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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9章 所以,她走了

2024-04-30 12:36:59 作者: 冷青衫

  眼睛壞了,當然看不見自己的變化,我以為自己表面上是什麼都沒有露出來的,卻沒想到——

  為什麼周圍的人都不告訴我呢?

  「怎麼會這樣?大小姐,你昨天才離開,怎麼會——你這兩邊的頭髮都白了好多!」

  素素焦急的聲音在耳邊響著。

  我摸著自己的兩鬢,過了一會兒,突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輕寒……

  我以為那些已經離開了的,原來,還是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以為深埋在心裡的,不被任何人知曉的情緒,原來,都那麼毫不留情的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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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素這個時候已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抓著我用力的搖晃了一下:「大小姐,到底怎麼了?」

  感覺到她的手在不自覺的抽搐,抓著我肩膀的時候幾乎要掐進我的皮肉里,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的其木格就輕聲說道:「顏小姐的眼睛看不見了。」

  「什麼?!」

  素素大驚,急忙對著我:「大小姐,怎麼會這樣?」

  我感覺到眼前有東西晃了幾下,應該是她拿手在我眼前晃動,測試我能不能看見,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平靜的對著她,說道:「別大驚小怪的,我只是——只是看不清,沒有完全瞎。」

  「大小姐!」

  她再一叫我,聲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看不到其他的人和事,但這個軍營已經布置好了,現在裴元灝過來,應該是立刻就要商定如何征戰勝京的事,我們還站在這裡說我的眼睛,實在有些「不合時宜」。

  我伸手拉著她,說道:「這件事晚一些我再跟你說……你別哭。」

  可是,這個時候的安慰已經不管用了。

  素素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那哭聲也顯得非常的突兀,周圍不少人都朝著這邊,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然後,我聽見裴元灝走過來,他看了看我們,顯然也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

  但他只對我說道:「還好吧?」

  我說道:「我沒事。」

  「那,你先回去休息。」

  「對了陛下,」我對著他說道:「南宮貴妃也在營地里,陛下要不要過去看看她?」

  「……」

  裴元灝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道:「等過一會兒再說吧。」

  我點點頭,然後轉向素素,說道:「你不要光顧著哭,先帶我回去休息,你要我站在這裡嗎?」

  她哭得幾乎要厥過去了,還是其木格扶著我,拄著拐杖,又帶著她,慢慢的走回到了我們的營帳里。

  素素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

  這個丫頭,自從艾叔叔離世之後就一直跟著我,我對她來說是主人,更像是個親人,我也知道她把全身心都付到了我的身上,而現在看著我這樣,她當然是肝腸寸斷。

  我坐在床上,感覺到她趴在我的膝蓋上,已經哭得淚水浸透了我的衣裳,也無法安慰她,只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髮:「傻丫頭,你哭就能讓我的眼睛復明嗎?」

  「……」

  「你這樣的哭法,把自己的眼睛也哭壞了怎麼辦?」

  「……」

  「誰來照顧我?」

  「大小姐……」雖然我這麼說了,可她還是哭得停不下來,整個人都在抽搐:「為什麼會這樣?你怎麼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

  「……」

  「才一天啊,你才走了一天,就這樣了。」

  「……」

  「到底怎麼了?」

  我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只是做出一點溫柔的微笑,輕輕說道:「沒有什麼,你也不要問了。」

  「……」

  「我很好,我沒事了。」

  「大小姐!」

  聽見我這樣說,她卻反倒哭得更傷心了。

  我花了很長的時間也不能完全的安撫她,畢竟這個變故對她來說有些太大了,哭到最後,她的聲音都哭啞了,我擔心她真的會哭壞眼睛,就讓她趴在我的膝蓋上嗚嗚的哭。

  過了一會兒,哭聲漸漸的小了,我知道,她哭累了,睡著了。

  正在這個時候,有人走進帳篷:「怎麼了?」

  我聽見是裴元灝的聲音,立刻伸手在唇上噓了一聲:「小聲一點,她睡著了。」

  他就站在那裡不動,讓人過來幫忙,把素素從我身上扶起來,抱到床上去睡下,我聽見她嘴裡還喃喃的叫著我,大概是在夢裡,也在為我擔心著。

  我嘆了口氣。

  摸索著拉起毯子蓋在她身上,輕輕的拍了拍她,然後轉身往外走去。

  裴元灝走在我身邊,輕聲說道:「你不休息一會兒嗎?」

  我搖頭:「我睡不著。」

  他沒有說話,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看著我,可能是在看著我的頭髮。難怪之前都一直不說話,難怪,他讓我哭出來。

