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歡喜成空

  晚間，整個廣陽侯府內沉浸在一片喜氣中，所有人都帶著笑臉。

  這一切都是因為，昏睡了近半月的世子終於睜開了眼。

  「我聽說你還會做點心呢。」江舟坐在啞娘面前，無聊的等著熬製中的藥。不出江舟所料，啞娘對他的話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她一點都聽不到，你和她說話，沒用的。」那位第一次在廚房見到的婆婆，正坐在小矮凳上，手中正在處理今日晚點要用的花生碎。

  廚房中的其他人都在忙活著今日的晚餐，只有他們這個角落裡看起來清閒一些。江舟只是坐著監工，啞娘只負責盯著給世子熬的藥，這位婆婆由於做的是晚餐後的甜點所以時間也沒有很緊張。

  「大娘，怎麼稱呼？」江舟自來熟的打招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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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元，他們都叫我元婆婆。」元婆婆回答的時候沒有抬頭，而是繼續去除著豆子上的紅色皮衣。

  「那我也叫您元婆婆好了。」江舟笑了笑，從自己的木墩子上起來，蹲在了元婆婆是身邊。

  「那個……您知道啞娘是怎麼聾啞的嗎？」江舟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儘管身後的啞娘聽不到，他還是放低了聲音。

  「小時候一場高燒燒聾了。」元婆婆簡短的說道。

  「那她應該只聾不啞啊？」江舟疑惑道。

  元婆婆看了他一眼，開口說：「聾了之後便什麼也聽不到了，從此她也不再開口說話了。」

  「是了。」江舟恍然大悟的拍了下自己的腦袋，「聾啞，聾啞，只要聾的人，多半也是啞的。」

  江舟嘆了口氣，繼續問道：「她家人就由著她不說話？要是小時候家裡上些心，應該也不至於啞的這麼徹底吧？」

  「都死了，家裡沒人了。」元婆婆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對江舟說道。

  江舟聽聞，也有些沉默，看了眼身後那個認真的身影，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

  「可憐。」

  「可憐？」元婆婆不贊同的抬頭反問江舟，「她爹是老侯爺手下的兵，戰死了，老侯爺心善收留了她，還給她在府里找了份活，足夠她這輩子養活自己了。」

  「這府里的人啊，多是這麼來的，沒什麼好可憐的。」元婆婆說完，繼續低頭剝手中的花生皮衣。

  「您呢？」

  江舟本不想問的，元婆婆面上看起來是個不愛理人的主兒，但她今日反常的和自己說了這麼多話，江舟覺得她其實是想找人聊聊過去的。

  「我？老頭子和兒子都戰死了，閨女嫁的遠，在秦周也只剩我這一把老骨頭了。」元婆婆說起這些事時表情十分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侯府挺好的，夫人寬和，老夫人又心善，不愁吃喝。」元婆婆絮絮叨叨的說著侯府的好來，末了又道了句，「挺好。」

  江舟耐心的聽著，沒有說一句話。

  等到啞娘把熬好的藥倒進藥盅里，江舟起身和兩人告別，啞娘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朝他揮了揮手，元婆婆就像沒聽到一樣繼續剝自己的花生。

  江舟把藥親自送到了陳佑安的房中。

  自從他那天接過藥方後，他便把這活兒包了，這一連幾日的藥都是他送進來的，陳佑安院中的人也熟悉了，沒什麼人攔他。

  「辛苦了，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伺候陳佑安的南婆婆，一看到江舟端著藥盅走來，便笑著接了過來。她是這院中的老人了，負責在世子幼時教導他禮儀，可以說是陳佑安最信任的人之一，世子病後更是夜夜守在床前。

  自從陳佑安可能遭人投毒這個結論出現，老夫人便命人盯緊了侯府所有的食物來源，陳佑安的吃食更是重中之重，南婆婆都要一一驗過後方才敢給他服下。

  陳佑安比之剛醒那會兒，起色好了不少，在吃過藥後，又用了些易克化的吃食。

  「慢著點兒。」陳夫人看著吃的有些急的陳佑安，擔心的囑咐道。

  「感覺好餓啊。」陳佑安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不滿足的說道。

  「袁御醫都已經說了，你不能吃太多。」陳夫人招人把桌案和上面的吃食都撤下去。

  由於陳佑安堅持要自己吃飯，陳夫人拗不過他，只能給他在床上放著小案幾，這是陳夫人做為一個母親對病中兒子最大的讓步。

  「等你病好了，想吃什麼都行。」陳夫人安慰道，順手把被子向上提了提，讓他半躺著也不至於著涼。

  「想吃娘親手做的杏仁豆腐。」陳佑安咂巴著嘴道。

  放在往日，楊夫人定要斥他不規矩，而今只是輕輕摸了摸陳佑安的腦袋，笑著道：「等你病好，想吃多少娘就做多少。」

  「說話算話！」聽到這話，陳佑安立馬來了精神，要楊夫人親口保證。

  他因為小時候太過貪甜，牙齒十分糟糕，疼起來整夜整夜的哭，楊夫人看著心疼卻也沒有好法子，只能抱著他一起哭。那個時候楊將軍看著抱頭痛苦的娘倆，心裡苦不堪言，只能認命的整夜守著，第二日再好好教訓這個不長記性的偷食小鬼。

  也許是陳佑安幼時太能折騰人，等他長大了，換掉了那口乳牙後，楊夫人在甜食這一塊還是管他管的十分嚴格。

  楊夫人看著滿臉期待的兒子，笑著道：「說話算話。」

  深夜，月上中天，萬籟寂靜時，林巧念正在侯府安排的房間中做著美夢。

  一陣突如其來的拍門聲驚醒了她，外邊一個小廝急急的高聲喊道：「不好了，世子不好了，易大夫您快起來啊。」

  「來了！來了！」林巧向門外喊道。

  聽清了話後，林巧念一個激靈從余夢中清醒過來，然後一個鯉魚打挺起身披衣，用自己最快的速度穿衣挽發。

  「不好了，世子不好了，白大夫您快起來啊！」得到了回應的小廝，又匆忙去拍旁邊白思齊的房門，聲音透露著焦急與慌亂。

  「聽到了，早聽到了！」林巧念聽到隔壁白思齊高聲應道。

  一分鐘後，穿戴整齊的林巧念打開了房門，隔壁白思齊也一臉凝重的走了出來。

  「走吧。」林巧念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