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台階

  戚善原本以為這一日是偶然，但是接連幾日後，戚維山安排她做一樣的事情，她便知道這是她以後要面對的常態。

  最初，戚善還是習慣伸手幫叔伯搬運花盤，給戚維山幾次冷眼瞪視後，她漸漸就不敢伸手了。

  戚善又覺得其實是不用她來計數，大堂哥內外都可以兼顧，她有些太過多餘了。

  她悄悄和戚維山說了說，給戚維山瞪了幾眼後，她不敢再說話。

  第二天，她又乖乖來大雜院裡計數，戚維山見到她後，只覺得這個侄女還是懂得看眼色。

  

  戚善打消了應付做事的心態，私下裡向大堂哥戚其閣請教記錄帳目的事情，得到仔細認真的指點後，戚善受益匪淺，知道家中有粗帳和細財之分。

  他們現在做的是粗帳，只要大致平衡了，面上便過得去，但是要真正會做帳，戚善要學的東西很多。

  戚善聽明白戚其閣話裡面的意思，很是不相信的抬頭瞧著他：「大哥，我要是想學習，你願意教我嗎？」

  戚其閣瞧著她眼裡面興奮神情，淡淡搖頭：「善善，我也不精通做帳的事情，你如果願意學習，我只能夠教你一些我懂的事情。」

  戚善連連點頭，這天大的好事，就這樣的降落到她的頭上，她有些不敢相信的瞧著戚其閣：「大哥，你說的全是真的？你不會覺得我事多？我很笨的，大哥，真的。」

  戚其閣聽她的話笑了起來：「小十一，你是什麼樣的人，我自然是知道的。你不是笨，你是習慣的偷懶，只要你有心，又願意用心，你學得會如何看帳本。」

  戚善歡喜不已，她果然是時來運轉了，有戚其閣的指點，她一定很快學會看帳本，絕對不會給大堂哥機會來嫌棄她。

  戚家人很快知道這一回事，家裡面的弟妹們都向戚其閣表達了同樣想學習的意思，戚其閣來者不拒，只要弟妹們有上進心，他都願意花功夫教他們。

  戚其閣妻子文氏擔心這樣一來，他會特別的辛苦，結果戚其閣安撫她：「我這一時的辛苦，就能夠免了將來多年的辛苦。

  現在外面人覺得我太傻了，把本事就這樣的傳授出去，得到的也不過是叔嬸和弟妹們的一時的感動。而且他們有本事了，有一天或許還會把我們這一房壓制下去。

  這完全是笑話，他們的本事都是我教的，縱然將來勝過我，還是要尊重我這個大哥，也會尊重你這個大嫂。

  我們都知道大祖父和二祖父家的事情，兩家都已經分家了，但是下面的弟妹們有事情，兩房的大哥大嫂還是一樣要伸手幫襯解決事情。

  下面的弟妹們有本事了，我們當大哥大嫂的人，將來會省下不少的事情。」

  文氏也不是小氣的人，聽了戚其閣的解釋後，她對待上門的弟妹們態度很是親和，又贏得家中上下的讚揚聲音。

  戚善心裏面有些內疚，私下裡又去尋戚其閣解釋了，結果戚其閣表示，他早有這個意思教導弟妹們學習打理帳目的事情，只是一直尋不到合適的機會，恰巧戚善提供了這個機會。

  戚善目瞪口呆的瞧著他，瞧得戚其閣笑了：「小十一，真的有本事的人，對家裡的人是不會藏著掖著的。你們是我的弟妹，有這個好學的心思，我心裏面高興。

  你現在的年紀雖說小，可是也是十歲的小女孩子了，你常來找我，總要有一個原因吧。你別多想了，那消息是我放出去的。我得了好的名聲，家中弟妹也應該有好的名聲。」

  戚善一直知道大堂哥能幹有本事，卻不曾想過，他把事情脈絡把握得這般清晰透徹，而且可以做到伏線千里，順帶還關注了一下弟妹們的好名聲。

  戚善深吸一口氣，瞧著戚其閣很是認真說：「大哥，我和你學習，最多也只能夠學到表層，或許表層也只能夠學到浮在上面的三分之一。大哥，我真的很笨，你別嫌棄我。」

  戚其閣瞧明白戚善眼裡面的神情，他在心裏面也惋惜戚善有這麼好的資質，她為什麼會是一個女孩子，以至於家人對她的本事，不得不藏著掖著。

  戚其閣不覺得戚善笨，他看過戚善做的帳本，一個沒有經驗的人，把帳做得清楚明白，這也是一個明白人，只是有些大智若愚。

  戚維山卻認為這樣的戚善不錯，太過精明外露的女子，在家庭生活裡面，通常過得不太好。

  戚熒陪著戚善學習兩三次後，她就有些打退堂鼓：「善善，我不陪你去，我們又不是男子，學那些真沒有什麼用處。」

  戚善滿臉不贊同神情瞧著她：「姐姐，大嫂就懂得看帳本。我們學了怎麼會沒有用？如果沒有用，大哥也不會花功夫教我們這些事情。姐姐，上一次大哥還誇了你聰明仔細。」

  戚熒苦著臉瞧著戚善，在他們大哥的心裏面，他們這些弟妹只要用一點心思，在他那裡就是聰明仔細的人。

  戚善容不得戚熒退縮，這個時代的女子活得太不容易，好不容易有機會學一些本事，怎麼能夠輕易選擇放棄。

  戚熒不得不繼續學習，還被戚善逼著做了一本自家的帳，結果姐妹兩人把帳做出來後，才發現他們家的家底真的薄弱，這也多虧不曾分家，所以家中兄弟可以平順入學堂讀書。

  戚熒經此事之後，對學習也認真起來，只是她的進度還是跟不上戚善，但是她比別的姐妹態度認真了許多。

  這個冬天裡，戚家生意興旺，事情真不少，但是戚家人心用在一處，一家人和睦相處，也不太關心外面的是是非非。

  戚善是第一次真正用心觀看這個世界，她是越看越明白，戚家村的風氣不錯，但是只有她的祖父祖母是真正開明的老人家，能夠容許家中長子長媳婦當家作主。

  戚家姐妹雖說忙忙碌碌，但是長輩們對待她們很是寬和，只要她們品行不壞，家裡的長輩們幾乎不會嚴格管制她們的行事。

  戚善以為這樣的日子會長久，卻不知道長輩們覺得她們姐妹的年紀大了，家裡面的條件好了起來，也不能夠由著她們就這樣的浪費下去了，她們應該學一點有用的本事。

  戚家現在只等戚維守和侄子們用心學業，他們當中有人考取童生，或者再考取秀才，戚家的門檻又能高一等，家中孩子們的親事，又能夠再上一個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