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坐靈壇（六）

  我咳嗽一聲，「師姐姐……你很好看，但是，我沒有那種的想法。」

  「啊？那種？是哪種？」

  師姐姐眨眨眼，天然的長睫毛忽閃忽閃，十分懵懂。

  龍臻嗤笑一聲，「就你這樣還自詡在人間行走數十萬年，連人類社會基本的法則都不知道？」

  「哦~~~」師姐姐誇張地應了一句，小臉一皺，「阿笙妹妹你早說嘛，我一時也沒想到你只喜歡男人。」

  我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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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姐姐的話卻讓我更無語，「那我變個男人好啦！你是不是就會喜歡我啦？」

  龍臻拿起小茶壺就砸過去，師姐姐轉手一抓，給自己倒了杯水，還不忘絮叨。

  「這男人啊，就是不能暴力，有暴力傾向的男人都是潛在的犯罪分子。」

  我撫上額頭，等著上菜。

  師姐姐清清嗓子，終於說出一句正經話。

  「龍臻，咱們兄弟倆幾萬年沒見，難道你真要與人族姑娘體察一番情愛？」

  我神色一變，這正是我心中最糾結的問題。

  人與妖壽命天差地別，轉眼百年，對妖族來說不過彈指，可我卻早就是一抔黃土。

  龍臻握住我微涼的手，總算正眼看看師姐姐。

  「龍獅，你非我，不必關心我的生活。」

  甩著雙馬尾，師姐姐冷笑一聲，「等到她死成一把灰的時候，你怎麼辦？一個人孤單寂寞地回到神山，躲著？」

  「還是懷抱對她的眷戀，消弭在這天地間，成為龍族的一個笑話？」

  我心頭一緊，龍臻怒目看向她。

  「我在人間的名字叫龍詩詩。」

  她遞給我一張名片，還真的印著「龍氏國際貿易有限公司　CEO」的頭銜。

  我顫巍巍接過，第一次和這麼有身份的人一起吃飯。

  龍詩詩看看我，又看看龍臻，佩服道，「敢情就我枉做小人了唄！你倆居然都不介意？」

  我不是不介意，是沒有能力介意。

  我想要的不過是一份不離不棄的關愛，有時我會唾棄自己很自私，但對親密關係的渴望，已經超出對未來的擔憂。

  龍臻輕輕撫摸我的下巴，我才發覺，自己緊咬住嘴唇。

  「那些事我們兩個會自己商量，你不必操心。」

  龍詩詩斜了他一眼，「切，誰要操心你。」

  菜餚上來，龍臻一邊幫我夾菜一邊解釋。

  「他本體是狻猊，龍子之一，母親是上古神獅。」

  我點頭，毫不驚訝。

  龍詩詩靠近我，貼著我的臉看，「哇，還真是愉快地接受了設定呢。」

  我苦笑一聲，悶頭吃飯。

  「你突然找過來，是因為魅靈族的聖物嗎？」

  龍臻吃了幾口，專心照顧我。

  龍詩詩吃飯毫無形象，好幾個盤子都堆到自己跟前，點頭承認，「對啊。」

  我一噎，咳嗽兩聲，龍臻連忙給我順背。

  「你發現那個聖物了？是什麼樣的？」

  龍詩詩打個飽嗝，「那倒沒有，只不過最近我公司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我追根溯源，發現有人拿著魅靈族的聖物在搞鬼。」

  原來妖族在人間還真的會開公司。

  我一邊默默拓展著自己的知識儲備，一邊虛心求教。

  「請問龍小姐，是什麼樣的怪事呢？」

  龍詩詩沉吟一番，從半年前給我講起。

  「那時候我公司運營不暢，我找了幾個投資商喝酒唱歌，結果我就發現他們當中有人被跟上了。」

  「開始我只以為是什麼不入流的小妖，借著人的精氣助一助自己修煉。」

  「如果不嚴重，我也懶得搭理，反正能讓妖纏上的人，也都不是好東西。」

  「不過我發現，有一種失傳許久的禁術，似乎開始在東平市流行起來。」

  人類壽命短，但精氣很足，不少歪道成魔的妖族，都需要大量的人當做食物。

  在人類歷史上，發生過的戰爭、災亂，並非只是人性劣根作祟，時常也有因妖族挑唆或從中作梗而爆發的災難。

  每到大災大變時，妖族便可以趁亂肆意抓食人類。

  可隨著時代變遷，人類社會規範越來越強，戰亂大量減少，妖族逐漸遠離人類，但有些妖族還是秉持著幾千年前的習慣，以人類為食。

  我的神經一崩，突然想起綺麗絲的悲慘過往，那個叫賀蘭克言的人，不就是親口抓食自己的孩子。

  綺麗絲拼盡全力也只能護住孩子的一顆頭顱。

  「你們上次挖出的那個墓葬群，不過千年前的東西，那時還有不少妖族在人間橫行，在饑荒時鼓動人們『易子而食』。」

  龍詩詩深重地嘆口氣，「吃掉自己骨肉的人，用秘術可長生不死。阿笙妹妹，那人你可是見過的。」

  我喉嚨滾動，好不容易才說出話。

  「賀蘭克言。」

  龍詩詩鄙夷地笑了一下，「區區一個北地小部落的首領，吃儘自己的兒女求得長生不死，卻繞不過千年輪迴的命運，終有一日，報應不爽。」

  我牙齒微抖，那個血腥的場面一下子湧入腦海。

  紅色腕繩發出幽幽紅光，平息我心中的惶惑。

  「你說這些幹什麼？你公司的客戶到底出了什麼事，值得你大費周章來找到我們頭上？」

  龍詩詩吃飽喝足，兩腿一搭，機車鉚釘靴咣當一砸，反倒讓我有種被砸通的暢快感。

  我看著龍詩詩銀白微光的眼睛，情緒慢慢平靜下來。

  「人類真是脆弱啊。」

  龍臻抱住我的肩膀，搓搓我冰涼的手。

  「嗨嗨嗨，注意影響！我還在這兒喘氣兒呢！」

  龍詩詩雖然嫌棄我脆弱，但有求於我，還是對我非常客氣。

  「阿笙妹妹，我們其他龍子都比狴犴有錢，其實你不必只盯著他一個。」

  「你要是點頭，我立刻變成一個男人，咱們倆雙宿雙棲……哎喲！！」

  龍臻一柄叉子扔過去，扎進龍詩詩的雙馬尾，呲了兩道血花。

  我有氣無力地說，「我收了魅靈族的報酬，幫他們尋找聖物，龍總裁要是有什麼線索，可以提供給我。嗯……有償提供。」

  龍詩詩拔掉頭上的叉子，就跟沒看到自己腦袋流血一樣，興致還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