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怕的就是吳波被打擊的毫無鬥志了，怕他已經沒了對付顧致的想法了。難不成只能讓她柳玉如親自動手？

  那風險可太大了，不是她的風格。

  她還是更喜歡攛掇別人為她做事。

  而這一次，又讓她給成功了。

  「顧致這傢伙，可是進柳家第一天，就出盡了洋相，想要讓他丟臉丟盡，那簡直不要太簡單。」

  「只要我們到時候把之前的事都添油加醋地宣揚出去，讓柳家那古板的老太太覺著不舒服了，覺得顧致影響柳家的好名聲了，那他被踢出柳家不過是眨眼之間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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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時候沒了柳家的庇護，那他一個孤家寡人的，不就任人宰割了嗎？」柳玉如仔細分析道。

  吳波閉上眼睛聽著，不時點了點頭，不知是在表示同意還是別的意思。

  ……

  柳家。

  「顧大哥，你在嗎？」

  顧致正和柳嬙兒在後院散步，突然有一道聲音從過道處傳來。

  兩人循聲看去，才發現原來是林綰綰，怪不得會問「在嗎」這種問題。

  「綰綰，怎麼了？」顧致看著拄著竹杖的林綰綰納悶地問道。

  按理說，這個時候，林綰綰應該已經在柳家酒樓準備起今天要表演的曲目了，怎麼會還在家裡。

  聽到顧致叫她，林綰綰便確認了自己沒有來錯，但還是怯生生地有些不敢開口。

  顧致發現了她的扭捏，便主動說道：「有什麼事直說就行，我們不是一家人嗎？」

  「就是……」林綰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輕聲說道，「有客人說，總是彈《雨霖鈴》一首，都要聽膩了，而我彈以前傳唱度比較高的曲子，他們也不買帳，說都已經老掉牙了……」

  她心裡一直很猶豫，要不要跟顧致說，因為顧致最近這麼多事，自己不但不能為他分憂，反而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而且，她總感覺自己面對顧致的時候，沒了以前的坦然，不知道是不是寄人籬下的原因。

  但是最後，她再三思考後，還是鼓起勇氣來找他了，若是因為自己不來和他商量而導致意外發生，林綰綰肯定不會原諒自己的。

  她這麼一說，顧致一下便明白了。這件事他早就設想過，但是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麼快。

  膩當然是會膩的，再好的詞曲，拋去新鮮感後，觀眾就不會那麼買帳了。

  畢竟若是偶爾聽一次還好，但那些柳家酒樓的常客，幾乎是每天都來的，他們是要天天聽的，一直彈一樣的曲子，他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你原來在擔心這個呀，這好辦啊！」顧致輕鬆說道。

  一直低著頭有些黯然的林綰綰突然抬起了頭。

  她設想過顧致很多反應，但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之前拿出來的《雨霖鈴》，她雖然不是文采斐然的大才女，但是常年浸淫於詞曲之中，她也是知道，這是一首傳世佳作的。

  能拿出一首來已是極為不容易了，現在再讓他拿出一首，林綰綰都感覺自己在勉強他。

  然而顧致偏偏給她來了句——「這好辦啊」！

  離譜！

  她雖然不了解那些個狀元郎腹中有多少經綸，但是她想，怎麼也不會像顧致這般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一首頂級詞作來吧。

  她還在震驚的時候，顧致已經想好了選哪首詞了。

  「既然還是在酒樓用的，那不如繼續？」顧致想著，「柳永先生，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現在入贅在柳家，我們也算半個親戚了，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咱哥倆就不要客氣了。」

  「此曲名為《蝶戀花·佇倚危樓風細細》！」

  「蝶……戀花……」光是詞牌名，便讓林綰綰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顧致這會兒在回憶著自己以前背誦詩詞的場景，倒是沒有注意到林綰綰的異樣。

  「佇倚危樓風細細。」

  「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

  「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上片只是簡簡單單地訴說，但畫面感便油然而生。

  柳嬙兒和林綰綰腦海里瞬間浮現出顧致站在高樓上迎著春風望著夕陽，沉默地倚在欄杆上，憂愁的樣子讓人心疼。

  他，是為了什麼發愁的呢？

  兩女陷入了更進一步的沉思，想要聽到這首詞的後半闕，想要知道顧致是因為什麼而發愁的。

  而正進入了吟誦狀態的顧致，在上下片交接結束後，便又開始了朗誦。

  「擬把疏狂圖一醉。」

  「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

  想要放縱自己，喝個痛痛快快，但酒杯舉起，歌聲奏著，卻又突然感覺毫無興味。

  這是我想要的生活嗎？

  兩女心中的期待感愈發的強烈。

  她們能感覺到，前面這平實而又真切的詞句，是在鋪墊。

  後面一定會有讓情感噴發的千古絕句出來！

  換做是任何一個人這麼說她們或許都不會信，但是面前這個人是顧致。

  她們就是相信那種可遇而不可求的詞句，是顧致能寫出來的。不，準確來說，是一定能寫出來的！

  「奶……」柳嬙兒突然發現奶奶站在了顧致的身後不遠處，想要出聲喊道，但是卻被她一個噤聲動作給停住了。

  柳嬙兒有些納悶，不知道原因，而知道柳老夫人指了指情緒正高漲的顧致，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奶奶也是被顧世兄的才華所吸引過來的！

  顧致閉著眼對著天空，似在感嘆，又似在回味。

  回味著剛從他嘴裡跳躍出的句子，那屬於他又不完全屬於他的句子。

  或許以前背這首詞的時候，他只是附庸風雅，只是為賦新詞強說愁，不懂得它的意思。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經歷了這麼多，他已經明了了。

  這首詞不就是說的前世的自己嗎？

  身處高處，卻無人懂自己，被欺騙，被背叛。

  在有家人關懷的時候選擇了事業，在事業有成的時候，卻沒了家人。

  唯一以為是真愛的女友，最後也棄自己而去。

  借酒消愁愁更愁，喝下的酒就像是強灌的白水一樣，毫無作用！

  顧致眼含著淚光，微微睜開了雙眼，看到了面前的柳嬙兒，與她對視了一下。

  像是從回憶的世界回到了現實。

  不似前幾句的豪氣，他輕吟著最後一句，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柳嬙兒耳邊悄悄說著情話。

  「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