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鳳冠
2024-05-29 08:21:56
作者: 方南難難
「不用。」顧致用手推回去了攤販遞給他的銀子。
「嗯?」攤販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解。
這白給的銀子還能有不要的道理?
「我不是那些好奇如花長相的人,我只是好奇能繡出這般出神入化的刺繡的繡娘,到底有多麼天才。」顧致搖了搖頭說道。
「你只需要跟我說說她現在在何處就行,我不會去在別人傷口上撒鹽的,放心吧。」
顧致此時溫潤如玉的公子氣質,讓攤販瞬間猶豫了。
很難不相信他所說的是真的。
「這……」攤販皺了皺眉,嘆了口氣後還是說道,「好吧,公子,我相信您,我相信您就是那個唯一不歧視如花長相的人。」
「我也知道……您是想收如花為己用,說實話,站在我自己的角度考慮,我是如何都不想讓您帶走如花的,她走了,我可能日子再也不會過得像現在這般好了。」
「但是……」
「求求您,帶走她吧!她值得更好的生活,這裡的人都不配讓她奉獻自己的一生!」
攤販突然跪了下來,眼眶裡浸沒了淚水,朝著顧致磕了個響頭。
「求求您了,公子!」
然而在他起身後,卻只看見了顧致和輪椅的背面。
「帶路吧,遲恐生變,此委託,蓉城顧致,接了!」
……
木老村內。
「天殺的,給老子滾出來!我女兒哪點差了?你哪來的狗臉敢退婚的?」
「出來!」
一個鬍子花白頭髮卻還是常青的老伯,拿著鋤頭就對著門一頓怒吼。
「楊老伯,你消停會兒吧……」
「對啊,您消消氣吧,把身體氣壞了不值得……」
「嘿,真晦氣,要我說你就是在自找不快,你那女兒什麼貨色,自己心裡不清楚嗎,別人退婚不是很正常……」
「行了,你少說兩句……」
楊老伯氣喘吁吁的,看起來像下一秒就要喘不過來氣了一樣。
但他紅著眼,還是不肯退去。
他老來得女,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卻因為女兒臉上的紅色胎記,被人當作了妖怪一般的存在,避之不及。
明明如花就是個聰明懂事的好女孩,但是在他們眼裡卻成了災星。
而楊老伯無能為力之下,只好帶著一家人住在村頭,遠離其他人,讓如花能有更好的成長環境,不至於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長大。
然而在如花長大後,這種事情還是無法避免地發生了。
女子十五,卻無人願意與之結為姻親,不但沒有人來提親,甚至連媒婆都不願意來他們家幫忙說親事。
最後還是楊老伯花錢才請到的。
但即使是請到了,也毫不意外地說不動人。
直到已經二十歲的今天,才終於與這趙家的兒子說上親。
然而在楊家歡天喜地地準備了好幾天後,趙家兒子突然又反悔了,說不願意娶如花。
原本在試著佩戴鳳冠的如花,聽到這個消息後,直接哭著跑出了家。
楊老伯這才怒不可遏地提著鋤頭便來趙家討公道。
而來到趙家後,他們家的房門卻是一直緊閉,不肯開門見人。
氣得楊老伯都想掄起鋤頭直接將門砸開了。
要不是旁邊有人攔著,可能楊老伯連裡面的人都想一起砸爛了。
……
「等等。」顧致突然伸手喊停。
「怎麼了,公子?」帶路的攤販老闆回頭問道。
走的好好的,他不明白顧致為什麼突然喊停,莫非是後悔了?
「先往這個方向走。」顧致指著西北方向說道。
「可是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東北方向啊,西北方沒人住的。」攤販更疑惑了。
不是說好讓他帶路嗎,怎麼又自己亂走,莫非……是人販子?
嘶——
一想到這種可能,攤販瞬間不寒而慄,雙腿直打顫,但是看了看,對方三個半人,還是放棄了殊死一搏的想法,只好默默地跟上了。
而顧致不知道他腦袋裡竟然還自己腦補出了一出大戲,只是靜靜地被柳嬙兒推著走。
「停。」
顧致微微彎腰,撿起了地上的一根珠釵,在手上捻搓了起來。
「鳳冠?」顧致聯想到。
「繼續吧,往這個方向。」
顧致閉著眼,聯繫攤販的訴說內容,猜想著事情的經過。
不一會兒,幾人就走到了一處湖邊。
顧致遠遠便望見了一個頭頂鳳冠長發如瀑的背影。
「你們留在此處,嬙兒你推我過去看看吧。」顧致回頭說道。
兩人離那長發女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直到已經到了伸手便能碰到的距離,正在啜泣的女子才意識到有人接近,回過頭來。
眼淚在回頭間,灑落在草地上。
顧致驚了。
此人便是他們要尋找的如花繡娘,因為她從脖子處延伸到半張臉的紅色胎記十分矚目,也十分標誌性,讓人一眼就能認得出。
但顧致驚訝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源於——她的美麗!
並不是所謂的心靈美,而是真真切切的外在美。
「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春帶雨!」顧致下意識地念出了這句詩。
不見不知道,一見才明白,原來都是以訛傳訛。
或者說,是武朝人的審美、習俗出了問題。
顧致敢說,若是如花生在現代,通過醫美技術去除了胎記後,絕對是不亞於林綰綰的美人。
「太可惜了,如此美人,卻被他們當成惡鬼來對待……」顧致搖了搖頭由衷地感嘆道,「只是一個胎記,卻被他們當成了不祥的徵兆。」
「公子若是專門來取笑我的,現在看夠了笑話,便可以離去了。」紅著眼眶的如花冷漠地說道。
「不,」顧致凝視著她的雙眼,「我說的是實話,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樣美,只是他們沒有一雙善於發現美的眼睛而已。」
「若是你自己都不自信,又怎麼能讓別人相信呢?他們的言語是刀子,但你的命不是活在他們嘴裡的。」
「你永遠屬於你自己。」
顧致此言並不是無端說出的,而是因為他看見了如花整齊放在身旁的鞋子。
那意味著什麼,他心裡清楚。
殺人容易救人難,救心死的人更難。
顧致只能用自己方法,讓已經哀莫大於心死的如花,重新燃起生的希望。
「屬於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