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 兩人交心

  張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到了市內。

  只看到繁華街道，車來送往，連個具體要去的地方也不知道。

  一邊打電話一邊在街上找醫院已經不知道走了多久。

  等他第五遍終於打通了胡志強電話的時候，心總算放鬆了一點。

  「胡鎮長，高雪梅出事了。我……」

  電話那邊傳來胡志強沙啞的聲音說：「張凡，你怎麼像個不懂事的小孩兒？你多大了？知道不知道現在出了多大的事情？我自身難保，已經焦頭爛額。這次事情如果過不去，你我都完蛋，你在村里待一輩子。」

  「……不是，胡鎮長，是高雪梅。她……」

  胡志強徹底爆發：「高雪梅是什麼人，能出什麼事兒？張凡，你捅婁子的本事這麼大，本事通天了，就算你不承認，這次帳本外泄的事情也跟你脫不開關係，你好自為之。」

  

  電話掛斷了。

  張凡怔了會兒，想要回撥，可是那邊已經關機了。

  他實在無力。

  蹲在馬路牙子上，望著路燈搖晃，車速高飛，總覺得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場噩夢。

  網絡壓力帶來的後果，是不可小覷的。

  但追根源頭，怕也查不到什麼。

  胡志強能出多大的事兒，暫時誰都說不清楚，高雪梅已經出事可是擺在眼前的。

  王德發電話關機，能問的都問了。不是說不知道，就是說不清楚。

  他已經不知道要怎麼辦。

  最後，他決定報警。

  可電話還沒打過去，微信上傳來了高雪梅的消息。

  他激動點開：我到村部了，你人呢？

  仿佛一盆香噴噴的湯汁，一股腦倒在了他的身上。

  味道真好，可黏糊糊的叫人不舒服。

  張凡不知道是要生氣還是高興，繃緊嘴唇半晌到底沒忍住衝著電話那頭的高雪梅大吼：「你……知道不知道我多擔心？」

  吼完了他才想起來，沒按下錄音鍵。

  一口氣泄了出來，張凡被自己氣笑了，再次打通高雪梅電話後，語氣也恢復了平常：「我才出來，想找找你。你既然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在村部別亂走，怕黑的話叫村幹部過去看看。我這就回去，可能要回去遲一會兒。」

  高雪梅哦了一聲：「你那邊很吵，你在哪裡？該不會去了市里吧？啊？你說話！」

  張凡抿唇，終於搖頭：「沒有，我才到鎮上，沒你那麼快。你等等我，我這就回去了。」

  高雪梅舒口氣：「沒事就好，我也才到村部，我在這等你。你別著急！」

  電話掛斷。

  張凡蹲坐在馬路牙子上緩了會兒。

  這份擔憂，好像有人用錘子打了心臟一下，說不上來的鬱結。好像……好像當年分配工作後沒多久，喜悅還沒送到女友那邊，提前收到了女友分手的消息一樣。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了，腦海里亂糟糟地。

  「是我多想了。一個姑娘家，要是出事了，我真要擔責任。回去回去！人家是高幹子弟，我算什麼東西？」

  他喃喃自語，無力笑著搖頭，起身攔了輛計程車，直奔村部。

  回來的時候，院子已經收拾乾淨了。

  高雪梅還沒睡，燈光大亮，院子裡飄散香水香氣。

  高雪梅看到他進來，急急跑過來打量一番，拽著他往院子裡走：「大半夜出去，我多擔心？你瞪我幹嘛？」

  張凡抿了抿唇角：「我沒事，我是去找你，你電話打不通，我才更擔心。」

  高雪梅抱歉的笑笑，泄氣的拉了條凳子坐下：「我想，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這次鎮長出事後，許多人都在說，你肯定沒事，因為我在這裡。我……哎，我本來想瞞著的，誰知道還是被宣揚出去了，以後不知道在村里還能不能工作了。」

  張凡蹙眉。

  沒想到網絡舉報這件事影響這麼大。

  他坐在了凳子另外一邊：「我只知道你是書記的女兒。」

  高雪梅點頭：「我爸是……市委書記，省委書記是我遠方家堂叔。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張凡嗯了一聲。

  其實想不知道，難！

  機關單位里，最是依靠關係的地方。

  想隱藏，是絕對不可能的。

  高雪梅沉默了會兒繼續說：「我爸不希望我跑農村，一直怕我出事。但是畢業後，只希望紮根農村，做點我能做的。從前我跟著姥姥在農村長大，我知道農村的苦。這些年，其實也後悔過。不過我堅持下來了。這次……」

  她挑眉，忽地一笑，明亮如光，半開玩笑地問：「你該不會真的想利用我走關係，保你的位置吧？」

  張凡怔了一下，盯著她好看的眉眼看了會兒，沒生氣，很真誠搖頭：「我沒那麼想過。你來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誰。這次出事後，鎮長告訴我你的身份，但鎮裡知道的不詳細，甚至懷疑你是省委書記的女兒。我……我沒那麼想過。」

  高雪梅抿唇一樂，點點頭，相信他說：「你我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不一樣。」

  那些人……

  沒用多大的讚美，卻也叫張凡聽出了這其中的表揚。

  「我……我就是想在村里做點事情，但也挺難的。你要是覺得為難了，往後我們不互相參與彼此工作就是了。」

  高雪梅笑笑：「我沒覺得為難，反而我覺得我在這裡叫你畏首畏尾了。村子裡一些事情我還是知道的，之前也經歷過。你說貪污腐敗，怎麼就不能治理呢，可偏偏一環套一環，治理起來真的比登天還難。王德發這種人，在許多村子裡都存在。之前我遇到的幾個村長，最後也跟那些人一樣攪合在一起。打著為了百姓的旗號，不知道做了多少壞事。反正……你跟他們不一樣。」

  張凡笑笑，竟然有些害羞了。

  這樣的讚美，總覺得有點承受不住。

  「我，我也沒做什麼。項目是市里牽線，鎮裡委派，我只是……跑腿而已。」

  高雪梅哈哈一樂，起身高興拍他肩頭：「從頭到尾我都參與了，儘管背後你做了什麼我不清楚，但我明白你其中為難。你放心，你的事情你去做，我不參與太多。市里那邊，那是我爸，不是我。不過你需要幫忙，我已經竭盡所能。但叫我徇私，我可不會。還有……我有男朋友了。」

  啊！

  一絲失望，像是晴天霹靂，當頭棒喝。

  張凡覺得這天忽然就黑了。

  半晌，他才想起來回應。

  腦袋跟木頭一樣。

  「恩恩，那就好。我還怕別人誤會！」

  「那我們都說開了就好了，今天叫你擔心，真是我不應該。我也怕你出事，村里那些閹髒的事兒我見過。你啊，以後可要小心。今天是我爸的人遇見了我，要抓我回去，告訴我不要多管閒事。我猜這裡面肯定很複雜，我爸爸那邊我也不好去了解。只要我不多露面，你這邊肯定也不會受到影響，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只要你認為是對的，我只當做沒看見。哎呀，忘了說正事。那個王順義的醫院和中外合資，名氣很大，市內最出名的專家眼科醫院，就是他投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