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隧道遇塌方

  「你母親她......」

  「你和她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沈知意放下筷子，她以為沈東毅找自己是想說許藝如怎麼怎麼糾纏他，她馬上就要中考，不想要捲入沈東毅與許藝如的那些事情中。

  「今天是你母親的頭七。」

  沈知意的筷子從手中滑落，她半垂下眼帘：「你說什麼？」

  沈東毅的眸子中難掩飾哀痛，他輕抿著蒼白的唇，聲線夾雜著沙啞，再次重複了一遍。

  

  陸南風走進來，聽到沈知意正歇斯底里地與沈東毅發生爭執聲，先前因為沈東毅出軌陳嵐壓在心中的委屈統統都變成了憤怒，她紅著一雙眼怒問：「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沈東毅一時間語塞，面對女兒的質問，他竟然找不到任何合適的詞語去解說。

  許藝如生前的好友很少，所以來參加葬禮的人並不是很多。

  沈知意穿著孝服，在靈堂上看著來去的人，聽著周邊的哭腔，麻木安靜地站在原地。

  沈家有些碎嘴的親戚，看到沈知意這幅樣子，在上完香後，小聲嘀咕道：「我聽說那許藝如是個瘋子，該不會閨女精神也有什麼問題吧？畢竟媽都沒了，連眼淚都不流一滴。」

  也許痛到麻木，才會一言不發。

  許藝如在生命彌留之際將陸南風認成了沈知意，這些話也從沈東毅的口中轉述過去，在他們的描述里許藝如走得很安詳。

  陸南風怕沈知意想不開，整場葬禮他都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等到人群散去，沈知意抱著裝有許藝如骨灰的盒子，就算那些來往的賓客都去吃飯，她始終都站在靈堂里一動不動。

  「阿姨也不希望你一直難過。」陸南風心裡藏不住事，將那天突發的一切都告訴了沈知意：「她在最後都希望你以後能夠幸福。」

  「我有什麼好難過的？她連死都不怕，就已經在證明活著的時候，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她會眷戀的事物了。既然她都不在意我，我又何必因為她的離開而難過？」

  陸南風知道沈知意說得是假話，他沙啞著喉嚨：「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沈知意艱澀地回應：「你並沒有對不起我什麼。若是那天你不去，說不定她會帶著遺憾離開，說起來應該我還應該感謝你才對。」

  對不起有什麼用呢。

  對不起又換不回她的媽媽。

  更何況，做錯事情的也不是陸南風。

  沈知意的眼淚毫無預兆地往下流，和靈堂外一直消失不散的雨是一樣的。

  那天，陸南風陪著沈知意守了一夜的靈。

  那天的雨也是這樣的涼，只是時過境遷，身邊的人和事物都早早發生了變化。

  「媽。你知道嗎？」沈知意仰著脖子，她艱難地笑道：「其實之前我總覺得你死了後是解脫，可是我現在卻覺得那時的你是真的傻。」

  沈東毅雖然沒有娶陳嵐，但圈子裡大家也都心照不宣地稱呼她一聲沈夫人。

  「那個小三的兒子，如今也像我之前失去你的時候那麼大了。」沈知意雖然沒有見過沈東嶽，可是那個孩子的存在始終是她與沈東毅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雨越下越大。

  沈知意帶來的傘終究遮不住強勢的雨，裙子已經完全濕透了。

  忽然，一雙溫暖的手將沈知意圈在了懷裡，熟悉的薄荷香傳入鼻尖，即便來的人沒有說是誰，沈知意也已經清楚。

  「知知。雨下的那麼大，我怕你會出事......」

  為什麼呢。

  這個人總會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陸南風。」沈知意掙脫陸南風的懷抱，過去這個懷抱曾給過自己無數溫暖，可是她只要一想起這個男人曾經與陳嵐一起密謀給自己篡改記憶的事情，她就無法釋懷：「就算還沒有辦離婚證，我們也已經離婚了。」

