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兩個父親

  又是方言，我完全聽不懂。我只能分辨出來，說話這人無比的憤怒，但是在迷霧的影響下，我甚至無法判斷這個人的具體方位。

  但是，那又如何？

  在近三十枚雷石的包圍下，他們的命運註定只有敗亡。

  雷聲落下，我的心中也抽搐一下。因為我已經感到，一個生命的氣息消失了，這可以說是我親手殺死的第一個人，我以前只跟那些非人類的鬼，妖，怪，魔做過爭鬥，殺人這種事，我以前當真是想都沒想過。

  他是我殺的，但卻不是我動的手。

  這讓我產生了一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仿佛我根本沒有動手，也沒有殺人，甚至沒有人死去，所見所聞的一切都是幻覺，只是下一刻醒神燭猛烈搖曳的火苗，讓我驚醒過來了。

  對方要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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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他們做得到麼？

  半秒不到，又是道驚雷划過，緊接著砰砰砰驚雷聲響成了一片，甚至連面前的白霧都被炸開了一個小小缺口，我能看到一堆漆黑的殭屍倒在前面，更遠處則有驚慌失措的人影一閃而過，消失不見。

  「林濤哥哥，我……我怕……」

  「不用怕，現在該害怕的不是我們，是他們。」

  外面又是一聲叫喊，仍是我聽不懂的方言，這會已經不是氣急敗壞，而是帶著無以倫比的恐懼，叫喊聲只持續了一秒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驚雷。

  我的袖子一緊，一雙小手抓住了我的衣服，曹珍珍一臉的害怕，遲疑著問道：「林濤哥哥，那些人……都死了嗎？」

  「那肯定……」我本來說死定了，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都劈倒了吧？死沒死的只有老天知道，咱們可不知道。」

  然而曹珍珍卻半點都沒聽進去，每一道驚雷落下，她身體就會劇烈抖動一下，到最後抱著她那杆長槍，縮在地上瑟瑟發抖，連頭都不敢抬。

  「別擔心了，這雷劈不到這兒來的，你安心坐在我旁邊就成。」

  曹珍珍鼻子裡發出一聲嗯，卻扔沒有抬頭。

  我製備了近三十顆雷珠，這會已經爆掉了十三發，我還真沒想到，隱藏在暗中的敵人居然會這麼多，早上要是稍微偷下懶現在說不定就要手忙腳亂，只是這一道道的落雷引起的動靜太大了，估計已經引起鎮子那邊的人注意，要趕緊結束戰鬥。

  又過了一分鐘，再也沒有雷聲響起，也就是說外面的敵人基本肅清，只是讓我頭疼的是，濃霧還沒有散開。

  這下我能斷定了，這霧確實是用法寶弄出來的，不然也不會人死之後，陣法仍然不散，這顯然也是一樣好東西。

  得把雷珠收回來了，不然萬一碰到了布陣之物把它炸了，那我就血虧了。

  十四五個圓滾滾的小倉鼠滾回來，重新變成了雷珠，我收回兜里，摸著下巴又思考起來。要是有人主持的陣法，想破解它以現在我的知識水平基本沒指望，但現在沒人主持了……

  我一拍手，就把山鬼招喚了過來。

  「主子！你叫我什麼事？」

  「我讓你盯梢，你盯哪去了？我被人包了餃子你都不知道！你這偵察兵怎麼當的？眼睛讓大風糊住了？」

  山鬼被我一頓罵，腦袋上頓時露出一張哭喪臉：「主子，是你一直讓我盯著那個山谷，又沒讓我看別處，那幫人都是從江邊過來的，要不是我跑得快，差點就被他們捉走了哩！」

  我一想也是，我一直以為敵從山中來，根本就沒留意別的地兒，哪會想到這幫人殺了個回馬槍？

  還是經驗不足啊，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可得好好注意一下。

  「得，這是我的責任，不該怪你……好吧，我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出去溜達一圈，看看那幫人在地上埋了什麼好寶貝，到時候都撿回來，要是收集齊了，重重有賞。」

  說著，我指了指那三柱醒神香。山鬼早就對這玩意急不可待了，這東西除了能安神，對於修行神道的靈物也是絕佳的補品。這山鬼還沒重新開始修行，丟個醒神燭讓它修補一下靈體，也算是它這兩天努力的補償。

  這迷霧擋住了我的天眼，但對於能理化山川地氣的山鬼根本就沒有影響，說實話要不是處在長江邊上我不敢動用望氣術，我自己也能找到布陣之物衝出去。剛才山鬼就提醒我有敵人讓我小心，只是那會我都要跟人交火了，根本沒理它。

  得了我的承諾，山鬼滿心歡喜就要衝出去撿漏，但卻有一個東西比它更快衝了出去，一頭掠入了濃霧之中。

  是那個獸魂。

  我發現對方手中有克制獸魂的東西後，就沒再讓它出戰，這獸魂就一直伏在我身邊，警戒四周。但這會它卻不知道捕捉到了什麼東西，沒有我的命令就低吼一聲，直接沖了出去。

  外面一聲悶嘯，接著是一聲氣流破空之聲，一道白影閃過，奪的一聲，釘到了我面前的土地上。

  是那枚虎牙。

  還有敵人？！

  我吃了一驚，伸手一揮，十幾個雷珠又丟了出去。滿地的雷珠四處亂竄，過了約摸了三分鐘，又滴溜溜竄了回來。

  沒捉到，哪去了？！

  曹珍珍臉色發白，一手捏著她那杆獵槍，一手緊抓著我的衣服，整個人都快貼到我身上了。

  「林濤哥哥，又，又出什麼事了？」

  「沒事，漏網之魚……嗯，山鬼，去看看，外面有沒有敵人，自己注意安全！」

  我自己是沒法判斷，因為這個人連雷珠都感應不到，而且我身邊的醒神燭也沒有半點反應，也就是說，他對我沒有殺意。

  山鬼聞言就地一遁，直接鑽到了地下。過了一會，它的聲音就在我心底響了起來：「主子，兩公里以內，什麼人都沒有，兩公里以外就難說了——大批人都在往這湊，您再不溜，可就要被圍上了。」

