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留下

  大雪紛飛。

  從廚房到亭內，有一段路程。

  三人端著托盤時，皆是彎腰，小心翼翼的用身體將那風雪擋住。

  可是……

  依舊有不少雪花，落入菜中，再被那溫度所融化。

  「老爺！菜都熱好了！」趙柄生走在最前面，踏入亭子，他將那三份菜，重新放在石桌上擺好：「老奴這就去拿一把椅子過來……」說完，帶著托盤，轉身朝著最近的房間走去。

  「老爺，我們的菜也最好了，都是當年您最喜歡吃的菜……」

  金如凡，劉之雲兩人也輕輕將托盤中的菜放在石桌上，恭敬開口。

  他們做的，全部都是家常小菜。

  一份剁椒魚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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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麻婆豆腐……

  如果沒錯的話，這是金如凡做的，他是『蜀』人，喜歡吃辣，當初學做菜時，這兩份菜做得最出色，經常被葉北所誇獎。

  一碗豬肉燉粉條。

  一碗地三鮮。

  這肯定是劉之雲做的，他是『關東』人。

  對於這些記憶，葉北還是熟悉得很……

  「歲月一晃即過，我還記得，當年教會大家廚藝的時候，每個人都有幾手擅長的菜，各有特色……就是啊不知道這味道，是否還和當年一樣！」

  看著那擺在石桌上的菜，葉北坐在一旁，拿起筷子，並未動手，而是輕聲說道。

  劉之雲，金如凡聽罷，身體皆是一怔。

  「老爺，這些年來，老奴每天都在練習廚藝，從來不敢忘記……就在等著有一天，老爺能夠重新回來，再親手做給您吃呢！」

  劉之雲反應很快，認真回答，態度恭敬，並未說謊。

  金如凡也快速開口：「老爺，老奴這些年來，亦是如此，就算有錢後，也是每天自己親手做菜！從未敢忘！或許菜和當年味道不同，但只會更好，不會再差！」

  「嗯！」

  葉北點頭，輕嗯了一聲。

  一旁，王安聽到這話，內心不免為兩人鬆了一口氣，這一次考驗，兩人算是又勉強過關了，雖然痛恨背叛，可是他知道，曾經的故人就那麼幾個，少一個的話，總歸會少些什麼。

  ……

  吱——吱——

  那厚厚的雪花，被踏著發出吱吱的聲音。

  龍鼎莊園，內院，格外寂靜。

  趙柄生賣力的提著一把木椅，明明下著大雪，天氣很冷，但是他的額頭上，依然冒著一些汗滴。

  「老爺，椅子來了！」

  走進亭子，趙柄生將椅子放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撫了撫身上的雪花，恭敬而輕聲的說道。

  「嗯，你搬到石桌旁坐下！」葉北點頭。

  「是，老爺！」

  趙柄生將那木椅放在了劉之雲和金如凡兩人中間的位置。

  但他並未直接坐下……

  而是佝僂著身體，端起放在石桌上面的酒壺，開始倒酒著，當酒都倒滿後，他穩穩的握著屬於自己的那個酒杯，看向葉北：「老爺！這一杯酒，老奴敬您老人家！」

  說罷……

  仰頭，一口就將那杯就飲盡。

  藏了千年的酒，雖然香醇無比，回味無窮……可是，酒勁也足得很，這一杯酒下去，趙柄生感覺喉嚨有些發燙，像是火燒一樣。

  「老爺，老奴也敬您一杯！」

  金如凡，劉之雲見狀，也站起身，不敢耽誤，學著趙柄生，也是一口將酒飲盡。

  王安坐在旁邊，倒是淡定得很……

  經過這兩天和葉北呆在一起，他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越發的成熟起來了，他知道，很多事情，老爺並不在乎，做得越多，只會越錯。

  「坐！」

  看著三人空杯，只是輕輕吐出這樣一個字，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態度。

  三人當即坐下。

  而葉北在這個時候，則是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幾分輕嘆：「八十年了，上一次像這樣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你們都還只是孩子……喝酒，也只是輕抿，覺得辣！」

  王安聽到這話，身體稍震。

  金如凡，劉之雲兩人低頭，眼神中的恐懼增多。

  倒是趙柄生，那木然的眼神中，更多的是悲涼：「是啊！當年第一次喝酒，覺得那種東西，難喝得很！可是隨著時間流逝，卻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酒了……能夠解憂，能夠釋愁，更能醉人！」

  「或許吧！」葉北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一點菜，放入嘴中，說話時惜字如金：「吃菜！」

  「是，老爺！」

  當葉北動筷後，這四人才紛紛開始夾菜起來。

  只是他們四人約束得很，動作不僅緩慢，夾起的菜還非常少！

  亭內，又變得安靜無比。

  葉北一筷又一筷的吃著……

  金如凡和劉之雲兩人也在吃菜。

  平日那早就練習了無數次的菜餚，放入嘴中後，他們總感覺有些苦味，於是不時抬頭看向葉北，擔心會讓他不滿意。

  可是，葉北的臉上，自始至終都淡然無比，看不到任何的感情波動。

  一手拂袖……

  一手舉筷，動作看似粗俗，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美感和優雅。

  盤中的菜越來越少。

  石桌上面的酒，也逐漸見底……

  十分鐘後！

  嗒！

  葉北放下筷子。

  劉之雲，趙柄生，金如凡，王安……紛紛抬頭，朝著他看了過來。

  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都凝固在了一起。

  葉北淡然開口：「今日足矣，小安，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聲音很輕。

  說完之後，葉北一襲白衣，從石椅上站起。

  王安也立刻站了起來。

  金如凡，劉之雲更是毫不遲疑……

  唯有趙柄生，依舊坐在石椅上，酒讓他面色泛紅，帶著幾分醉意，目光放在葉北身上，聲音喃喃：「老爺！畫中人的位置在……」

  「如若有緣，必會相見，她的位置，她遇到的困難，順其自然就行！」

  葉北打斷，聲音輕然。

  說罷，轉身，拂袖……動作幽幽的朝著外院的方向走去。

  王安，金如凡，劉之雲三人跟上。

  趙柄生則是癱軟的坐在石椅上，看那空蕩蕩的菜盤，看著那已經喝得一滴不剩的酒壺，看著視線中那四人的背影，只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湧向心頭。

  「都走了啊！那麼多算計，那麼多的手段，可最終……留下的只是自己！」

  當葉北四人，踏出內院時，趙柄生滿頭白髮，搖頭輕嘆，同時伸手，動作緩慢的解著金色黃褂的衣扣，任憑四周的冷風，灌入自己的身體中。

  一把微型並且鑲鑽的黃金手槍，緩緩從黃馬褂中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