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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沒把他當男人

2024-05-29 10:51:39 作者: 全是二

  朱珊才第一天上班,已經感覺到心累。

  因為此刻,她腦海里還瑩瑩繞繞著樣片裡卓某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朱珊有氣無力抬手錄入指紋,推開門看見門廳留了一盞小燈。

  她把手上裝著粥的袋子放在鞋柜上,然後脫掉小靴子換上拖鞋。

  走了幾步,朱珊敏感地倒回來,把沒喝的小米粥拿上。

  她走到料理台,把粥倒進廚房垃圾處理器中。

  指尖點了一下控制面板的開關鍵,耳邊傳來微微的機械嗡鳴聲。

  朱珊腦袋中又想起曲連傑問她,為什麼當記者。

  她選擇記者這個職業,並不是從小喜歡。

  她是為了調查當年關於爸爸朱孝文那件案子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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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朱孝文身為大學經濟學教授,帶了一批研究生,最後被其中一個女學生以猥褻報案。

  在警方調查,還未決定立案之前,輿論就已經發酵。

  朱珊那時,第一次見識到輿論的可怕。

  但是朱珊不信,不信爸爸會做出猥褻自己學生那樣的事。

  他那麼愛媽媽,那麼愛自己,那麼愛這個家。

  可是,朱孝文卻在還未立案之前突然跳樓自殺。

  為此,那個女學生決定撤銷控訴。

  有說朱孝文是畏罪自殺的,有說朱孝文是因輿論壓力自殺的。

  可是朱珊不信,爸爸明明心態很好,堅信司法會還他公道。

  當年的事,只要一想起來,朱珊就覺得滿滿的疑點。

  因為朱孝文突然在立案之前跳樓自殺,這案件變成了無頭案件。

  但是輿論還在。

  明明司法都沒裁判的事,卻被那些人用嘴定了罪。

  而媽媽也一直沒放棄還爸爸公道,一直在追查,只是...不久後,一場車禍,意外奪走了她的生命。

  媽媽沒做完的事,朱珊想要做完。

  不管怎麼樣,她都要一個答案。

  一個真相。

  朱珊當年年紀小,家人不願意同她一個小孩子講太多,所以她並不清楚事件詳細。

  可她還能記得爸爸接受過玉和電視台一個法制欄目的採訪,當時有個瘦瘦的記者叔叔,一直跟蹤報導。

  但是後來,她卻沒查到節目的播出。

  所以,她才來了玉和電視台。

  她想找到當年採訪過爸爸的記者了解事件經過,或者能找到一些相關資料也行。

  因為她手上的線索實在太少太少了。

  「在幹嘛?」

  身後突然冒出聲音,朱珊身子一顫,嚇了一個激靈。

  她轉過身,看見凌霄穿著整套家居服,雙手環抱胸前,微微仰著下巴,審視地盯著她。

  朱珊瞪了他一眼,隨即拍了拍小心臟:「大半夜不睡覺?幹嘛跑出來嚇人?」

  凌霄輕笑一聲:「我嚇人?」

  「走路沒聲,嚇我一跳。」

  朱珊順手點了控制面板上的開關鍵,廚房垃圾處理器嗡鳴聲停止。

  凌霄垂睫看了眼廚房水槽,視線又回到朱珊臉上。

  他目光凌厲,眉間的犀利毫不掩飾。

  朱珊沒注意到他突然危險的神情,心裡罵罵咧咧,又不敢表現出來,實在憋屈。

  她轉身洗乾淨大維杯,然後放置好。

  沒正眼看他,也沒打算多呆,朱珊轉身從他旁邊錯身,還沒走兩步遠,突然被扼住命運的喉嚨。

  凌霄拉著她衛衣帽子,隨性地往後一扯,朱珊整個人被拽回去,只留下一隻拖鞋。

  她踮著腳,抓住領口扯了扯,確認扯不動,眉頭皺得更厲害了。

  她也不再客氣:「凌霄!」

  凌霄微微低頭湊近了些,教訓的口吻:「昨晚胃痛的是誰?嚷嚷著要生要死的是誰?就這麼管不住嘴?」

  朱珊身高只到凌霄肩膀,輕輕仰頭對上凌霄充滿攻擊性的眸。

  她咽了一口口水,憋悶道:「你誤會了,我沒吃辛辣的,我就是喝的粥。」

  凌霄輕嗤一聲,微微偏頭,廚房頂部幾何形燈罩印在他側臉上,明明暗暗的。

  他語氣極慢,低啞的聲線帶著壓迫感:「刑法第六十七,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屬於自首。」

  自首?

  這也能扯到刑法?

  朱珊覺得他就是欺負自己欺負慣了。

  她開始反抗。她拽住衛衣領口扯了扯,動作幅度比剛才大,整個背部撞上凌霄胸口,還使勁兒扭動身子。

  所幸下一瞬,凌霄鬆了手,並往後退了半步。

  朱珊沒在意他,單腳蹦上前穿上拖鞋。

  她想回房間,又怕他記仇,於是轉身叭叭解釋:「同事邀我一起去食堂吃飯,我想著第一天,還是要打好關係的,所以跟他們一起去。」

  見凌霄沒反應,朱珊又強調:「在食堂,我也吃的菜粥。」

  凌霄瞥了她一眼,轉身往房間走,步子又快又大,似乎不想再糾結此事,丟下一句:「早點睡。」

  ???

  大晚上發什麼瘋?

  普法嗎?