  兩公里外的人我能理解，剛才平空十幾道炸雷驚天動地，傻子都知道這裡有問題。但剛才那個神秘的敵人與我的對峙只有短短的幾十秒，這麼短的時間，他怎麼會跑得這麼遠？

  難不成這貨也會飛行的手段麼！

  「先別管敵人的事了，把布陣的東西給收起來，順便你也別叫我主子了，整得跟清穿戲一樣，要麼你叫我林哥，要麼你叫我老闆……就叫我老闆得了！」

  那邊的山鬼沒有回應，只能聽到它咕里咕噥的聲音。過了片刻，我們周圍的霧氣突然變淡，不是那種緩緩的消散，而是在一瞬間，它就變得淡薄了許多。

  山鬼的工作很有成效，僅僅十幾秒的工夫，霧氣就已經淡到我能看到道路的程度了，我心中長出了一口氣，把醒神燭收好，自家老爸也背起來，招呼著曹珍珍趕緊開溜。霧氣散開時我注意到，周圍一具屍身都沒有，別說那些人的，連殭屍的殘骸都沒了蹤影。

  來人到底是誰，無聲無息的居然給我收了尾？這他喵是幫我呢，還是在向我示威？

  我可不想被人圍住，怎麼向人解釋可是一件麻煩事。我身上的麻煩事已經夠多，再不想多添一件。

  我倆去的方向是下到江邊，只有這樣才能避開鎮裡的來人。山鬼緊跟在我身後，沒等找個地方坐穩，就迫不急待地嘩啦丟下好個東西來。

  「老闆，這是你要的東西，我的工錢呢？！」

  這貨相當的猴急，它沒有面孔，索性直接在臉上變出一個急字來，宛如一個巨大的形走表情包。我差點被它逗樂，沒想到這貨死了那麼久，怎麼寫字倒還沒忘了。

  「別急，這東西在野外點太浪費了，等回賓館酒店了，你再好好享受。」

  山鬼想了一會，才萬分不情願地點頭答應。

  我這才有機會看它拿過來的東西，那是三個晶晶亮的首飾一樣的玩意兒，宛如鑽石製成，晶瑩剔透，光彩四溢。明明沒有任何陽光，但卻折射出了絢麗的火彩。

  好生漂亮！

  這玩意兒能制出一場連天眼都無法望穿的大霧，確實是極為珍貴的法寶，就是這造型，太女性化了，兩個手鍊，一個項鍊，我一個大老爺們，這根本就戴不出去嘛！

  曹珍珍身邊一個女孩子，對些這些精美的珠寶首飾根本就沒有任何抵抗力，更別提這還是法寶，天然自帶光彩。她努力強迫自己把目光移開，但還是不由自主盯向了這三樣法寶，眼中露出了驚羨之情。

  我突發奇想，順手就把這玩意遞給了曹珍珍：「你喜歡啊，那拿去吧，這東西我拿著沒用了。」

  這話說得違心，我當然有用，奈何戴著它太臊得慌。蘇幽到是合適，但問題一來她根本不需要這東西，只能當個裝飾品來用，二來她一直處在原型之中，很少變成人型，拿這東西也戴不上。倒是曹珍珍，幫我出了這麼大的力，自家又有勢力護得住寶貝，正好順手還了這個人情，免得她再糾纏我！

  曹珍珍一臉的驚喜，說話都有些結巴了：「林濤哥，這……你真要送給我？」

  「當然，我從不開玩笑。」

  我突然覺得哪裡不對，好像哪裡，弄巧成拙了？

  但曹珍珍躊躇了一會，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這是神仙的東西，我又用不上，還是林濤哥哥你自己留著吧。」

  我正要跟她解釋，我有法子讓她用上，但在這時，旁邊一聲沉悶的喘氣聲傳來，我爸醒了。

  我爸還沒睜眼，曹珍珍就如驚慌的小兔子一樣，縮到了一邊不動了，根本不敢往我們這邊湊。旁邊的山鬼一樂，正準備說話，卻被我一巴掌拍回去了。

  這貨一開口，我爸醒了還得被嚇暈過去，它鑽地下待著才是正途！

  「爸，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我爸的眼睛睜開了，卻還是一片茫然，他看著我，眼睛完全沒有焦距，半天都沒說話。

  這是典型的魂魄不穩的症狀，外加還有劇烈的頭疼。我爸沒有頭疼，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不過問題不大，醒神燭點著，十分鐘的工夫，就能讓他穩定住。我給我爸說了一聲稍等，就開始翻起了包裹。

  卻正在此時，我的電話震動了起來。

  我邊翻東西，一邊接通了電話，電話是孫老頭打過來的，老頭子性子還是那麼的急，開門見山就是一句話：「林濤？你把人家姑娘送回去了沒？有個好消息給你說一下，我們把你爸救回來了，現在就在旁邊，你要不要跟他通電話？」

  我的身體頓住了。

  孫老頭……也救回了我爸？那麼坐在我身後的，又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