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小買賣

  沒過幾天就雙搶了，虞嬸也沒了空教她們繡花了，她也算是個細心人，趁著那兩天，抓緊時間把衣服全都栽好，並把粗模子拼了起來，現在就餘下季心苗一個人在家裡奮戰著這坑爹的郎裝了。

  雙搶是村里最忙的時候，季柳蘭家只有一畝多水稻，她爹做事也是個潑的，帶著他們姐弟，只用三天時間就把穀子收了，已經開始翻地了。

  可季心苗家有三四畝水田，這就沒這麼快收拾好。見眾人要下田去搶收搶種，她也要下田幫忙，可王氏無論如何也不讓，她說了，快出嫁的女兒要關起來養養的，否則到時沒法上新娘妝。

  季心苗撇撇嘴看了一眼山後，那是上坪村的方向暗腹：就齊大郎那個大熊樣，我還得賽天仙不成？

  

  其實是季心苗因為齊大郎那天眼中閃過的神情讓她不舒服而醜化了他，齊大郎雖然不是個什麼俊秀公子，可那也是個硬漢形的男人。戰場上多年的歷煉磨去了他的稚氣，但那份成熟並不是因為年齡增長才有的。

  但王氏是個脾氣固執的娘，她說不行就是不行，於是季心苗只得在家裡扎手指了。

  把家裡的事都做完了，季心苗實在坐不住了，於是提著一桶涼粉去了田裡。

  沒走過兩個田埂，聽到季柳蘭從背後在喊：「大姐，等等我。」

  季心苗等她上前來了才問：「你不在家裡幫忙往這湊做什麼呢？」

  季柳蘭擦了擦額頭上豆大一滴的汗：「大姐，我家的水稻收完了，我爹今天在翻地，我來幫你們家收水稻吧，你這地多呢。」

  季心苗連忙阻攔：「不用不用，我家也才三畝多水田，我家比你家比兩個勞力，不用你幫忙。你也難得歇一會，還是先會去坐會兒，也許下午你家就得插秧田了。」

  季柳蘭實誠的笑笑：「大姐，你家可沒比我家多兩個勞力，我大弟快十四歲了，跟坤平也差不多。我不累的，我去幫會吧，反正穀子我娘和小妹在曬，家裡也沒養豬養牛，真的沒什麼事要忙了。」

  季心苗拉著她到了自家的田邊大樹下指著田裡的水稻說：「你看，我家今天也能收完了，明天就下犁地了呢，真的不用你幫忙。來，這是我做的涼粉，放在井水中涼過夜的，喝一碗去去暑吧。」

  看著碗裡白嫩嫩似豆腐一樣的東西，季柳蘭接過碗後不捨得吃。

  季心苗看她這樣笑嘻嘻的說：「喝吧，不是豆腐。爹娘、弟弟妹妹，來喝涼粉吧。」

  季新敏跑得最快，放下手中一叢紮好的水稻杆就跑了過來，惹得季新梅不滿的叫到：「你個吃貨，又沒人搶，你跑什麼？都到了田中間，竟然不知道把這杆叢拖上去再喝？」

  季新敏才不管二姐的諷刺呢，她邊跑邊叫：「大姐，是不是我們昨天弄的那涼粉？」

  季心苗看她那饞樣立即拿出碗給她裝了一碗：「是是是，就是你昨天辛苦弄來的涼粉。來吧，喝一碗，心裡得意一下吧。」

  「哇，娘，您快來，真的很涼啊，太好喝了。」一喝下了嘴，然後咕嘟的一碗很快就沒了。

  一家人都圍了上來，季秋林喝了一口涼粉後指著不遠處的田裡對季心苗說：「苗兒，你爺爺奶奶也在那邊田裡，你送兩碗過去吧。」

  王氏也擦了擦嘴說：「嗯，還真是如苗兒這丫頭說的，大熱天的喝一碗心裡都涼透了。再給娘來一碗。」

  本來季心苗就做得不少，這還只提了一半過來，於是趕緊掏了一碗又遞給王氏：「娘，您快點喝，小心嗆著肺。」

  王氏瞪了她一眼：「你娘是個孩子呢，吃碗涼粉還能嗆著肺！」

  季秋林一臉歡喜的說：「那還是你的女兒關心你！」

  每人至少喝了兩碗，桶里還有不少，季心苗倒了點涼茶清了清幾隻碗才說：「那我去給爺爺奶奶送過去了啊。」

  王氏見她孝敬長輩，就算再不想讓女兒到處跑也只得說：「你去吧，他們喝好了，你趕緊給我回去，不要在這太陽下曬了，小心中了暑氣。」

  季心苗「嘿嘿」的說：「娘，我又不是麵粉捏的，哪有這麼精貴？在娘家可以不下去，那要是女兒嫁了人，還能不下地麼？我沒事的真的沒事。」

  王氏又瞪了她一眼：「沒聽說過麼？娘邊的女、肉邊的菜，在娘身邊也不能享一天清福，那要嫁了人去哪裡享去？快去吧，莫把娘的話當耳邊風啊。」

  季心苗明知王氏是假生氣，當娘的這是在心疼自己的女兒呢，想到這季心苗心裡甜滋滋的。可她也為了哄她開心故意一臉怕怕的說：「行行，娘親最大，女兒不敢不聽，我這就走了，娘親大人！」

