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掛字

  「老爺，您這些字，我都臨摹得差不多了！不過總感覺差了寫什麼！」

  一名男孩，手提毛筆，正在一木板上練字，旁邊站著一名白衫少年，目光漠然，負手而立……一行字寫完，男孩眉頭稍皺，輕微搖頭，總覺不滿。

  「繼續練！」少年輕答，毫不客氣。

  「老爺，您看，差不多了。」

  一名中年男人，拿著字畫，恭敬的遞給一名少年，聲音微顫。

  「還不夠！」少年搖頭，聲音冷漠。

  「老爺，這次應該成了。」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者，提著毛筆，手拿字畫，目光滄桑。

  「尚可！」少年接過字畫，稍微看了眼，輕輕點頭。

  老者聽罷，大喜，手舞足蹈，如似孩童，數十年的努力，總算是得到了認可！

  但，就在老者開心至極時，少年漠然漠然開口道：「以後，只有王羲之……那些字畫，全部都是你所創，明白麼？」

  「老爺，不可……這是大逆不道啊！」老者面色一頓，隨後撲通一聲跪下，惶恐不已。

  少年聲音悠然：「歲月流逝，唯我長存……有些痕跡，我並不想抹去，所以每隔輪迴，我都會尋人代筆……你，便是其中之一！」

  聽到這話，老者身形微顫，雖未全理解，但他知道，老爺作出的決定，是不會更改的，許久，他內心輕嘆，嘴裡開口：「老爺！我明白了……」

  那一日之後……

  少年不辭而別，飄然離去，雲遊四海。

  而王羲之，在偽造一切時，卻留有一定私心，耗費一生財富，在自家院內掘出密室，雖接替了葉北字畫，但也有許多，他是沒有蓋上自己章的，偷偷將大量葉北的真跡深藏其中……

  時光一晃，已過千年。

  這件事，葉北早已知曉，可一直無暇處理，隱居崑崙山時，特意提筆記下。

  八十年前，他來過一次，時光已過千年，那些字畫並未署名，覺得銷毀，有些可惜，便又離去。

  八十年之後，他又重遊故地……

  畫廊中，葉北安靜的站著。

  良久，思緒才從千年前歸來，轉身，將帶來的那故人卷畫收起，嘴裡淡然，喃喃自語，直接作出了決定：「那些字畫，已是羲之之筆，並未留有我名，曾經的許多筆墨，也已經被後人所劃分，歲月長河，既然讓它們留下，也是一種緣分，索性還是讓它們面世吧……」

  ……

  翌日！

  天色剛亮，

  王古，便是急匆匆的從房間裡面沖了出來。

  手裡拿著字畫，小心翼翼，生怕弄壞。

  身上還是昨日那套衣服，眼睛上，也是戴著那昨日的老花眼鏡……

  只是，此刻的他，面色卻是紅潤有光，仿佛有什麼大喜事，但眼角周圍卻泛黑，瞳孔中也布滿血絲，說明他這一晚並未休息好。

  咯吱……

  推開畫廊的後門。

  王古看到負手而立的葉北後，身形一頓，再也沒有昨日那種無禮。

  但是心臟，卻是止不住的狂跳著。

  「先生，這字畫，真的是您昨日所作？」開口，語氣格外認真。

  葉北輕答：「嗯！」

  「不可思議啊，真是不可思議……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絕對不敢想像會有這種事情，我敢保證，這幅字畫若是掛出去的畫，定會引來巨大的震動！」

  得到肯定的答覆，王古無比開心，如似孩童，嘴裡嗷嗷叫嚷道。

  隨後在畫廊中，找了個畫框。

  神情認真，目光凝聚，熟練的裝飾了起來……完全沒有意識到，作畫的人，遠遠比那字畫更加珍貴！

  半個小時後。

  字畫裝飾完畢。

  王古興奮的打開了畫廊的門……

  將《蘭亭序》的字，和《蘭亭序》的畫，一起擺在了門口。

  這一日，他並未拿筆，像是往日一樣作畫自娛，而是擺了一張小竹椅坐在字畫旁邊，目光炙熱的盯著來往的路人，希望有識貨者一起鑑賞。

  同時，眼角的餘光，不時掃在字畫上，生怕一不留神，這字畫會憑空消失一般。

  時辰很早！

  天際升起了一顆鮮紅的朝陽。

  那陽光灑落在古鎮的街道上，灑落在那些琉璃瓦上，折射出靜謐而祥和的風景。

  古鎮在經過開發後，徹底成為了旅遊小鎮，就算是清晨，也從來不會缺乏遊客。

  街道上，人來人往，無數男女，歡聲笑語，擦身而過。

  可畫廊門口……

  擺出了那兩幅字畫後，其結果並不如王古的意。

  時間流逝！

  第一名駐足的人，是一名女孩，年紀不大，穿著花裙。

  當她停在字畫前，認真打量時，王古面色稍息，以為是識貨之人，正欲講解……卻只見那女孩掏出手機，隨後拍了兩張照片後，便當即離去。

  第二名駐足的人，是一名中年大叔，他雙手背負，目光睿智。

  走到字畫前，彎腰，低頭……

  王古喉嚨涌動，心想，這應該是一個識貨的人，又欲開口。

  那中年大叔卻猛然站直了身體，輕輕搖頭，轉身就走……十步之後，一個納悶的聲音傳來：「這畫廊都改寫字了！還真閒啊……這種字還想賣錢，都不如我寫得好！」

  王古聽到這話，臉上的肌肉猛抖，心裡則是憤憤不已。

  第三名駐足的，是一位老者。

  那人眉目慈祥，面若含笑，只是嘴裡缺了幾顆牙，看起來稍怪。

  他走到字畫前，蹲起身體，認真看著。

  「先生，這幅字，來歷可不簡單……」王古見狀，趕緊開口，他覺得這是一個機會。

  「小伙子！老朽又不識字，哪裡知道寫的是什麼？只覺得這扭扭曲曲的，看著怪彆扭，你這店生意很少，老朽勸你還是收進去吧……不然肯定做不下去的！」那老者聽罷，站起身，笑眯眯的一句話，差點讓王古吐血。

  一連擺了三個小時。

  依舊沒有識貨之人……

  世間變化滄桑，遊人們，大多都只追求時尚，字畫無人識得，也算正常！

  就在王古失望，準備將字畫收回，擇日找一些專家去鑑定時，對面古董店中，走出來了三人。

  他們面色冷冷，氣勢騰騰。

  直奔王古方向而來

  王古見狀，大驚，一把將字畫護在身後。

  而走在最前方的老者，本欲開口說話，但走到字畫前，稍微看了眼後，身體猛然停住，瞳孔開始不斷的放大，身上那騰騰的氣勢，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股驚詫和震撼。

  ……

  畫廊中！

  葉北安靜的坐在桌前，觀賞著那川流不息，形形色色的路人，而這一幕幕，他自然都看在眼裡。

  只是！

  他的目光中，無喜無憂，平靜至極，超脫在上。

  仿佛那字畫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