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禮物

  永恆虛空、空涅恆域邊緣。

  

  方成暗暗皺眉，思考厘龐的言語……難道他真的如厘龐所言，乃是天賦絕倫、資質絕頂的恐怖天才？甚至超出所謂的蓋世級天才？

  這太離奇。

  好比一位普通凡人，忽然察覺到自己——其實是不朽！

  難以置信。

  匪夷所思。

  「這厘龐竟然是一位本元規則掌控者，可按照星元之言，哪怕法則源祖也不會輕易打殺本元規則掌控。」

  「至少據星元所知——」

  「原始世界的無盡時光內，僅有兩位本元規則掌控者隕落。第一位便是那混沌規則掌控者，第二位乃是力量規則掌控者。難道厘龐閣下乃是後者，也就是被法則源祖一眼看死的力量規則掌控者？」

  方成暗暗咂舌，頗感惋惜。

  最高最強也比不了至高至強，身為本元規則掌控者，卻被法則源祖的化身、一眼看死，想必心有不甘，殘留執念也是理所當然。

  但是。

  方成總覺得……厘龐不像純粹力量的化身，反而有些浩瀚遼闊、飄渺蒼茫的韻味。

  「也罷。」

  方成搖了搖頭，垂首注視著右掌上的五彩光華，暗暗道：「暫且先把這道位置訊息，交給師尊。至於厘龐這些言語，我需要與星元透露一些……星元曾是原始世界的主神，想必能猜到一些真相。」

  咚！

  方成回首一踏，橫渡千萬虛空流年，回返許湛殿。

  ……

  許湛殿內。

  許賢有些落寞，沉默地坐在主座上，湛藍袍子齊整無比，搭落座椅邊緣。

  「人族。」

  「我這一生，為人族做了太多。」許賢撫摸著座椅扶手，眸光漸漸生出惆悵，低語呢喃：「誰能一生大公無私？誰能一世心憂虛空？我也是一個人族，憑什麼我不能享受應有的幸福？」

  「這一輩子，我欠她太多。」

  蓬！

  許賢攥緊雙拳，狠狠鑿在座椅上——轟隆隆隆隆！湛藍顏色的堅固座椅，瞬間化作瀰漫殿內的齏粉，最終淪為烏有，徹底消失在這世界上。

  發泄之後，就是沉默。

  許賢悠悠嘆了口氣，隨手塑造出了一個與之前相同的座椅，有些緬懷地靠著座椅，時而微微發笑，時而面露悲傷……不管怎樣，人族總算是鼎盛輝煌，足可永世長存，再也不需擔心生死存亡。

  這時。

  一襲白衣的方成，自殿內走了進來。

  許賢急忙調整臉色，輕輕笑道：「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去寰田疆域接一下你的親戚好友們？可是需要為師幫助？」

  說著。

  許賢拾級而下，走向方成。

  所謂的至尊神囸本，差點被方成打死……至少也得數萬年、乃至百萬年以上才能痊癒。換而言之，目前他們不需擔憂囸本的奇襲。

  「師尊，邰澤湛是誰？」方成問了一句，隨後有些疑惑地遞出了一道地址訊息，皺眉道：「我跟您講過的四師兄厘龐，他其實是原始世界的一位規則掌控者殘念……這是他送給你的禮物。」