  「臭丫頭，竟然打趣你娘親了，你膽兒肥了啊。快走吧，否則我一掃把來了！」王氏被女兒的話逗紅了臉。

  「噗…娘親，這裡沒掃把！」季新敏揭了她娘的老底了。

  「臭丫頭，沒掃把我不會用臨時扎一個！」王氏見小女兒也要揭她的老底，故意一臉兇惡的樣子嚇唬她。

  這親娘越來越有意思了，完全的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娘親。不過，這麼溫馨的一家人，她真心的喜歡。季心苗與季新敏互相做了個鬼臉然後拖上季柳蘭走了。

  等季老爺爺與大伯、黨兄弟都喝過涼粉後，季老爺爺好奇的問：「苗兒，這是什麼東西弄的？可還真好喝，下回教爺爺做，我還沒喝過隱呢。」

  季心苗立即笑著說：「爺爺，就是用樹上的那牛粉坨做的。您要是覺得好喝，下午我再給您送啊。您只要想喝啊，苗兒天天給您做，您老就不用辛苦了。」

  季老爺爺一聽也不再說要自己做了，而是高興的說：「好好好，有我孫女的孝敬，爺爺我可得喝過隱了啊。快回去吧，你娘怕你沒曬慣要曬出毛病來呢。」

  「哎，爺爺，大伯你們慢慢來啊，我走了。」

  季柳蘭跟關季心苗背後回味著剛才的涼粉味兒說：「大姐，你怎麼就懂這麼多？」

  是啊，她不是有千年的知道與經驗麼？既然懂得這麼多，這個家又不富裕，她應該發揮這些知道的作用吧？現代什麼行當最掙錢？當然是做買賣了！雖然這買賣小了點，可架不住不要什麼成本啊！總能掙幾斤肉來打打牙祭吧？

  季心苗心中一閃扭頭答非所問的問她：「蘭子，怕不怕累？」

  季柳蘭不明就裡的搖搖頭：「累有什麼好怕的？不就是多費點力氣唄。反正力氣又不要銀子買的，用完了又來，我不怕累的，大姐你要我做什麼只管說。」

  季心苗又問她：「剛才的涼粉好喝吧？」

  季柳蘭誠實的點點頭：「好喝極了。」

  「你說，要是在地里幹活的人，只要花一文大錢就能喝這麼一碗涼粉，他們會不會願意？」

  季柳蘭眼睛一亮：「大姐是說把這東西扛到田間去賣？」

  季心苗讚賞她的反應：「對。你覺得行不行？」

  季柳蘭興奮的說：「大姐，本錢大不大？要是本錢不大，我們做得去試試？」

  「好！一會我來叫你去采這涼粉，晚上吃過飯來我家幫忙，做好後放在井水裡，明天你拿著去賣。本錢由我出，我們掙的錢一人一半如何？」

  季柳蘭睜開眼睛不信的問：「大姐是說這生意我也有份？」

  季心苗沒好氣的說：「你沒有份叫你來幫忙做什麼？我娘和妹妹白天都得忙田裡，她們又不讓我去幫忙也不讓我去曬太陽，我總不能真的坐在家裡不幹活吧？掙幾個小錢，買幾斤肉吃總是好的。」

  也不管是不是真的能掙銀子，只要是這大堂姐叫做的，季柳蘭無由得覺得就可信。於是她一臉興奮的說：「大姐，一會吃過飯我就來。」

  果然，中飯一過，太陽辣得皮膚發燙，大人們都在家裡午歇的時候，季柳蘭就過來了：「大姐，我來了。」

  季心苗示意她小聲點輕輕的說：「走，我們先到大樹下去摘牛粉坨回來。」

  季家一大家子人中午出去時沒看到季心苗，以為她躲在那歇涼去了。可回來看到季心苗與季柳蘭正在磨東西時，覺得很是奇怪。季新敏一下子跑了過來：「大姐，你是不是又準備做涼粉？」

  王氏走了過來看到磨槽里的白漿時問她：「苗兒，做這麼多吃得完？這麼熱的天弄一點就算了，別累著了。」

  季心苗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她：「娘，這些個除了明天大家吃的外，我與蘭子準備在村子裡賣，一文一碗。」

