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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爾馥的記憶

2024-05-29 09:26:08 作者: 白白白兔子

  爾馥坐在鏡子前看著不熟悉的婢女一點點的摘去她頭上的鳳冠,一不小心勾到了她的頭髮,她低聲嘶了下,婢女們就慌張的立刻跪了下來。

  她搖搖頭叫她們站起來,鏡子裡的人是她又不是她。她一夜間成了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爾家是名門望族,在周圍都是口碑極好的。

  她只不過是前日貪吃想上街買玫瑰糕,沒想到遇上齊元,他強行擄她入宮,直接封她為皇后。

  現在說什麼後悔都已經太遲了,她坐在床邊,等待著齊元推開房門,進來和她行房。

  她盯著桌上的紅燭紅了眼眶,差一點就差一點,明日她就該嫁給表哥了。

  表哥為人謙和,又與她青梅竹馬,人人都覺得他們很相配。她不敢多想自己錯手的幸福,怕下一秒就能哭出來。

  「美人,美人,嘿嘿,美人。」

  他來了,當今陛下就是這樣的人。爾馥狠狠的咬住嘴唇,握緊手中的簪子,那就一起死吧,也算為民除害死得其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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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齊元並沒有能走到她面前,便往前跌倒在地。

  爾馥低聲驚呼了一聲,捂住嘴無助的四下看了看,慢慢挪過去,探到他還有呼吸。她手足無措的站在房間中央,不知道現在是偷偷跑掉還是該叫人。

  可沒讓她有多餘的時間思考,門外就進來了人。來的人身量很高,他俯視了一眼齊元叫人抬他出去。

  她不知道這人是誰,他穿著白色的袍子,像來解救她的仙人。

  他走到桌前喝掉了桌上的合卺酒,把她那杯推到她那一側,「喝掉。」

  「為,為什麼?」

  「娘娘明早不想被人看見陛下今晚不在吧。」

  他聲音很冷漠,爾馥想了想仰頭喝下了。喝完後她還是不知道該幹什麼,只能咬住唇偷偷的瞄他。

  他生的真好,只是一雙眼眸沉靜如黑潭,不悲不喜,從進來到現在都沒有半分活人的情緒。

  直到他身邊來人叫他的名字,裴大人。

  這時她才知道他是誰,他是裴霖!父親口中的惡鬼,宮中的『人皇』。

  她竟然還錯把他當成解救自己的仙人,爾馥厭惡又惶恐的往後退了兩步,袖口中的簪子一時不慎掉了出來。

  簪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那麼明顯,他站在門邊轉過頭看她。

  爾馥吞咽了下,不安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他發現了,會不會把她押進牢里,或者直接弄死她。

  可他好像笑了,嘖了一聲,「省省吧。」

  她的眼淚不知為什麼在那一瞬決堤,她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自己現在該怎麼辦,明天又會有什麼等著她,身邊甚至連一個親近可以依靠的婢女都沒有。