  唰啦。

  一道五彩繽紛的訊息，宛若神妙蓮花，停在許賢面前。

  「什麼？」

  「澤湛？」

  許賢內心一顫，顧不得詢問方成，一把抓住眼前的訊息，發動無上恆能滲透其內，探查一切。

  這是一個地址？

  許賢眼睛瞪得溜圓，瞥了眼方成，登時向前一踏——浩瀚遼闊的空間屬恆能，席捲四面八方，籠罩蒼穹上下，宛若一座宇宙星空在此輪迴，崩騰出粗暴蠻橫的力量！

  轟隆！

  許賢拔空而起！

  甚至恆能波動，形成了湖水漣漪般的震盪，向外擴散！

  「師尊這麼急？」方成嚇了一跳，他剛剛還沒細說，怎麼許賢師尊就激動成這樣？

  哐！

  方成右掌一探，撫平爆炸性的波動，急忙跟了上去……他一步橫渡千萬虛空流年，追上許賢，疑惑傳音道：「師尊？難道邰澤湛是我們的師母？」

  「恩！」

  許賢點點頭，面露忐忑。

  他早已知道『厘龐』的存在，根據星元的推測……這是一位規則掌控者！而且剛剛方成也開口驗證了這一點，如此存在，不可能花費心思玩耍他一個五維生命。

  換而言之。

  這一地址，定是邰澤湛所在之地。

  「還有數萬億虛空流年！」許賢焦急不安，迫切惴惴，只覺得心裡情緒複雜極了：「難道她還活著？她真的還活著嗎？可在這無窮歲月里，我怎麼不曾聽聞她的訊息？」

  嘭嘭嘭！

  摺疊扭曲的空間，便如同璀璨萬花筒，碎裂，無間斷的碎裂……伴隨著空間炸裂，許賢也以最快速率，飛馳前往。

  方成愜意地跟隨旁側，咳嗽道：「師尊，您這麼急？」

  許賢點點頭，一言不發。

  「哦，好吧！」

  方成沉吟片刻，緊跟著便是踏出一步，左掌抓住許賢的右臂，最後向前一踏、再踏、踏出億萬壯闊波瀾！

  眨眼間，便是兩千萬虛空流年！

  「這這……怎能如此之快？」許賢震撼地瞪著眼睛，望著周圍互相避讓的虛空，頗有些眼花繚亂的滋味，忍不住詫異道：「方成，你這一步能有多少距離？」

  方成微笑道：「一千萬流年。」

  許賢吸了口氣，任憑方成拽著前行，迫切的心情掩蓋了尷尬困窘的心緒……他乃是無上，哪怕千萬年前的經歷也記得清楚。

  所以。

  他對此刻狀況有些似曾相識的熟悉，當初他剛剛收下方成……帶方成前往星辰宇宙、把方成扔向奧隆疆域，正是如此狀態！但為了能儘早見到邰澤湛，許賢也顧不得身為師尊的尊嚴。

  ……

  須臾後。

  哐咚！

  一道白芒與一道湛藍光芒，穿透空間，自無窮遠的距離之外，瞬間降臨到一片遍布翠綠的海洋！

  呼啦啦。

  翠綠海洋的內部，有著一條條洶湧碧綠的暗流，相互碰撞，組成了這片翠綠汪洋……顯而易見，此乃實質化的神異暴流。

  「師母在這？」

  方成好奇地望向下方。

  碧綠神異暴流的光芒，閃耀四周，照著方成的疑惑，也映著許賢的僵硬臉色。

  「澤湛！」

  許賢低吼一聲，仿佛失控般沖向下方，右拳高舉，向著碧綠神異海洋狠狠拍轟——嘩啦啦啦！

  碧綠消退，神異暴戾湮滅不存！

  無上一擊，輕易毀滅任何物事！

  蓬！！

  許賢這一巴掌，便如同遮蔽天穹的帷幕，籠罩席捲之時，令神異暴流摧枯拉朽地瓦解，自上而下，仿若宣紙燃燒殆盡……不，更為直截了當！

  轟隆！

  許賢落到神異暴流的中央，左掌顫顫巍巍，輕輕按在漂浮虛空的一位湛藍色宮裝女子的臉蛋上……他眼眸定格，肩膀微微一顫，眼淚唰的流落，泣不成聲：「你，你這是怎麼了？我，我怎麼感應不到你的生息……不！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嘭嘭嘭嘭嘭！

  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周圍區域，全數沉淪寂滅，仿佛無數空間發生連鎖爆炸，湮滅萬物萬事，驅逐一切所有！

  無上悲傷，就此爆發！

  「不！」

  許賢情緒徹底失控，雙目無神，跪倒在湛藍宮裝女子的身旁，淚珠如若晶瑩璀璨的珍珠，灑落虛空。

  他有想過……邰澤湛早已隕落。

  可一直找不到，總歸是有希望，但眼下這一殘酷現實，卻宛若一柄沉重巨錘，狠狠鑿著他的腦門，砸開腦海，轟破心靈。

  尋找了無窮歲月，期盼了無數日夜，竟是這個結果！

  「不。」

  本應意氣風發、飄逸威嚴的許賢，身體一下子佝僂，雙掌緊緊握著邰澤湛的冰冷手掌，好似試圖傳遞一絲熱量。

  「不。」

  許賢低聲道。

  另一側。

  「師尊！」

  駐留虛空的方成，本打算取笑一下許賢師尊的急切，順便看看師母長什麼樣……但目睹此情此景，方成眼睛瞪得溜圓，凝固當空，一股莫名憤怒醞釀胸腔。

  宛若淤積了億萬載的磅礴火山，即將噴薄，炸裂蒼穹！

  他從未見過師尊落淚。

  更且遑論如此悲傷、落寞、悔恨的情緒！

  他實在難以想像……這是何等打擊，竟能讓師尊痛哭若此！

  許賢師尊，堅強扛著人族希望、堅決護住他們師兄弟、淡然冷靜面對一切災厄，給他傳授修行哲理，幫他擋住諸多危難……他居然給了師尊這麼一個禮物？

  「該死！」

  方成臉龐露出一絲猙獰暴怒，眸光閃耀純白與耀銀，宛若蘊涵無與倫比的寒意！他抬眼看向前方空蕩蕩的虛空，一字一頓道：「厘龐！這就是你送給我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