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等你

  畫廊，大堂，那車夫走到葉北跟前。

  身上大汗淋漓，因為常年拉車，手上滿是死繭，這種人，不管做什麼事情，都習慣性的用力。

  但，掏出那黑色的紙張時，他的動作卻非常輕柔，小心翼翼，生怕會弄壞……

  葉北接過黑色紙張，面色毫無波動，隨手放在桌面。

  車夫見狀，臉上的憨笑再次出現：「東西我已經送到了！但這店的藝術，我可不懂……」

  葉北不答。

  車夫站在桌前，並沒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在繼續嘮嗑：「我這種人啊，能活著就好了，能賺錢養家就行，一輩子也就這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也不想留下一些什麼東西，流傳千古，只想家庭和睦，一輩子也就值了……」

  

  聽到這話，葉北目光悠然，這才輕輕開口：「生下來，活下去！」

  「是啊……就像是這些字畫，無非就是把一些風景給留下來，看著是好看，可不中用，真不如照相館，先生，你年紀這麼輕，完全可以考慮換一份工作……」車夫似乎沒有聽到，還在繼續。

  「不用！」葉北聲音淡淡。

  車夫訕笑，他總感覺葉北很神秘，可實在是太冷了。

  他撓了撓後腦勺，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接話。

  沉默數秒，車夫眼前一亮，這才繼續說道：「對了，先生……那個，給我這紙張的人，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你！」

  「我一直在等你說！」葉北淡然回答。

  車夫聽得有些不明所以，心想，難道這年輕人，真會預知一些沒發生的事情不可？

  但很快這車夫又淡然了。

  管好自己就行……其它那些事，能少操心就少操心。

  「那人說話很奇怪，我也不是很懂……嗯，原話是這樣的：轉告他，故人也在等你！」車夫認真說道，目光中帶著許多的疑惑，總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

  「我知曉！」

  葉北淡然點頭，並未有絲毫的驚訝，但他的思緒，在這一刻，卻是飄蕩到了很遠。

  九萬年前！

  泰山，山巒巔峰之上，一名少年，負手而立，寒風蕭蕭，白雲齊腰。

  一位挑擔的山夫滿頭大汗，遞來一張紙布，恭敬的放在少年身旁。

  那人感嘆生活不易。

  那人也是很能嘮嗑……

  「上仙，有人讓我轉告你，故人也在等你！」

  但最後，那山夫卻說了這樣一句沒有由來的話……隨後，便是默默下山，再也不見其人。

  七萬年前。

  南方小城，一名少年，正在河邊垂釣，烈日炎炎，樹蔭之下，卻又帶著幾分冰涼

  一位漁夫，渾身被汗水所濕透，他劃著名扁舟，在湖面上當起漣漪，悄然而來，遞來一竹簡，放於葉北旁邊。

  那人感嘆捕魚幸苦。

  那人也滿足生活現狀，覺得這一生值了。

  「仙人，有人讓我轉告你，故人也在等你！」

  同樣的話在出現，葉北卻並不以為然，手腕一動，一條魚兒掛勾前！

  兩千年前。

  咸陽城樓，一名少年，白色長衫，塞外大風，颳得他衣衫嘩嘩作響。

  一位穿著鎧甲守城巡邏兵卒，皮膚黝黑，遞來一張蠶絲布，輕輕放在少年旁邊。

  那人感慨太平盛世。

  那人只想混跡一生，娶妻生子。

  「大人，有人讓我轉告你，故人也在等你！」

  兵卒開口，恭敬說道，隨後轉身離去！

  畫廊，大堂……

  車夫見葉北一直沉默，已然轉身，正欲離去……

  葉北坐在桌前，那六張畫面竟然全部重合……

  「縱然相逢應不識……」

  許久，葉北這才一聲輕嘆，緩緩回神，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看向已經走到了門口的車夫，他決心打破這輪迴，嘴裡輕聲詢問：「給你這紙張的那人……相貌何樣？」

  已經走到門前的車夫，聽到這話，頓時頓足。

  「模樣？我已經記不清了……」

  回頭，看向葉北，車夫思考了數秒，發現自己不管如何，都已經記不起那人的相貌。

  「嗯！」

  葉北點頭……他知道，繼續問下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車夫，僅僅只是一名傳話者。

  「這裡有一幅畫，是這畫廊中的一件藏品……今日你為我送來這紙張，這幅畫贈予你吧……算是了卻一些因果！」葉北喃喃，說話的時候，滑落在地上的那半紙清明上河圖，神奇的浮起。

  然後不藉助任何力量，朝著那車夫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

  車夫瞳孔一瞪。

  他只是一名凡人，何以見過這種詭異的情況？

  撲通……

  嘴裡驚呼時，他雙腿一軟，竟然忍不住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神……神仙？這是，仙術？」聲音顫抖，雙手卻本能的伸出，接過了那幅畫。

  葉北見狀，食指輕輕一動。

  那車夫震驚的面色，變得茫然。

  雙手拿著畫，木訥的朝著畫廊外走去！

  當那車夫走到自己的拉車前面時……目光這才恢復了正常。

  「咦？什麼時候，手裡多了一張畫？」感覺手裡有東西，打開，看了眼，滿是奇怪，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覺得那畫非常漂亮，畫風寧靜，仿佛自己那愜意的生活，隨即搖頭：「算了，不管了……這畫不錯，等有時間找塊鏡框裝起來，放在家裡擺著也好看！」

  說罷，車夫隨手將那畫捲起，放在了拉車的儲物屜中。

  雙手拉車……

  雖天色漸晚，但他還是快步在古街跑著，等候著下一位顧客！

  生活永遠都是這樣不斷的重複，但這車夫，並未覺得枯燥，在他看來，每一位顧客，所談吐的故事，都有所不同……這或許就是除了拉車賺錢外，唯一的樂趣吧！

  ……

  吱！

  畫廊，大堂，當車夫離開後，葉北手指微微一動，畫廊的門自動關上。

  同時，大堂中那些燭光燈，也瞬間點燃，將這裡照的明亮。

  葉北坐在桌前，目光幽幽……

  嘩！

  良久，他將桌上那故人的畫像收起。

  這才伸手，拿起了黑色紙張。

  黑紙，摺疊了兩次……

  葉北目光淡然，動作優雅，指尖一動，這黑紙便是全部展開。

  但是，黑紙上面，卻是沒有任何字，也看不到任何的內容……而葉北卻是看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