  他皺眉,「娘娘不是膽子挺大的嗎,敢行刺殺這種事。」

  「我,」 她張了張口又閉上了。

  他沒有多呆轉身就走了。爾馥不敢睡,睜著眼睛一直熬到天亮。

  天剛亮,房門被猛的推開了,她往後瑟縮了下才看到來的是小翠。

  「小翠!」

  「小姐!」

  她衝上去抱住小翠,心中的不安少了些許,她緊緊抱住現在唯一熟悉的人。

  「小姐,您沒事吧,小翠好擔心小姐。」

  爾馥哭的說不出話,只能不停搖頭。

  「陛下把小姐怎樣了嗎?」

  她又搖頭,告訴了小翠昨晚發生的事情,「你怎麼進宮的?」

  「奴婢也不知道,早上有人來接奴婢,問奴婢願不願意跟著小姐進宮。奴婢自然千萬個願意,這就來了。」

  「有人接你?誰?」

  「奴婢不知,不認識。」

  爾馥愣愣的想了一會,她認識的人中沒有人有這樣的能力。昨晚她和齊元沒有圓房,她膽戰心驚的等了一天也沒人來找她麻煩。

  後來聽說他一連昏睡了兩天,睡夢中以為兩人已經行房了。

  她戰戰兢兢的生活在這個殿裡,可一直沒有任何人來過。殿裡除了她,小翠和幾個下人沒有旁人打擾。

  爾馥不明白,她想應該是上天真的顯靈了,保佑她了吧。

  她不知道齊元怎麼就又想起她了,非要讓她參加晚些時候的晚宴。

  「娘娘,您真的要去嗎,要不就說身體不適推掉吧,」小翠擔心的不停的踱步,小聲的問她。

  她倒是想啊,門外站著的宮女都不能答應,更別提王太后和陛下他們。爾馥只能搖搖頭,叫小翠快些梳妝。

  她走進大殿的時候一眼便見到上首坐著的人,他今日穿了黑色的蟒袍,看上去更為嚇人了些。她走向他又經過他坐到齊元旁邊。

  「愛妃啊,多日不見,愛妃又美麗了。」

  爾馥勉強的笑笑,看著下面舞女曼妙的舞姿發呆。

  她只需要忍到結束就好,她一遍遍在心裡讓自己堅持。忍著對齊元的噁心和杯中酒水散發著的刺鼻味道。

  宴會沒什麼意思,齊元早不耐煩了。他色眯眯的摸上前來倒茶的小宮女。小宮女年紀小,嚇的臉全白了,手一抖茶水濺到了齊元身上。

  「賤人。」

  下面的歌舞停了下來,舞女們紛紛惶恐的跪下,整個大殿突然寂靜無聲。只剩下齊元不停扇那個小宮女耳光,踹她的聲音。

  爾馥顫抖著握緊手,她被打的面目全非,一聲聲呼喊著救命。她緊緊閉上眼睛,不敢看一眼。在宮外聽說過當今陛下的殘暴,親眼所見確如此。

  小宮女的哭喊聲不絕於耳,爾馥緊緊的咬住下唇,對不起,她沒有能力救她,她貪生怕死,她自私自利。

  血腥氣在大殿瀰漫開來,爾馥含著淚水往下面看。

  下面仿佛坐著一群死人,沒人驚訝,沒人覺得有什麼不對,也沒有人阻止,他們只是垂著頭一動不動,死人一般。這是什麼樣的地方,能有這樣一群人。

  她顫抖的瞳孔對上裴霖平靜的眼眸,那人瞥過她沒過多停留。

  「救命!」

  最後只剩下一聲撕心裂肺的救命,齊元直起身子,啐了一口。

  爾馥知道,這個年紀很小的小宮女沒了,在大家的眼前被活活的打死了。

  晚上回去爾馥輾轉反側,來回想的都是她的眼神。那樣哀求可憐的看著她,她年紀那麼還小,或許是為了餬口才入宮的,自己卻閉上眼睛,選擇視而不見。

  她在黑暗中坐起,抱住自己蜷縮的身體。

  她逃不過自己良心的譴責,在黑暗中她一遍遍責問自己是不是有機會救她。她現在是皇后,說不定勸勸齊元能救下一命是一命。

  早上她醒來,坐在鏡子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她將頭上素淨的簪子換下,換上了更為端莊艷麗的。

  她不再是爾家的小小姐了,她是一國之後。

  既在其位,自當其職。

  所以當今晚的宮宴,齊元抓住下面坐著的女眷,想要一親芳澤卻被女眷奮力掙脫,他如昨天一般拳打腳踢的時候,她站了起來。

  「陛下,時辰不早了,不如回去休息吧。」

  爾馥抓住他的胳膊,扯出笑容,好言好語的相勸。

  「滾開。」

  齊元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她被踉蹌著打到在地下。爾馥瞪大眼睛不停的眨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瘋子,他不會聽任何人的勸告。但今日她就偏要救下這條人命。