  王氏瞪大眼問：「你們拿去賣？這能掙幾個錢？可別累壞了。」

  季柳蘭知道王氏不捨得季心苗去曬太陽的於是趕緊說：「二姆娘，明天我去賣，大姐負責做。」

  王氏本不想女兒累著了她，還能在自己身邊的日子不多了，於是真的想說叫她們別去了。可季秋林知道這個女兒完全變了個樣，看到自己親娘不讓她下地，她就想著法子尋點事做了，否則她會不舒服。於是攔下了王氏要說的話開了口：「媳婦，苗兒要是喜歡你就讓她去做。苗兒，要是覺得太辛苦，就別做了啊，家中現在日子沒這麼難過了，可別為了這點零花銀子把自己給累著了啊。」

  這麼心疼孩子的父母，季心苗說不感動是不可能的。於是她也真心的說：「爹、娘，苗兒又不是孩子了，知道爹娘的心意的。不過你們放心啊，我不會累著自己的，要是真能掙幾個大錢，我就給大家買肉吃啊。」

  王氏一聽停了嘴，家裡的日子雖然過得好了些，掙的那幾兩銀子也不能一下子就用掉了。所以家中的日子，三天能吃一次肉也是難的，於是她愧疚的去做飯了。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銀子買肉吃，但大姐的心意大家都是明白的，於是季家兩個妹妹看到還有沒磨完的粒子在盆里，就自發的來幫忙了。

  第一天的生意到傍晚才結束，因為村里人除了季家人吃過這東西外，沒人吃過這叫涼粉的東西，當然也沒有人捨得買了。後來還是季老爺爺跟大夥說，很是好吃而且自己也掏一文錢買了一碗喝了，這才有人陸續陸續的把涼粉全賣了。

  直到第三天下午季柳蘭背著簍子，一邊是涼粉，一邊是碗和水出了門，哪知一個時辰不到，她就回來了：「大姐，大姐你快出來，今天的全賣完了，我們快去采涼粉團吧？我知道哪裡有，那兒可是一整棵大樹上都爬滿了哦。」

  看到季柳蘭興奮的小臉，季心苗知道今天的生意定是順了。看著這張雖然已曬得黑黝黝，可那雙明亮的大眼，越來越有生氣的小臉，竟然顯得那麼的漂亮。她為小堂妹真正的解了心結高興起來。

  等季柳蘭放下桶和碗，季心苗拎起背簍說：「走吧，你帶路。哦，蘭子記得拿那根裝了鐮刀的竹竿。」

  季柳蘭歡喜去拿東西並緊接著應了聲：「哎，大姐我馬上就來。」

  差不多賣了半個月的涼粉整個雙搶才算搶完，而後山幾棵大樹上的涼粉團也幾乎讓她們兩個摘完了。

  桌上攤著一大堆的銅錢，季心苗與季柳蘭兩人各算了一半最後加了起來，她說：「蘭子，我們一共用了十斤糖，花了五十個大錢。扣除這五十個大錢，還有九百七十五個大錢，你拿四百五十個，我拿四百五十個，還有七十五個梅兒四十個、敏兒三十五個行不？」

  語一出口，季柳蘭慌忙推辭：「大姐，我拿三百個，其餘的都給你。這做涼粉的法子是你的，我只是跑跑腿，我不能拿這麼多。」

  季心苗假裝眼睛一瞪：「既然叫我大姐，那就聽我的。說好了一人一半的，只是梅兒與敏兒也來幫了忙，我自私的給了她們幾個，你沒有意見就好了。別跟我說這麼多，拿袋子裝了吧。」

  季柳蘭為難的看看季秋林說：「二伯伯，蘭兒不能拿這麼多的，要不然娘定會說我是個不懂好歹的人。」

  季秋林自從上次家裡分了十來兩銀子後，女兒又變得這麼好，他的心情也是很舒暢的。見這堂侄女是個老實的孩子，於是也說：「蘭子，你不是叫苗兒大姐麼？拿著吧，你娘身子不好，去給她買點肉吃，讓她身體早點好起來。」

  季柳蘭噙著淚邊裝銅錢邊說：「謝謝伯伯，謝謝大姐。」

  「哎喲，原來在分銅錢了？怪不得這麼提熱鬧呢。蘭子，你可真是會拍馬屁啊，把個堂姐拍成個親姐似的，這下可沾便宜了。」方氏聽說這季柳蘭的涼粉是季心苗的點子後，立即火急火燎的走了進來。見她們正在分錢，立即心裡酸溜溜的，看著那一大堆的銅錢進了別人的口袋，她哪裡還忍得住？

  聞了方氏的話，季柳蘭嚇得怔怔的看著她，嘴裡嚅動了幾下，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