  朱珊愣了一下,小跑上去。

  她調整情緒,眉眼彎彎,與剛才炸毛的形象判若兩人。

  語氣也討好:「凌霄哥哥,我還有問題。」

  察覺到凌霄並未打算搭理自己,朱珊直接跑到他跟前,雙手撐住他身子:「你等一下。」

  凌霄低頭,視線定在她手上。

  他臉好黑。

  朱珊急忙收回小手,伸出食指比了一個『一』:「我就一個問題。」

  凌霄看了她兩秒,微微沉氣,語氣有些不耐煩:「說。」

  「我想問,任興延真的是無辜的嗎?」

  凌霄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眉頭瞬間有些皺痕。

  朱珊把他表情盡收眼底,她小腦袋湊近了些:「你是他辯護律師,你應該知道真相吧。」

  凌霄看她小臉湊近,清晰的可以數睫毛的程度。於是伸出食指抵著她腦門,把她推開了一些:「他有沒有罪,不是我說了算。」

  「那你沒問過嗎?」

  「......」凌霄沒說話,視線看著她腦門,那裡被他戳紅了。

  「凌霄,你給我說吧,我想知道。」她表情是真的真誠、認真。

  凌霄不自覺搓了搓指腹,道:「他告訴我,他是冤枉的。」

  朱珊有些不能理解這話,追問:「然後呢?」

  「什麼然後?」

  「他告訴你,他是冤枉的,你就相信他嗎?」

  凌霄語氣理直氣壯:「不然呢?」

  「那如果,他確實犯罪了,他騙你怎麼辦?」

  凌霄微眯雙眸:「你到底想說什麼?」

  朱珊仰著小臉,輕輕試探:「如果他真的有罪,你也會替他辯護嗎?」

  夜晚,特別特別靜。

  凌霄的話也顯得特別清晰。

  他說:「我是律師,第一,我要堅定的相信我的委託人,第二,我要堅定的站在我的委託人一方,為他辯護。」

  「我是問,你如果知道他有罪,你會怎麼樣?」

  凌霄眉梢上挑,語氣不緊不慢:「犯法的人,也有權益。」

  「這就是律師的職業道德?」

  「是!」

  朱珊不懂律師的職業道德,也不理解律師的信念。

  但是她認為記者,是要不偏不倚,揭露事情的真相。

  朱珊睡了一覺,心裡沉甸甸的感覺少了一些。

  中午,她和吳靜去食堂吃飯。

  挑選菜品時,朱珊視線在辣子雞上面定格兩秒,腦袋裡忽然浮現凌霄那雙似是可以洞悉一切的眸。

  她不想聽他普法,念叨那几几幾條是自首。

  於是沒骨氣的,要了一份番茄炒蛋,一份韭黃肉絲。

  飯吃到一半,朱珊乖巧搭話:「靜姐,今天怎麼沒看見輝哥和文文姐啊?」

  「他們出採訪去了。」

  「哦。」朱珊語氣低落,「我什麼時候能跟著去呢?」

  「你放心,有的是機會。」

  朱珊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引著話題:「靜姐,出採訪的內容都會播出嗎?」

  「那也不一定。」

  「那沒播出的採訪,一般會怎麼處理呢?」

  「這個嘛...」吳靜低頭玩手機,語氣慢吞吞的,「一般呢,會暫且保存一段時間,時間久了之後會申請銷毀。」

  「一般保留多久呢?」

  「幾個月,一兩年的都有。」

  幾個月?

  一兩年?

  可是朱孝文的事情已經過去八年了,那些採訪內容應該早就銷毀了。

  朱珊快下筷子:「靜姐,我從小就是玉和電視台的忠實粉絲,我記得小時候有個法制欄目,叫『法庭內外』,你記得嗎?」

  「啊,那檔欄目不是好幾年前就停了嗎?」

  「是,那你知道當時負責這個欄目的記者有哪些嗎?他們還在電視台嗎?」

  吳靜終於放下手中的手機,疑惑的看著朱珊:「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我就是喜歡那個節目嘛,然後特別崇拜當時的一位記者,我想,能不能找他要個簽名什麼的。」

  吳靜噗呲一笑,打趣:「我記得這個欄目的記者都是有些年紀的,你喜歡這樣的啊?」

  朱珊瘋狂點頭。

  吳靜單手撐著臉頰,想了想:「我當年剛進電視台沒多久,那檔欄目受限制就停播了,那檔欄目的記者還蠻多的,不過流動性很大......」

  朱珊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眸。

  「珊珊,你喜歡的那位記者叫什麼名字,我看他現在還在不在電視台。」

  朱珊根本不記得名字:「太久了,我沒記住名字。」

  吳靜安慰:「沒關係,萬一哪天碰見了呢?」

  朱珊嘆氣,只能寄希望於此了。

  吳靜:「對了,珊珊,你現在是住自己家還是租房?」

  住...自己家?

  朱珊想了想:「我住朋友家。」

  吳靜立刻八卦起來:「男的女的?」

  「男的。」

  「男朋友?」

  「不是。」朱珊心虛的撇開眼,低頭扒拉碗裡的飯,「是一個哥哥,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哥哥。」

  「只是鄰居哥哥呀?那會不會不方便?」吳靜補了一句,「畢竟是男生。」

  朱珊搖頭:「我就沒把他當男人。」

  兩秒後,吳靜得出結論:「是...長得不好看嗎?」

  朱珊小腦袋裡浮現凌霄那張拽里拽氣的臉。

  他從小,怕是沒人說過他長得不好看吧。

  朱珊幼稚的報復心來了,於是重重點頭,憋著笑把假話說的特別認真:「丑!讓人沒任何想法的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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