  「陛下,多日不見臣妾想您了,今日不如去臣妾那吧。」

  爾馥重新站起來,她的視線越過齊元對上身後人的眼眸。他眼眸深沉的沒有一絲雜色的看著她,好似在諷刺她的多管閒事和不自量力。

  「都想騎在朕的頭上是吧,都看不起朕,去死都去死!」

  她再一次被踹倒在地上,小翠哭著扶住她,跪在她身邊。

  女眷被提起頭髮,朝唯一幫助自己的人哭著喊,「娘娘,娘娘救命,娘娘。」

  爾馥艱難的撐起起來自己,抓住齊元的袍子,得到的是狠狠的另一腳。

  滿堂文武,皆緊閉雙眼,不聞不問,她環視一圈竟無一人臉上流露出不忍,就連女眷的家人也只是忍著淚水垂下頭。

  她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只能賭上一把,她扯上了另一個人的衣角,「大人!」

  他垂下頭冷冷的盯著她,像看只快死的小貓,沒有任何反應。在他的注視下爾馥慢慢鬆開手,是啊他為什麼會幫她,自己真是失心瘋了。

  「抓刺客,抓刺客,保護陛下。」

  門外突然喧鬧起來,有護衛衝進來圍成一團,人群亂成一團,吵鬧著紛紛往外跑。

  齊元一聽到刺客立刻鬆開手,往護衛身後躲去,「護,護駕,快保護朕。」

  「把陛下送回去。」

  「還是裴愛卿想的周到,朕這就趕緊回去。」

  爾馥茫然的看著事情急轉,沒人能想起這個女眷和剛剛被打的皇后娘娘。

  她踉蹌著站起來拽起那個女眷,「跑,趕緊跑,不要再進宮了。」

  女眷不敢停留,迅速往外跑,跑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過頭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爾馥覺得,值得。

  她也含淚沖她笑了下,快走吧,走的遠遠的。

  殿裡人散盡,安靜了下來,身後人一直沒走也沒動。

  爾馥抹掉眼淚,朝他行禮,扶著小翠的手準備離開。

  「勸娘娘一句,少多管閒事,許能活的長久些。」

  爾馥沒有回頭,她不是不知道這個簡單的道理,可她沒法視而不見,她歪頭彎起唇角,「多謝裴大人教誨,可馥兒做不到,道不同不相為謀,不勞裴大人煩心。」

  齊元每日都寵幸不同的女人,裴霖又不斷送人進來,他也逐漸想不起有這麼個皇后。

  爾馥也樂得自在,她便在後宮中教些姐姐妹妹讀書寫字。有些人是窮人家的孩子,為了混口飯吃才入的這龍潭虎穴。

  她年紀小,宮中大多是姐姐,對她很是照顧,只是有些姐姐見了一面就沒有下一面了。說了再見,卻再也沒機會見了。

  在齊元荒唐到交換妻妾,她阻止的時候,又是有刺客。他又慌慌張張的跑回去了,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爾馥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她一直沒被過翻牌子,加上她剛進宮那晚齊元的狀態不像是喝多了,倒像是被藥倒了。小翠又能輕易進宮,能做到這些的只有一個人。

  「裴大人為何幫本宮。」

  爾馥在這等了很久,才斗膽攔下了他。她惴惴不安的不敢抬頭,她有些怕他,但更想知道他做這些是為了什麼。

  「臣何時幫過娘娘。」

  他眼眸照舊冷淡,掃過來時不帶一絲情緒。

  爾馥怔怔的咬了咬嘴唇,張口又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能說都是她的猜測,無憑無據吧。

  「是本宮多心了,耽誤裴大人了。」

  爾馥覺得自己有點好笑,非親非故的他幫她做什麼,沖他行禮後匆忙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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