  「知知。」陸南風苦澀地撿起腳邊被雨水淋透的紅傘：「你沒必要次次都都對我強調這些。」

  沈知意從酒店出來，陸南風就知道她一定會來這裡。

  今天是許藝如的祭日，恢復部分記憶的沈知意肯定會來祭拜。

  他開著車尾隨著她去了花店，看到她買完熟悉的梔子花，然後來到這裡。

  雨模糊了他們彼此的臉。

  「這個點不太好打車，坐我的車回去吧。」

  陸南風跟上沈知意，這一路上，兩個人相顧無言，也各自撐著彼此帶來的傘。

  沈知意盯著手機上的時間，山里剛剛沒什麼信號，所以她沒來得及叫車。

  不過的確也如陸南風說得那樣，恢復信號後，哪怕沈知意的起步價加到了一百，也沒有人來跑腿。

  陸南風似乎也拿捏准了沈知意不是那種吃虧的人，她雖然上了車，但沒有坐在副駕駛座上。

  因為暴雨，尤其又是晚上，山上衝下來許多的泥沙，而車內的電台里也不斷在報導山體滑坡的現象。

  陸南風透過後視鏡看到沈知意疲倦的面孔，將車上播放器的聲音又調小了一些，剛進隧道，本來閉眼休息的沈知意聽到了耳邊轟隆隆的泥流聲。

  原本應該是燈火通明的隧道，也一下子黑了。

  陸南風打著雙閃，隱約能看到前面的洞口被泥土封住。

  沈知意的手機電池早就因為剛剛打車消耗光了，她沒有辦法打開手電筒，隱約借著車前頭的雙山燈問：「怎麼了？」

  「知知。別怕。」陸南風打開車門，從駕駛座走到車子的后座，他抓著她的手，「你跟我去後面看看，前面雖然出現了塌方事故，但後面興許有其他的出路。」

  眼下也沒有什麼好的方法，不過沈知意下了車後，就讓陸南風將手鬆開，陸南風倒是尊重他的意見。

  他們都曾經在大學時修過安全教育的選修，自然知道如果一直在狹小的車內很容易產生缺氧。

  陸南風的手機其實電量還有百分之五十五，但他存在著私心，難得這麼多的日子裡唯一有如此和平同處的機會，陸南風自然不肯放棄。

  江城地處迎風坡，因此入夏後常常有太平洋來的暖濕氣流受阻被迫上升產生暴雨現象。

  由於這次的降雨量已經超過了一百多毫米，許多消防和民警都紛紛出動維修排水系統。

  市區內已然是一團糟，更何況又是他們又在市外。

  沈知意與陸南風按照原路返回，發現隧道口前方也已經被堵死，她難得自嘲地對陸南風說：「我們不會死在這裡吧？」

  陸南風大概是非常忌諱死這個詞的，他搖頭，堅定地說：「別自己嚇唬自己，有我在，一定想辦法帶你出去。」

  咕嚕嚕。

  沈知意今晚出來的時候沒有進食，眼下也沒有吃的東西，方才淋了雨，在這陰森森的隧道里，又吹了風，感覺腦袋也是暈暈的。

  風好像比之前刮的更猛烈些了，沈知意明顯有些體力不支，她晃晃悠悠地即將倒在地上時，陸南風將她抱在了懷裡。

  「知知。」陸南風輕輕地拍著沈知意的肩膀：「醒一醒，別睡。」

  可是無論他用什麼聲貝呼喊，沈知意都沒有給她回應，應該是發燒燒暈了過去。

  只是車裡也沒有儲備地乾貨，暈倒前的沈知意已然是餓得飢腸轆轆的，此刻的她更是像是病弱的小貓咪，整個人蜷縮在她的懷裡。

  車裡不光沒有吃的，連水也沒有。

  沈知意滾燙的溫度現在需要的是及時退燒才對。

  不能繼續困在這個地方。

  陸南風咬著牙，既然老天將路口堵死，那他就將其挖出一條道來！

  隧道不算太長，前後加起來也不過是四十米左右的樣子，好在之前陳鹿鳴借過自己的車子去修繕過他們家的花園。

  陸南風小心翼翼地將沈知意放到車上後，並保持前後通風後，自己從後備箱裡拿來了鐵杴。

  哪怕有這樣的物資，陸南風也不敢冒太大的風險，畢竟他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還有泥石流滑落，若是挖出一個洞後面導致了隧道泥土疏鬆，只會導致二次塌方的後果，

  他倒是沒什麼，只不過沈知意那邊等不起。

  眼下也只有先給沈知意降溫，陸南風仔細觀擦了一下周圍，屏住呼吸認真聽著風流速度的變化，與此同時土層並不厚，他小心地鑿出了一個洞，巨大的風流險些將陸南風整個人給颳走。

  有少量的泥沙夾雜著雨順著洞口往裡灌溉，若是吃就這樣下去的話，陸南風怕整個隧道會被自己的失誤而再次坍塌。

  若是真的死在這裡，他倒是沒什麼所謂，只是知知不行，他知道的，知知其實從很小的時候就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她的明星之路才剛剛起步，又怎能輕易地放棄呢？

  得想辦法。

  手機還剩下百分之三十二的電，依舊沒有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