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高老實2
2024-05-29 07:22:41
作者: 白色頑石
東鄰家有兩個女兒,一個比老實大一歲,一個比老實小一歲。
兩個女兒都長得像黃鸝鳥一樣,不管白天黑夜,高老實都能聽到她們嘰嘰咯咯的歡鬧聲。
聲音傳到高老實的心裡,就喚醒他心裡的一頭野鹿,撞的他胸膛嘭嘭有聲,又好像有一隻小手在他心裡抓撓。
她們的臥房緊挨著高老實家,兩家之間圍牆也不算太高。
高老實踮踮腳就能看見她們院子裡晾曬的衣服,特別是兩個女兒的衣服尤為著眼。
黑夜給了他靈敏的視覺和聽覺。高老實和夜氣融合,可以分辨出任何夜間活動的活物。他不用眼睛看,連蚊子公母都能分清楚。
他可以聽到兩個姑娘睡覺時均勻的呼吸聲,能聽到她們的囈語,可以聞到姑娘屋裡透過開著的窗戶飄出來的香。
甚至閉上眼能觸碰到姑娘家的小情緒和小秘密。
本來這些是和他無關的,但卻被他聽到,嗅到,並幻想出房間內的一切。心裡惴惴的,罪惡而興奮不能自已。
鄰居家那架葡萄樹,為啥有一根藤蔓翻過牆來結了一串細碎青澀的果實?
這無根的葡萄結在他心裡,只要心念一動就有酸澀的汁水從心裡反流到嘴裡。
高老實是自卑的,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就他的家境是不可能娶上婆娘的,也只有想想,但想的越多越痛苦。
再後來,當黑夜來臨的時候,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了,身體已經和這黑夜裡的夜氣完全融合在一起,自己的身體和意識被一絲絲涌動的黑暗控制。後來他想,當時的自己誠真是被黑暗吞噬,心靈迷失在夜的黑暗裡,且不自知了。
有一天鄰家倆姑娘對爺娘說,睡覺時總感覺有人在偷看她們。
阿爺留了心,有輕微夜盲症的老頭,借著夜色微弱的月光發現閨女臥房屋山一側,牆上斜倚著一節木頭。
他左看右看覺得奇怪,誰會把半截木頭放到牆頭上?
向著木頭輕咳一聲,那木頭動了,跳下牆頭,竄進高老實家屋裡去。
看那身手動作,必定是高老實。
老頭沒有聲張,轉頭回屋睡覺。
第二天他到豎起「木頭」的牆頭看時,高老實家挨著自家女兒臥房的牆頭磨蹭的錚明瓦亮,而屋山牆上有一個很小的孔洞,透過洞正好看到他們兩個女兒的床。
老頭很生氣,沒想到滿臉忠厚老實的一個人竟然有這歪心眼兒,又想想,高老實終歸是本家,自家閨女被偷窺傳揚出去也不好聽,家醜不可外揚。
他找了老實,在沒人的曠野里。他說:「老實,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老實使勁低了頭,拼命點頭。
良久老頭探口氣又說:「就這樣吧。」
鄰居老頭把這事告訴了自家婆娘,要婆娘告誡女兒,以後睡覺多留點心。
他那婆娘卻不管不顧,隨口就傳說出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高老實偷看人家閨女睡覺的事在莊裡傳開。
莊裡人的「相看」是做到明處,耍嘴而已,最多算是半真半假的玩鬧。
雖然有時候也假戲真做,鬧出些枝枝蔓蔓,雜七雜八,但至少是你情我願。
而高老實和他們不一樣,他是做在暗處,做這樣下怍無恥的事。
看似人畜無害的一個人竟是藏的這麼深?這是很危險的。
從此高閣莊女人們仿佛都變成了貞潔烈女。見了他都躲的遠遠的,掩了口鼻,深恐自己呼出的氣息被高老實吸到肚子裡,她們就不再貞潔。她們遠遠的在高老實背後指點並壓底了聲音說話,表情嚴肅的努努嘴,眼睛不時的向著高老實的方向瞟看。在憤怒中夾雜些嬌羞,好像被偷看的人就是她。
唉,老實人就應該有個老實的樣子,有些錯誤是一生都不能碰觸,一生都不能犯的。
從此莊裡貞潔烈女們對高老實唯恐避之不及,更是要自家男人不再僱傭這德行不端的人幹活,免得引出閒言碎語。
黃泥抹到腚上---不是屎也是屎,誰說的清?
高老實從此開始變得寡言少語,天黑後,甚至懼怕回到莊裡,更怕回家。
夜裡他經常在莊外邊已經破敗不堪只有些石人石馬東倒西歪的北閣子附近遊走。走到哪算哪,困了倒頭就睡,甚至天剛亮時,有人看見他從墳園地里走出來。
莊裡更少有人再和他說話,就像是躲狗屎,躲瘟疫一樣,不再睬他。
沒有人會理解他的痛苦。一個犯錯誤的孩子不被原諒,而是被冷落,被疏遠,被鄙視,被邊緣化,被唾棄,內心的痛苦有多大?
每當夜晚來臨時,他怕聽到那些騷浪怪異聲音,不敢回莊裡住了。在曠野上像野獸一樣嚎叫。
他的痛苦來源於他內心的掙扎矛盾,因他本不是壞人,只是一個矇昧無知犯錯誤的孩子。
他每天掩起內心的痛苦,臉上帶著討好別人的傻笑。從此一顆心被碾軋扭曲。從此,他不敢正視任何女人,甚至有女人遠遠從街對面走過來也令他不安。他侷促的低了頭躲到牆邊。
但等女人們過去後,他又不自覺,不受控制的偷看女人的背影,特別是女人的屁股。仿佛那屁股是有魔力的,牽著他的眼睛。
他發現,莊裡的狗和狗見面總是使勁搖著尾巴,相互聞聞對方屁股,通過屁股的氣息分辨對方心情好壞。
高老實知道自己不是畜生,可就是無法控制自己。他還是不受控的偷看女人屁股。
他活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不被待見的高老實並沒有離開高閣莊,這是他出生的地方。除去高閣莊,他不知道可以到哪裡去。
每天晚上圍著莊子轉悠,白天還在街上溜牆根兒走,無論見了誰都露出一臉討好的傻笑。可人們連看他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時間久了之後,他的樣子除去離著一丈外能聞到臭氣,腌臢的令人作嘔,實在無法讓人們把他和壞、危險聯繫起來。就把他當做一坨臭狗屎,除去避免踩到之外,慢慢也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成為高閣莊的「邊緣人」。