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分別之前
2024-05-29 16:30:33
作者: 二雷大叔
夜色漸漸濃郁,隱隱可以看到太空幾顆星。
臨近九月份,天氣就已經涼下來了,尤其是到了晚上,風一吹,忍不住要縮一縮身子。
「這天氣變化可真快,再過一個月,山里怕是要下雪了。」
陳燃關緊了窗戶,瞅了外頭一眼,忙走了回來,「山里一下雪,就不能打獵了,這一封山,又是好長一段時間。」
慶幸的是,在封山之前,將陳凡的學費都給掙到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陳凡正小心翼翼將今天剛買的新鞋,用包裝袋細心包好,又放進鞋盒子裡。
「瞧你,買來了就穿,還包起來做什麼。」陳燃笑罵道。
「到了學校再穿,腳上的還沒壞呢。」陳凡笑著,露出兩顆虎牙,小心翼翼放好了鞋子,臉上還是難掩欣喜。
一雙新鞋,足可以讓他高興好久好久了。
「我去把菜端來。」他蹦蹦跳跳,顯然心情很好,一溜煙跑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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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燃提著熱好的燒刀子,將碗筷放好,伸手拍了拍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好,今兒個,咱兄弟兩個喝喝酒,明天送你上火車。」
車票已經買好了,只買了陳凡一個人的,他長大了,應該學會一個人獨立。
若是手裡頭錢更充足,陳燃倒是願意,再寵溺自己的弟弟一次。
陳凡手裡正端著菜,聽到哥哥的話,心臟猛地咯噔了一聲,剛剛還浮在臉上的笑,頓時消失無蹤。
似乎突然間恍然過來,今晚過後,兄弟兩個都要分別了。
他長這麼大,從來就沒有離開家出過遠門,更沒有跟自己的哥哥分開那麼遠的距離。
「小心!」
見陳凡一個不穩,差點將碗給摔了,陳燃忙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扶住,將碗放在桌子上,「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
陳凡坐了下來,看著桌上的飯菜,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坐在那,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好了,吃飯吧。」
陳燃自顧自給自己倒了一杯燒刀子,火辣辣的酒味,經過加熱之後,一下子冒了出來。
他抬了抬眼皮,看了陳凡一眼,「算了,你還是少喝。」
酒壺剛放下去,陳凡一抬頭,雙手將酒壺提起,給自己碗裡倒了一碗。
滿滿的一碗。
他的眼睛已經有些微紅了。
「哥,我去學校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陳凡雙手端著碗,聲音里有一絲顫抖,「就算後面去了部隊,也要好好照顧自己,不可以受傷,不可以做危險的事情,你答應我好不好?」
陳燃點了點頭:「放心吧,你哥又不是小孩子。」
陳凡聲音里多了一絲哭腔:「哥,我不去上大學行不行?就咱倆,留在屯子裡,我跟你一起打獵,這也能養活咱們,咱兄弟兩個,不分開行不行……」
哭聲漸漸有些大了起來,眼淚從陳凡的眼角滑落,也不知道是分別之前的不舍,還是那燒刀子,刺激得人想哭。
比起陳燃,陳凡性格要軟弱一些,哪裡有那麼堅強。
「這考上了大學,就要去,」陳燃笑了笑,伸手摸了摸陳凡的腦袋,「爹就希望你上大學,以後有出息,你也長大了,咱們還能說孩子話?」
他深吸了一口氣,鼻子微微顫動,有一股酸酸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卡在自己的喉嚨里。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你哥我什麼時候讓你擔心過?」
陳燃撇過頭,不去看陳凡,捏了捏拳頭,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哥,我敬你。」陳凡雙手捧著碗,一口氣將燒刀子灌進嘴裡。
火辣辣的酒味,嗆得他咳嗽起來,可他還是堅持著,將一大碗燒刀子全部喝了下去。
酒勁涌動,陳凡的眼睛更紅。
他低著頭,眼淚直流,一隻手,死死抓著自己的大腿,用力掐著自己的肉,想要強迫自己停止流眼淚,身子都因此而顫抖起來。
他是個大人了,他長大了,不能再哭,絕對不可以再掉眼淚!
可他忍不住!
可是他,真的忍不住!
淚水好似決堤了一般,止不住不斷滑落,陳凡趴在桌子上,身子抽動著,放聲大哭。
此刻的他,就不是一個十八歲的男孩。
他只是一個弟弟,一個不捨得離開自己大哥,不捨得跟自己相依為命的大哥分開的弟弟。
陳燃沒說話,將猛烈的燒刀子灌進口中,那種火辣辣的感覺,刺激著喉嚨,刺激著腸胃,似乎才能減輕一絲,分別的難過。
他伸手拍了拍陳凡的肩膀:「都大人了,還哭鼻子呢?到了大學可不能這樣,會被別人笑話的。」
陳燃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擦去眼角的濕潤。
酒喝完了,菜一口沒動。
陳凡已經喝醉了,趴在那一動不動,眼角還有淚痕,嘴裡說著胡話,看得陳燃有些難受。
「總是要分別,去尋你自己的路。」
陳燃將他背到房間,給他脫去了衣服,又蓋好被子。
看著第一次酒醉,說胡話的陳凡,就像是看著那個才三四歲,咿咿呀呀學說話,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小傢伙一般。
這一轉眼,都長大了,也要分別了。
「爹,陳凡上大學了,他現在就是一個大學生,以後出息了。」
走到陳剛的遺像前,陳燃輕聲道,「到時候給你取漂亮的兒媳婦,再生個孫子,長大了,我又可以帶他進山去打獵,咱陳家的爺們,這一手打獵的本事不能丟,你說是吧?」
「你就不用擔心我了,張叔給我安排了,去參軍,當兵,」陳燃說著,臉上帶著一種笑意,「你老說我就像山林里的豹子,野性難馴,這去了部隊,也不知道呆不呆得住。」
他摸了摸腦袋,深吸一口氣,「呆不住,也得呆著吧。」
自己若是沒有個好去處,陳凡鐵定不肯乖乖在學校里念書。
看著遺像,陳燃眼睛漸漸紅了起來,似乎酒勁這會兒才上來,他伸手摸著遺像,又收回了手,心中的不舍,再也壓抑不住。
「這陳凡上大學去了,我又去部隊,家裡,可就只剩下你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