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面

  昭節公主登時便愣在了原地，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母后的聲音。

  侍衛們提前得了聖旨，知道昭節公主會來探望趙氏，都站在原地，沒有阻攔。

  昭節公主的眼淚再次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大顆大顆的落下。

  

  水雲原本站在趙氏身邊，見到昭節像是看到救星一般，連忙跑到昭節公主面前。

  「公主，您可算是來了。快去瞧瞧娘娘吧。」

  昭節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走到了趙氏面前。跪倒在地。

  「母后，是兒臣來晚了。」

  說完以後她抱著趙氏痛哭，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說也奇怪，原本大喊大叫的趙氏，此時忽然變得平靜下來，就這麼任由昭節公主將她抱在懷裡，一動不動。

  水雲見到這一幕，心下竊喜，這麼多天以來，她實在是要被趙氏折磨瘋了。

  趙氏每日裡大喊大叫，有時候情緒激動還會打罵她，這樣的日子她早就受夠了。

  看著趙氏目前狀況有所好轉，她心裡興奮極了，自己終於要擺脫這種噩夢了。

  昭節公主並不知道水雲心裡這些小心思，她如今注意力全都在趙氏身上，她怎麼也想不通原本高高在上的母后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昭節試探性的叫了幾聲母後，但是趙氏卻沒有任何反應，依舊目光呆滯，仿佛什麼都看不見一般。

  昭節抬起手，輕輕拂去了眼角的淚水，她就這麼抱著趙氏，開始說些零碎的事情。

  「母后您知道嗎，祁關國向來好戰，但是最近竟然拍了使臣前來議和，真是奇怪呢。」

  「您走了以後，孫貴妃就取代了您的地位，如今已經快要封后了。」

  「不過她倒沒有為難兒臣，或許是有所忌憚吧。」

  「皇兄被判處流放了，待薛絳雪誕下皇孫以後就要上路了。只不過這個孩子不會跟著同去，或許會交給孫貴妃撫養長大。」

  「昨日宮宴，兒臣見到了祁關國送來做質子的那個小太子，他同我一樣，都是身不由己。」

  趙氏安靜的躺在昭節公主的懷裡，就像是小時候的昭節在她懷裡聽她講故事一般，眼睛始終看著昭節的臉。

  看著趙氏這副樣子，昭節鼻子一酸，聲音也變得哽咽了不少。

  說完了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昭節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哭出聲的衝動，輕聲的繼續說道。

  「祁關國議和是有條件的，他們要求女兒前去和親。作為交換，那祁關國的小太子作為質子留在京中。」

  趙氏身處在一片黑暗之中，只覺得有人絮絮叨叨的在同自己說話，但是具體的內容卻怎麼也聽不清。

  在她的身後，還有著許多厲鬼伸手想要將她帶走。讓她根本無心去辨別耳邊的聲音到底說的是什麼。

  忽然間，和親兩個字實實在在的傳到了她的腦海中。

  這兩個字像是驚雷一般在她的腦海中炸開，她顧不上身後追逐自己的厲鬼，用盡所有的力氣在黑暗中大聲的叫喊起來。

  「別去！」

  隨後又變成了小聲的呢喃，不停重複著同一句話。

  「皇室無情，別去，那是火坑。」

  昭節有些驚訝的看著趙氏，見趙氏的嘴在不停的動，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昭節連忙將耳朵湊到趙氏的耳邊，但是趙氏的聲音微小的像是蚊子一般，昭節費力聽了許久也沒聽清趙氏到底說了什麼。

  沒過多久，趙氏就恢復了之前的模樣，開始瘋狂的大喊大叫，手臂也不停的揮舞著，像是要驅趕什麼一樣。

  甚至有幾下還打到了昭節公主的身上，一旁的俞夷見狀連忙將昭節護在自己的身後，眼中是滿滿的警惕。

  侍衛們聽到聲響也連忙跑了進來，連忙攔在昭節公主身前。

  若是昭節公主在此時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幾個誰也別想活命。

  因此幾名侍衛一邊制住突然發病的趙氏，一邊有些焦急的對昭節公主說道。

  「公主殿下，您還是先回去吧。趙氏如今的狀況，不適宜您來探望。您還是下次再來吧。」

  昭節心中也知道，她沒辦法再繼續待下去了。臨走之前她回過頭，就這麼站在原地一直看著趙氏。

  趙氏則像是有所感應一般，雖然神志不清，但是眼淚依舊從眼角不停的滑落。

  昭節就這麼看著趙氏，想要將她的容貌深深的刻在腦海中。她心中清楚，這或許是她見趙氏的最後一面了。

  侍衛站在一旁，想要出聲催促，卻又礙於昭節的身份，不敢說的太多。

  想到日後再難相見，昭節跑了上去，緊緊的抱住趙氏，任憑趙氏在自己懷裡掙扎。

  「母后，兒臣就要走了，日後你要照顧好自己，祁關國路途遙遠，今日恐怕是最後一次見面了。您一定要好起來，兒臣會為您祈福的。」

  說完以後，昭節狠下心來，走到了侍衛面前，裝出以往囂張跋扈的模樣。

  「本公主會派人來照顧她，你們若是敢有任何怠慢，別怪本公主不講情面。」

  說完以後，昭節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趙氏，隨後大步離開了冷宮。

  昭節公主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以後，趙氏漆黑一片的世界中，像是突然有了一絲光亮，指引著她向前走去。

  昭節公主起身回了自己的宮殿，本想換身衣服，思來想去，還是依舊穿著一身紅衣去找元帝。

  元帝本就因為薛卿雲的事情而覺得頭疼，如今聽說昭節求見，他第一反應是想辦法避開。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昭節如今已經站在了御書房外。

  元帝有些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只好吩咐下去，讓昭節進來。

  昭節公主得了旨意，身著一襲紅衣緩步走進了御書房。

  元帝見了昭節這一身打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疼。他就應該尋個藉口，躲著不見。也省了這一頓生氣。

  「你一個未出嫁的姑娘家，一身紅衣，讓其他人怎麼想！況且你是要去和親的，名聲有多重要難道你不清楚嗎！」

  昭節公主得了這一通訓斥，卻也不惱，只直直的看著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