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惡魔世子4

  「既然進來了，世子爺就在這喝吧！」

  不客氣地把碗遞過去，惡魔伸手接了，看一眼碗裡奶白色的湯，舉到唇邊輕呷了一口，然後就是一副極為享受的神情。

  「涼爽，暢快，甘洌清甜，果然是好東西！」

  惡魔端著碗，幾口喝光了西米露，我接過碗，不再理他，轉身拾柴，打算生火做飯。

  

  「誒？那又是什麼？」

  惡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回頭，順著他的目光一看，勾唇，不以為然道：「那是做月餅用的悶爐，世子爺沒見過吧？」

  古代男人講究「君子遠庖廚」，說什麼為君子者不該殺生，因此，凡是進廚房殺生做飯的廚子都被歸類為下九流的行業，可見廚子的社會地位及其低下，我受的教育與他們不同，也極為鄙視這種說話，所以說出的話下意識就帶了諷刺與鄙夷。

  本以為他聽了，雖不至於怒髮衝冠，但也會有一通冷嘲熱諷地反唇相譏，哪知，人家就像沒聽懂一樣，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我挑眉笑：「小丫頭會做飯，家裡還有悶爐，想必你也會做糕點！做些給爺嘗嘗。」

  十足的命令口吻，丫的，原來惡魔在這兒等著我呢！這仇報的！

  臉色一黑，我突生一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我真是嘴賤，說什麼悶爐啊！早知如此，我就該說那是恭桶，別說糕點了，就是飯！我都要他吃不下，吐死他算了！省得我下毒！

  下意識抬頭瞥向櫥架，那裡放置著我為銀面公子準備的食材，真是可惜了……算了，天氣炎熱潮濕，留也留不了多久，師父來時，我再給他買新的便是，這些就便宜惡魔好了！

  我低下頭，默默生火，沒再說話，也不想再說話了。

  灶火生起，煮上一鍋白水，我忙碌著洗米蒸飯，無視著廚房門口那抹不曾消失的身影，我還真挺納悶的，你說這美艷世子是個吃貨，倒也說得過去，可他還有明目張胆「偷窺」別人幹活的嗜好嗎？還真是有點怪。

  可當我剛把鍋蓋蓋好，他忽然又說話了，「小丫頭，本世子聽說你除了有一個弟弟之外，還有個二哥叫章柯？本世子怎麼沒看見？」

  「什麼意思？你調查我？」

  眸光一冷，心頭升起接踵而來的危機感，我實在不懂他堂堂一個世子調查我一個小村姑幹什麼！回憶著與他接觸過的幾次，都是他一次又一次找茬，我自問，在他面前，我一點特別的地方都沒有，何故查我？真令人匪夷所思！

  「明面上的，該知道的爺全都知道，包括你父母雙親的家族……以及章宗亮的前八代。」

  他笑，笑得邪戾，眸光中卻又夾雜了一抹令我看不懂的意味不明，我又驚又怒，又氣又怒，完全沒心思深想這份意味不明代表著什麼，只思忖著他說的那句「明面上的」，什麼意思？莫非他還想查我「暗地裡的」？心下一驚，我忽然想起銀面公子，我那淪為朝堂通緝犯的魔頭師父，我靠！如果這惡魔真的知道點兒什麼，那可就糟糕了。

  「你緊張什麼？爺說過，爺不會再為難你！」

  惡魔世子一挑眉，拋過來一道自以為極致誘惑的媚眼，可惜，這種眼神或許對蘇含英那等花痴有用，可對於我，抱歉！姑奶奶我只當他眼抽筋兒！

  冷冷一笑，我頗為諷刺地說：「對！世子爺確實曾經說過，只要我放開你，你就再不會找我麻煩，但是當時，我又是怎麼做的？我不但不信你，還用刀傷了你的脖子，所以你現在告訴我說你不會再為難我，我依舊不信！哼！只怕這世上，能讓世子不為難的，只有花櫻公子一人而已！」

  惡魔世子北冥臻倏然沉下臉，眉頭輕皺，嘴角緊抿，再不言語。

  好吧！花櫻就是他的底線，是他必怒的逆鱗，就像上次在胡同里一樣，我張嘴提起春情館小倌，他立刻就變了臉。

  看著他邪戾而莫測的眸光，我心裡微微有點後悔，覺得自己的試探雖然摸清了他的底線，但也不能真的激怒他，不然他暴怒起來，那後果也不是我能承擔的。

  於是，我暗暗深吸一口氣，平淡道：「世子爺喜歡什麼口味？廚房煙大，如果被熏到就不好了，世子還是回院裡歇著吧！」

  北冥臻沒有發怒，他不但沒發怒，還輕輕扯起嘴角，可他鳳目里的眸光卻更加邪佞而乖張，只聽他道：「小丫頭，你的膽子當真不小！但今日，爺心情好，只要你做的飯菜順了爺的心，爺就不予你計較，至於飯菜口味，你隨意。」

  說完，他一旋身便回了院子，只留下一廚房的煙火氣和一個微微發愣的我，他真沒生氣，我聽得出來，他若生氣，說話語氣就不會如此平靜了！

  我不再多想，一門心思燒起悶爐之火，開始準備食材做蛋撻，他說要吃順心的飯菜，我還能糊弄嗎？只怕要使出渾身解數做頓可口的，只有讓他吃滿意了，才能滾蛋！只有他滾蛋了，我才會覺得踏實！

  蛋撻做好，熱氣騰騰飄散著蛋奶香的味道，端木盤走出去，放在北冥臻的小桌上，十多隻金黃色的蛋撻被輕薄鐵皮托托著，賣相著實誘人得很，北冥臻從太師椅上探過身子，看著蛋撻挑了挑眉，伸手就要去拿。

  「別動，小心燙！」

  他手剛伸過來，我下意識便打了一下，北冥臻手一僵，抬頭愕然看我。

  一抹尷尬浮上臉頰，我訕訕一笑，解釋道：「燙著世子爺，我可賠不起，爺等會兒！」

  返回廚房，取了鐵釺手套新盤子等用具，再返回院中，我半蹲在小桌旁，戴上手套，用小鐵釺一個一個將蛋撻從燙人的鐵皮托里撬出來，再放去新盤子裡，一隻盤子放五隻蛋撻，一併推到他面前。

  「好了，世子爺可以吃了，一盤吃完也有三分飽，吃太多，晚飯就該吃不下了。」站起身，我立在小桌一旁。

  北冥臻優雅地拿起一隻蛋撻，放到唇邊，咬下一口，因著食物的美味，他眼底不在輕佻邪戾，而是柔和滿足的光。

  便在此時，大門開了，何月娘提著藍子，牽著蘇衛回來了，她們身邊還跟著剛剛回村的章柯，一身青竹色的長袍，一臉考試沒考好的低落模樣。

  「嗯？這就是你二哥？」

  北冥臻抬眸望向大門，一隻蛋撻入口，似漫不經心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