  他看了我一會兒,還是說道:「你還是多休息一下吧,接下來,恐怕沒有太多的時間給你睡。」

  「……」

  我望向他,大概也明白他在說什麼,輕輕點了點頭。

  我又說道:「陛下不去看看南宮貴妃嗎?」

  他遲疑了一下。

  我說道:「不論如何,還是去看看她吧。」

  他對著我說道:「你呢?」

  「……」

  「你對她,還有什麼嗎?」

  這句話說得有些模稜兩可,但我明白他的意思,南宮離珠曾經身系輕寒的安危,若不是她一定要留在這裡,也許輕寒可以早早的解毒,也就不至於——

  甚至,在我來找她之後,她還那樣對我,逼我發那樣的毒誓,我都只能服從,但現在,輕寒已經走了。

  也許,我可以把她碎屍萬段了。

  但只是這樣一想,我就覺得一陣說不出的疲憊,現在好像任何感情對我來說都是負擔和沉重,只是想一想,都覺得承受不起。

  連憤怒和恨,也一樣。

  我輕嘆了口氣,說道:「沒有什麼,我也並不打算對她做什麼。陛下不必擔心。」

  他看了我一會兒,說道:「朕不是擔心她。」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而他抬起頭來看著前方:「就是這裡嗎?」

  憑記憶走到了這裡,我知道我們已經到了南宮離珠所住的那個帳篷,有人要進去通傳,被裴元灝阻止了,他伸手撩起帘子,扶著我一起走了進去。

  帳篷里那種沉悶的,陰冷的氣息讓我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裴元灝突然「唔」了一聲。

  我轉頭望向他,又對著前方,不明所以的——怎麼了?

  裴元灝立刻走進去,我聽見他的腳步聲急促而凌亂,繞著這個帳篷走了一圈,然後走回到我的面前。

  我聽得出他的呼吸亂了,急忙問道:「怎麼了?」

  他說道:「她不在這裡面。」

  「……」

  我的心忽的沉了一下,但立刻又說道:「是不是出去迎你了?又或者,她出去散心?我之前在這裡的時候,她就一直把自己關在這個帳篷里,很久都不會出去見一下人的。」

  他沉默著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叫了人進來,吩咐道:「去營地里看看,把南宮貴妃找回來。」

  「是。」

  那侍從轉身便下去了。

  我和他站在這個沉悶的帳篷里,因為沒有光的關係,我的眼前一片黑暗,這種深陷黑暗的感覺越發讓人覺得壓抑,我隱隱感到自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了。

  裴元灝說道:「要不要出去站一下。」

  我搖頭,又說道:「或者,可以找霍大人問一下,他不是奉命過來這裡準備的嗎?」

  裴元灝想了想,這一次,他想的時間長了一些,然後又叫了一個人進來,讓他去把霍聯誠叫來。

  這個時候,我才恍惚的想起,剛剛在營門口接駕的人群中,我好像沒有聽到霍聯誠的聲音。

  不會出什麼事吧?

  過了一會兒,第一個侍從跑了回來,他氣喘吁吁的稟報導:「皇上,已經派人四處找過了,並沒有見到南宮貴妃的蹤影。」

  我的眉頭皺了起來。

  我問道:「要不要去營地外面看看?也許她——」

  裴元灝慢慢的走到了前面去,我聽見他的腳步聲停下來,這個時候突然說道:「不用了。」

  「為什麼?」

  他沒有說話,而是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再走回到我面前,將一個東西塞進了我的手裡。我稍微的捏了一下,才勉強辨認出那是一隻瓶子,而且形狀特殊,似乎是特製的,晃動了一下,裡面傳來了咣啷的水聲。

  我說道:「這是什麼?」

  「是血。」

  「血?!」

  我驚了一下,再用力的捏緊了那瓶子,突然明白過來什麼:「她——」

  「她走了。」

  「走了?」

  「嗯。」

  「那,那她留下什麼了嗎?除了這瓶血,她還留下其他什麼東西給你嗎?」

  裴元灝沉默了一會兒,似乎也是在看著這個帳篷,然後說道:「沒有,什麼都沒有。」

  「……」

  「她大概,也無話跟朕說了。」

  我的心頓時像是被一隻黑手擭住,有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

  南宮離珠竟然走了,留下這一瓶血,然後走了。

  而她竟然什麼都沒有留給裴元灝,連一個字,一句話都沒有。

  我想了一會兒,才又明白過來,她逼我發了那樣的毒誓,逼我答應回到裴元灝的身邊,也許對她來說,就已經是將所能給的,都給了。

  所以,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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