哪怕是以五百萬的底價拿下，都會賠錢。

  因此，他給中年人的賭注，只讓他意識到了切漲之後的名利雙收，和哪怕垮了之後那微不足道的付出。

  而沒意識道，一旦這塊原石沒有切出有價值的翡翠時，那這塊眾人嘴中的好原石，也就是一地不值錢的廢料！

  中年人抵擋不了凌志開出的誘惑，當即簽下了對賭協議。

  並且，在和店家以及周邊這些覬覦這塊原石的老闆商量下，以八百八十萬的高價，買下了這塊原石。

  原本眾人估計這塊原石的成交價就在八百萬，中年人多出的八十萬，也只是為了堵住悠悠眾口。

  在一眾興奮、期待的目光中，中年人看著被老者畫好線的原石放入了切石機之中。

  一陣刺耳的切割聲後，切石機再度打開。

  「快，拿出來看看。」

  「出綠了沒？」

  除了凌志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個位置上喝水之外，其餘包括陸景行三人，都是伸長了脖子觀看切石機處的場景。

  沒讓大家等多久，中年人已經急不可耐地掏出了開了個蓋的原石。

  「呀，沒出綠！」有人眼尖道。

  中年人眉頭一皺，看向一旁老者。

  老者擦拭了一下鬢角的汗液，擠出一個笑容道：「老闆，無礙的，這麼大一塊原石，這才開了個蓋呢，按照我劃得第二條線，再割一刀吧。」

  中年人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隨後，在焦急的等待中，原石再度被切開。

  然而，這灰白的切面，預示著這塊原石依舊沒有切出翡翠。

  中年人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老者也像得了帕金森病一樣，手抖得厲害，但還是寬慰道：「中間再切一刀，可能是這塊料的肉藏得比較深。」

  此時，已經切掉了三分之一的原石，哪怕正如先前判斷所言，能出高冰紫羅蘭，恐怕也堪堪保本了。

  但賭石的魅力就在於此，哪怕知道能切漲的機率不大的情況下，賭徒們，依舊會選擇來上一刀。

  第三刀……第四刀……第五刀……

  直到半人高的翡翠原石，切得只剩下了一個腦袋大小的邊角料。

  中年人憤怒地將手中僅剩的一塊料砸了出去。

  老者一晃，堪堪躲過，但這塊原石還是砸在了他的腳背上，疼的他齜牙咧嘴。

  「於師傅，於老賊，你好眼力啊，一塊分文不值的廢料，你讓我花了八百多萬？」

  「老闆，這真不能怪我，都是那個年輕人……」老者急忙解釋道。

  中年人怒火中燒，上前抬起巴掌，啪啪幾下，把老者正欲說出的話打了回去。

  「自己學藝不精，還能怪別人年輕人，平時看你倚老賣老，念在你對公司有貢獻的份上，我也就算了，但今天這事，我跟你沒完，你就等著法院的傳票吧！」

  說完，中年人氣沖沖地就要離開。

  凌志連忙攔住：「老闆，你那塊剩的料子，還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